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是李承训!

“长安城果真气派!”

自踏入长安城,阿茹娜便被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震撼。

引绳棋布的坊间构造,井然有序的擂鼓报时,数不胜数的西域商贾穿行街道,每个人脸上都扬着笑,交谈甚欢,昂贵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穿戴在身,通身的气派。

她想起临行前母亲同她说的话:“大鄞泱泱大国,疆域辽阔,首都长安更是盛世繁华,阿茹娜,你去了肯定不想回来了。”

那时她还嗔怒,数万人挤在一座小小都城,哪有草原辽阔来得自由自在。

现如今,百闻不如一见。

若她北渠也能建造这么一座都城的话......

“公主。”

卓娜登上车架,“赵小侯爷说有人会来接应我们去鸿胪寺安顿,已有二刻了还没见到人。”

“他可有说是谁?”

卓娜摇头:“只说了让我们在此等候。”

“我去看看。”

阿茹娜推开车门,一跃而下。

一座气势恢宏的城门矗立眼前,上头牌匾写着“朱雀门”三个字,而安顿他们的鸿胪寺就位于这座城门后。

她环顾四周,见有不少百姓驻足原地交头接耳,想必是因为他们穿着不同于当地的服饰,亦或者是在论他们是哪儿来的人。

她无暇顾及,不疾不徐地走到朱雀门前。

朝会盛大,万国来朝,陛下特地开放朱雀门,有不少穿着官袍的大人与外国使节进进出出。

阿茹娜记得母亲说过,在大鄞,大臣官袍颜色对应着他们自身品级,分别为:紫、绯、绿、青。

她随手揪了位浅绯色的官员,“我乃北渠国公主,代可汗前来大鄞进贡,只是在此驻足许久都未见前来接驾之人,还请大人通禀鸿胪寺卿,让其前来接驾。”

“北渠公主?”

那人迟疑,端量着阿茹娜的长相与着装。

传言道马背民族民风彪悍,男女皆长得野性十足,因长期暴晒于日光下,理应是皮肤粗糙,两颊绯红。

而面前这位自称北渠公主的女子,却不似传言,她皮肤白皙,脸型圆润,眉眼上挑,日晕下那双浅棕色瞳孔美得像琥珀石,还有那垂于两旁微卷的黑色长发,更具异域风情。

他赶忙抚手:“下官拜见公主,让公主久等了。”

“不知接驾公主使团的是何人?”

阿茹娜睥睨,“若我知是何人,又何必让大人帮忙。”

“也是也是。”

那人浅笑应和,脑中飞快思考对策,遽然,他抬起眼眸,“公主,下官若没记错的话,陛下应当是下了旨意,命七殿下前去接驾。”

“既公主使团已到朱雀门前,该早已与殿下碰面了才是。”

“七殿下?”

又是李承训!

阿茹娜压下眼帘,有一股无名火在腹中乱窜。

那位大人发现阿茹娜神情不对,当即晓得情况如何。

七殿下这是又惹下大祸了呀!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李承训秉性不端,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今儿个不是招猫逗狗,明儿就是流连烟花柳巷之地。

朝会接待使团,如此重要的事情,殿下竟敢怠慢,早知如此,他不该多事,稽留了。

“许是殿下贵人多事,这才怠慢了公主,下官这就去请鸿胪寺卿前来接驾。”

他赶忙作揖,扭身就想走。

“不必了。”

阿茹娜拦住他,“殿下既有要事在身,那我们北渠使团等等也无妨。”

她骑上白马,指挥队伍休整,整齐有序的在朱雀门前一字排开。

此举动声势浩大,不过一炷香时间,便惹得朱雀门前观者如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口口相传,一时间城内大半坊间的茶馆、客栈都在议论此事。

“北渠区区小国,竟敢围于朱雀门前半个时辰,这不是明晃晃的挑战我大鄞的威严?陛下怎么不让金吾卫把他们打出去!”

“可不好打出去,那北渠公主是淳宁公主所出,说起来算是半个皇家人呢,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

“国与国之间,谈什么家人!”

“赵兄,你这话未免也太过无情了些,我可听说,这北渠公主之所以围堵朱雀门前,是因为接驾之人的怠慢。人家国虽小,但也有脊梁,若我是那北渠公主,我也这般做。”

“不是,你到底哪头的?那北渠公主是给你下药了,还是使了什么狐媚子功夫,你这般替她说话?”

“赵兄!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眼瞧着口舌之争要变成拳脚相向,有一人急忙插了进来,“两位郎君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心中有一困惑,还请郎君替我解答。不知你所说的‘接见人怠慢’——我记着这以往北渠国使团来鄞,不都是太子亲自接见。太子殿下做事稳妥,岂会怠慢。”

“你有所不知,此乃皇家秘辛,太子殿下病了,这回是七殿下前去接见的。”

“竟是七殿下!”

“圣上子嗣众多,随便哪个亲王不比李承训办事周到?也难怪北渠公主动怒。”

“坏了!”

“想必是要出大事了。”有一人拍桌而起。

众人闻言停口不语,纷纷望向说话人。

“依我之间,陛下此意是在借'七殿下'一人,向我等警醒!众所周知,七殿下不堪大用,草率从事,怠慢一事意料之中,若这北渠公主忍气吞声,忍下此事,便说明北渠惧鄞,可攻之;若北渠公主借机生事,‘一不小心’惹下事端,那大鄞便有了由头攻之。”

“由此见,这北渠与大鄞的盟约是要撕毁,不日便要兵戎相见了!”

“这位仁兄说得确实有理,可在下有另一想法……”

......

朱雀门一事,引楼下无数书生为之争吵、辩论。喧闹声之大,盖过了客栈后院的打斗声。

不一会儿,一名被燕钊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淋的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登了楼。

推开厢门。

身后一道推力袭来,他往前趔趄了两步,还未站稳,视线扫过一抹绿色身影,定睛一看,那人着一身孔雀绿半臂圆领襕袍,上头刺着麒麟宝相花纹,虽是常服,但腰间坠着的那块和田玉佩,诉说着此人身份不凡。

登时膝盖发软,咚的一声,额头已落地。

“草民、草民刘仁,叩见殿下。”

李承训未理,探窗视下,手中把玩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琉璃珠。

燕钊走了上来:“殿下,这刘仁就是那日接应樊三娘的车夫,据他方才交待,是宫中有人拿了令牌命他到小径上接人。”

“是是是。”

刘仁立马接话,“草民是车坊里的小小马夫,因东家铺子离着宫门近,不少宫中采买的姑姑、公公都到铺子里租马车使,因此也结交了不少贵人。”

“说来也奇怪,那是位生面孔,女扮男装,瞧着不过十二三岁,京话说得蹩脚,好几个字音都不对,但她人小气势却不小,又示的宫中令牌,所以、所以草民不曾疑心,只当是替她接一名远房亲戚。”

主要是赏银丰厚,否则他岂敢接这种来历不明的单,还有那令牌一眼便知是伪造的。

这些刘仁都不敢说出口,只盼着能快快搪塞过去,好卷铺盖跑路。

“那令牌可是六宫二十四司?”李承训问。

刘仁沉吟片刻,小声道:“是、是凤令。”

“凤令?”

李承训转过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手中的琉璃珠愈转愈快。

“会不会是大殿上的那位?”燕钊附道。

“呵。”

李承训冷笑了声,“那他还真是神通广大。”

“我暗中追查此人不过两月有余,他便能知晓我的动态,并策划一场刺杀将樊三娘掳走。难不成是我这身侧有他耳目?”

“属下这就去查。”

燕钊抱拳行礼,提溜着伏地的刘仁往外走。

“这、这位大人,小人知道的都尽数说了呀,殿下饶命啊。”

刘仁蹬着双腿,面色慌乱,挣扎道。

霎时,楼下一道巨响。

有人爬桌而立,朗声道:“北渠国兵勇,马术精湛,可那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一个只会使蛮力,不懂巧劲的民族,有何可俱?我看诸位是久居于长安暖衾,不懂甚么叫‘尽信书不如无书’,就这般拇指小国,若是咱想打也就打了,要甚的由头?再说,当初北渠不就是厄尔勒一战不敌我大鄞,所以奉上降书。依我之见,还是圣上太过胆小怕事,这才由得北渠公主在头上撒野。”

原是半炷香前,阿茹娜已由鸿胪寺卿与鄞皇的贴身内侍接进鸿胪寺内。

众人于陛下此举各抒己见,吵得不可开交,而这人话说得言必有据,掷地有声,立马就得许多书生啧啧称赞,掌声如潮。

拥声之高,他愈发得意,右手一抬,口一张,准备再高谈阔论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两颗红色珠子不知从何处方向飞来,一颗打中了他的右眼,一颗打中了他的门牙,瞬间血流如注。

他“哎呦”一声,摔入人群。

那厢,客栈小二唱着曲儿、大摇大摆地走入后院,准备拿些陈茶出来招客,方踏入,见一黑衣人从眼前嗖地一下跳上房顶,遂消失于视线中。

而院中地上躺着一人,他睁大双目,喉间飙血,怀中鼓囊囊的装着硬物,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小二凑近一看,竟是那马夫刘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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