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哥罗德·莫顿在短时间内就组织出了一支小型的探索队，以他为首领，卡洛斯为向导，连同部分城防部队和治安巡逻队成员，以及一些勇敢的埃托里奥居民，并向阿默尔提出了邀请。

这位“焚烧位”曾经的副手、辉煌座的先锋，即便被污染了真灵，其身先士卒、敢于冲锋的性情似乎也没有多大变化，唯一有所提升的，当属心软程度了。

被邀请者还没有说什么话，西迪就已经在旁边唏嘘起来：“亲爱的，上次一见面时，他还帮着火耗子布置祭坛，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现在就邀请我们一同探险了，真是造化弄人。”

阿默尔顶着卡洛斯依赖的目光，谢绝了哥罗德的随行邀请，并在脑中纠正了西迪发言中的错误。

“不是我们。赫罗斯没有能力杀死我，他们的目标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构想界的统治者之一，‘色-欲之王’西迪。”

“这话听起来可真过分。”

西迪的声音幽幽怨怨，又带着一股奇特得意，“明明是你将我关了起来，把囚禁在了你的身体里……不过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你和我已经融为一体，‘色-欲’已经成了‘爱情’的俘虏，变得温顺又善良了。”

阿默尔直接无视了他的的话，和哥罗德又聊了几句。

站在哥罗德·莫顿身侧的卡洛斯眼巴巴地看了半响，口张了又张，没蹦出一个字来。

直到阿默尔根哥罗德·莫顿客道完，将视线转回他身上，他才嗫喏了两句，“阿默尔先生……”

满怀依赖的话赢得了一个关切的笑容，也引得卡洛斯跟着微笑。

就在这双眼对视的时刻，阿默尔看到了面前这具造物中的另外一双眼睛。

一双不属于人的、平静冷漠到极点的眼睛。

它埋藏在卡洛斯眼底深处，像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睁开了一瞬。

无数画面如影片般在阿默尔眼前闪过，有过去的，有此刻的，也有未来的。

他看到自己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又看到卡洛斯在神殿中融化变形；他看到埃托里奥遥远的过去“怠惰之王”埃思蒙德受人礼拜祭祀，也看到他东躲西藏、畏畏缩缩；他看到意气风发的辉煌座首席，更看到了那无限接近大地，将整个空间碎片烧灼到变形的巨大恒星。

而在离这一切更遥远的地方，王座上的皇帝化为枯骨，蝇蛇鼠蚁化作瘟疫，厄运与怨憎污染王印，地上的圣行者崩溃死去，礼法分崩离析，寒流侵袭，火山爆发……

那不过是“智慧”的一缕气息，就让阿默尔看到了无数有关过去未来的画面。

阿默尔神色如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就如同他刚刚在画面上看见的那样。

“卡卡，我在吠陀旅社等你回来，祝你行程顺利，也要注意安全。”

“生时容器”的力量在短暂的接触中涌入了旅社老板的身体，引得他五官稍微有些变形，而后又在一层“稳定”的祝福中恢复原样。

站在队首的前辉煌座次席哥罗德·莫顿警觉的抬起头，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最后一无所获般收回了视线。

阿默尔的手仍旧放在卡洛斯肩上，语调体贴，仿佛真的就只是在关心一位跟他关系不错的年轻人。

“好的……谢谢，阿默尔先生……”

卡洛斯被动地接受那些‘祝福’，他只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从阿默尔的掌心传递出来，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难以割舍。

他大抵还想要说些什么温情的话语，只是同队的其他人催了几句，只能稍有落寞地转身离开，活脱脱一只和主人分别的宠物。

可能是由于没有瞎参合，也可能是因为哥罗德的带头作用和卡洛斯友善的互动交流，在场留守众人因此对阿默尔的敌意减轻了不少，其中有几位脾气温和的留守者邀请他去家里坐坐，一起等待探索者们回来，更多的人则是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不知道收敛了多少分的排斥。

已经说了要回旅社的异乡人当然不可能突然应邀，一位有教养的绅士更不会出尔反尔，调查员看着这些人说出一句邀请就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的模样，不禁弯了弯嘴角。

“你和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交易！”西迪马上就察觉到了这隐秘的变化，他刻意夸大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道的味道，“‘催化’、‘扭曲’、‘腐朽’、‘萃取’、‘延时’、‘临时禁锢’、‘迷惑’……你居然给了祂那么多！还是瞒着我！”

阿默尔目送哥罗德·莫顿带队远去，然后告别了在场的众人。

“我们先回旅社。”

他整理了一番头上的羊羔皮毡帽，骑上自行车，敷衍的回了一句吵闹的囚徒。

“祂没有让我看到想看的东西，这不会打消我对‘智慧’的渴望。”

“难道祂奉上让你满意的祭品就会打消你对‘权柄’的追求吗？”

西迪痛心疾首。

“最开始你都没有向我索要祭品，亲爱的。为什么最初的就不能是最爱的？”

阿默尔直接连敷衍懒得做了。

天上的太阳越发灼热，街道上没有半点人烟，地面建筑的顶端能够看到微弱的被侵蚀的痕迹。调查员骑着自行车再次观光了一遍昨日“痴愚”行动过的地方。主街道上倾塌的房屋已经恢复如初，包括那些画着疑似祭祀“痴愚”的符文阵法的图案——白天里看时，它们看起来格外不同，尤其是在太阳的烤灼下，散发出一阵阵古怪的海腥味。

路口向左的更深处，他之前打听消息去过的酒吧方向被古怪的雾气所笼罩，雾气边缘处是肉眼可见的空间扭曲。

吠陀旅社却仿佛完全独立在了这一切之外，座钟的秒针停止在了他和卡洛斯离开的时间，不走一步。

阿默尔放好自行车，走到走廊时，又看到了那源源不断的“熔炎净世”残余物，它们挤挤攘攘，就像一群气球飘在天花板上，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生时容器”从他们之中穿过，打开了房门，将里面的一切对被封印在走廊上的“无上神术”开放。他点燃魔能灯，挪开床，拿出行李箱，摊开放在地板上，把一样样材料摆上桌面。

以黑色为底、缀满星辰的罗盘，四件件纯金器皿，一瓶赤炎眼镜蛇血，几份代表阳性的宝石和生物材料，以及一份自然草木熏香，一卷荣光教会的教义经文。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西迪问。

“祭祀。”

阿默尔摇了摇瓶中的赤炎眼睛蛇血，将其中的灵性完全摇匀后，倒进了一件纯金器皿中，随手浇上了一点，开始在地上书写符文。

“祭祀赫罗斯·斯库尔。”

他通过仪式加深“焚烧位”和这块空间碎片对应的恒星之间的联系，催动赫罗斯的无上神术，帮助他更快的掌控这片空间的热能——让他化身“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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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下午 1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