自从那天我和卡尔聊过了关于过去我的事情后，虽然当天我们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自从那天之后我好像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里面穿插的除了无厘头的笑话还有“我”。

又或者说，是过去的“范玛丽”。

不可否认失忆真的会将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但她看上去和我一模一样、听别人讲话时会把下巴抵在手心上的这种小习惯都是一样的。

只是惯用手的改变，还有什么？我想不起来，梦里面我有看到很多的事情，但直到我醒来之后它们就会随着半夜翻看小孩枕头底下的牙仙一起飘走。

想不起来那我就不想了，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忙里偷闲，高强度冲浪看蝙蝠怪人和韦恩总裁的恩爱情仇…我又不是闲的没事干，为什么要拘泥于自己已经忘记的东西、而不去体验现在？

前几天我跟着玛丽一起去了六楼，那里是为我们疯人院捐款达到多少钱才能够进入的vip休息室，上面摆满了一整面墙的照片，有我能叫得出名字的，但多数我听都没听过。

当时到我的轮休了，我们这边的工作制度是上三休二，但是不可以离开这里。

周日嘛，看管没有平时那么严格，所以我才有机会跟着玛丽一起混进六楼…但说实话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vip休息室，接待室，我模糊好像可以不需要玛丽带路就能够认清这一层的那些房间，就像我之前走过很多次一样。

…算是曾位居高层吗？应该不算，只是服务的楼层不一样，和我现在的处境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然后我也就趁着休息日跟着玛丽跑了好几趟四楼的工作，这倒是和我梦里的一样、工作工作，然后还是他妈的工作，日复一日，就像工厂里被打断双腿但精神自由的工人们。

…哈，还真是人往低处走啊？

直到我被玛丽带去了地下、那是给病人们做治疗的地方，还有一些药物研究：“我们吃的那些药，都是这里生产的。”

“卡尔想让我带你去这里看一看，毕竟之前你也有在这里工作过的经验…虽然现在没了，不过你如果能想起来的话那也不错。”

我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因为我之前在这里没有任何怨言的为他们卖命？

毕竟这里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像“医院”，而更像什么实验场所。

“…啊，你们来了。”卡尔。

两层消毒、手套，护目镜还有口罩都是必需品。

＊

“她这是…？”

我们跟着卡尔一起走进了药物研究区。里面全部都是一个个被关在单独玻璃房中的人类。

“我们需要有人来做药物实验，但不能用那些病人、毕竟他们要是出事了蝙蝠侠会冲进来把我们都打个半死。”卡尔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天桥下面故作玄虚的神棍：“胸口画十字，让我们先感谢一下蝙蝠侠拥有不杀原则——不然实验室里的我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阿门。”

我也在胸口画了点东西，不过不是十字，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我比了个什么动作，糊弄一下就够了。

“所以这个就是所谓的「药物试验者」，然后被关在咱们这里的地下一层？”

我有点疑惑，我是说——我又不瞎，女人被关在那个不能称之为房间的房间里、她一直在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两种可能：一是她对药物过敏，二是她是药物成瘾患者。

当然我说的那个药物是“冰”——她总不可能是ADHD吧。

“没有人权，我还以为这种事情只有在这里工作的我们会经历。”我扯了扯嘴角，然后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我完全笑不出来。

玛丽看起来好像很疑惑我现在的反应，而我现在也没有心思去在乎她到底对我有什么奇怪的滤镜…这他妈的就是人体实验，扯什么自愿的药物试验者。

那个人知道自己不管在哪都活不久了、还不如来到这里，至少她还能有个温暖的地方让她告别人世，而不是躺在哥谭的不知名角落里，就被那些人囫囵丢去处理、就像处理垃圾一样。

…“这里也不好看啊，回去吧玛丽？”

我没有办法救她，我当然知道这件事，她也不需要我去拯救、逃离了这个地下一层又能怎么办？

继续沉浸在虚无缥缈的幻觉里，直到饿死又或者被冻死？

我现在很想摇头，但还是算了。我抬脚率先离开了这个房间、步伐愈来愈快。

＊

或许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我之前也是负责这样子的工作、也是会像他们那样对待动物似的去审视那些“药物试验者”。

但我就是觉得恶心。这是不是代表了其实我的内心也是一个善良的人呢？

…才不是。

我对哥谭这个城市的了解愈来愈深了，而同样的我也了解了：

这里就像一个用来给水果定型的监狱，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水果都会被它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样貌。

我还是坚信人性本善的，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我在给我自己寻找借口。

…毕竟有人享福就会有人受苦嘛。

又来了……

跑走吧，不管跑到哪里都好、让我先离开这里。我感觉自己的五感就像是被塑料薄膜整个的糊死、蒙住了对外界的感知。

我只是在跑，用力的跑，想要甩掉脑子里频频冒出来的记忆与想法，把它们都丢到身后、绊倒追上来的其他记忆。

“…范玛丽？你怎么在这。”

汤姆…老汤姆。

我可能是左脚绊右脚的扑在了地上吧，在生物学上来讲遭受了重大冲击的记忆会在短时间内被模糊掉它的存在，以保证身体的身心健康。

…妈的，我他妈绝对要离开这里。

给没看懂的补一下大概：

在前面范玛丽对整个疯人院感到的割裂感，就比如无时无刻都在被提醒“记得吃药”和“医护工作者配枪？妈的这什么地狱笑话！”是用于对后续情绪的铺垫

这里就是一次小的爆发，关于：他们就这样把这个活生生的人类像牲口一样的关在这里

和：她是自愿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不来、在外面也活不了多久

这种的崩溃——我没有办法救她——但现在的她并不知道这种“拯救别人”的想法到底是从何而来，有可能她真的是个好人呢？(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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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往低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