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叹道:“多少年没听闻巴山派的踪迹了。”
“离恨天,还有回风舞柳剑,”老人摇头,“逍遥派网罗搜集天下武功,却也有未尽之处。除了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与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以外,便是巴山派的这两样绝技了。”
又是一道劲风扫过,蓝舟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一道内力从脉门而入,迅速传遍他全身。
老者不解地问道:“你有这两样奇宝,怎还会被那孽徒打伤?”不待蓝舟回答,他呵呵笑道:“你既然另有奇遇,那就不便学本门剑法啦。逍遥剑法虽然精妙无匹,但比之顾道人的回风舞柳剑,始终棋差一招。”
似乎觉得贬低门派武学不好,老者咳嗽了声,转移话题道:“虽然剑法略有不足,但本门的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山六阳掌、凌波微步等等皆是绝世武学,乖孩子,你要学什么,为师自然教你。”
蓝舟被这笑眯眯的老者握住手腕,一时不得逃脱。
“我已有师承,老丈一番好意,却要辜负了。”他用力去挣脱,却发觉一股吸力牢牢地从二人相接的腕部传来。他仿佛整个人被钉在地上一般,别说挣脱,连动也动弹不得。
他心头骇然,才觉这老人武功超群绝伦,平生闻所未闻。
“我名无崖子,”老者捋了捋长须,“其来无迹,其往无崖,无门无房,四达之皇皇也。”
蓝舟皱眉道:“知北游?你既读庄子,便晓‘无知’、“无能”、‘去言’、‘去为’,我不欲拜你为师,怎可强迫?”
他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无崖子困于此地,想找个弟子传授武艺,可巧他一头撞了进来。无崖子倒是兴致勃勃,可蓝舟已有师父,如何改换门庭,琵琶别抱?他不喜无崖子纠缠,索性连尊称都省了。
无崖子道:“你向我磕了九个头,我也中意你一身人品,为何不肯拜我为师?还是你那师父凶恶,宁愿你一生籍籍无名,也不肯你另投名师?”
“你有事吩咐,我不敢推辞。”蓝舟心中生了怒气,既然不能摆脱,便原地坐下调息,只将手伸出去让无崖子牵着。
“唯独拜师一事,还请作罢。我绝不同意。”
蓝舟见无崖子身怀绝世武功,却仍然受困于一介石屋,想求个弟子都得半蒙半骗,无异于明珠委地宝剑蒙尘;又想到他被绳索缚于半空,每日所见仅这黑洞洞的方寸之地,心中顿生同情。所以虽然生气,但是仍然将手伸出去让无崖子牵着。
无崖子哈哈笑了两声,道:“你若不同意,就与老夫一齐受困于此处吧。我七十余载光阴,如今也不剩多少时日,有你相伴解闷,倒比从前枯坐好多了。只是门外那娇娘,还等着你去解救呢!”
蓝舟气得脸通红,却又无可奈何。他心知无崖子故意逗弄他,但一想阿紫在屋外,与丁春秋在一处,便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迂腐,迂腐,”无崖子摇头,“你向我磕头,已经行过拜师之礼,任你怎么否认,都无济于事啦。”
蓝舟睁圆了眼睛,瞪视着他。
“好孩子,”无崖子笑道,“师父不会害你的。”
说罢,他抓住蓝舟的手忽然一紧,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拔了起来。
*
此时,石屋外三拨人纷纷散散,立于三处。一处是丁春秋与星宿派的一众喽啰小将;一处是苏星河,身后站着薛慕华、范百龄等八人,阿紫躲在他们身后,不敢冒头;另有一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与王语嫣、包不同、风波恶等人站于远处。
段延庆输了棋局便郁郁寡欢,连阿紫这个人质也顾不上,长啸一声后便躲进了山谷松林中。他走之后,另有一行人上山,言道要拜会聪辩先生,王语嫣赫然在列。
而段誉从看见王语嫣的那一刻起,眼里就装不下别人,只顾喃喃低语“神仙姐姐”。
山谷中原本寂静幽森,草木扶疏,绿意盎然。但因丁春秋与苏星河比斗的缘故,四周松树倒了不少,巨木横卧,无端添了萧瑟之感。
阿紫躲在石清露身后,见丁春秋与苏星河你来我往,先是一番唇枪舌战:我骂你欺师灭祖,你骂我贼心不死。两人骂累了就开始动手,星宿派小妖在一旁摇旗呐喊,而丁春秋也确实在一开始就占到上风。
函谷八友个个武功低微,未见丁春秋便闻风丧胆,此时群情激奋之下,却也纷纷抛弃生死,在旁为师父掠阵。
苏星河苦苦抵挡,仍是不及。阿紫看他左支右拙,却不愿逃走,牢牢守着石屋门口,不肯让丁春秋越雷池一步。
忽听丁春秋阴恻恻道:“小阿紫,你怎躲到那老贼身后去了?还不过来。”
阿紫心道:“你要杀我,难道还想我把脖子洗干净递上去不成?”她知道自己生死只在一线间,苏星河若败了,她也逃不了命。故也不再曲意逢迎,只朝丁春秋笑了笑,没有开口回应他。
她笑,丁春秋也笑,笑得和蔼慈祥,特意向她招手,道:“小阿紫,你拿一根‘碧磷针’出来,朝那老贼发射过去,他正与我比拼掌力,无暇顾及身后。你一击即中,杀了他就回来,师父仍然疼你,让你做星宿派的大师姐好不好呀?”
他这话一出,苏星河身后函谷八友都猛地转身,向阿紫怒目而视。她面前的石清露更是先下手为强,双手一抓一摆,将她两手并在一处,反锁到身后。
阿紫也不恼,只甜甜笑道:“老仙,徒儿实在不成器。您瞧,还未动手就被人捉住了呢。”
她束手就擒,半点也不挣扎,石清露反而缓了面色,悄悄松了手中力道。
阿紫继续说:“老仙,您不远万里从星宿派赶往此地,实在辛苦。不如就让徒儿侍候您吧。”
丁春秋听她说话,一时分心,倒是让苏星河得以喘息片刻。
“哦,你如今双手被缚,又要怎么侍候为师啊。”丁春秋老神在在地问。他自信苏星河不是对手,却也不想真杀了他。真杀了苏星河,那他又要往哪里寻找秘籍呢?
“自然是侍候您上路啦,”她偏头一笑,“世上似您一般厚颜无耻的人真是屈指可数啦。阿紫叹服,怎么着也要送您一程,才不枉此生呀。”
对面星宿派的门人都停了锣鼓吹捧之声,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实是因为星宿派自古至今,从没见过如此大胆之人!
竟然敢在星宿老仙面前公然骂他!
阿紫旁若无人地吟诵一首诗赋,什么“功不在高,能吹则名;劳不在大,会钻则灵”,“昔有老贼丁春秋,眼睛长在屁股上”。
她无甚文采,只将过往偶然听得的诗文改编,掺杂着世俗俚语,将丁春秋好好地骂了一通!念诵完毕,还笑嘻嘻地说:“老仙,我这篇赋,就叫《恭送星宿老仙一命呜呼》,或者《含笑九泉丁老贼》,您说好不好呀?”
丁春秋已气得脸皮涨紫,若非正与苏星河对战,怕是要立时一掌取她性命!
“对啦!”阿紫意犹未尽地一拍手,冲对面喊道,“星宿派的师弟们,你们瞎喊什么呀!‘神功盖世,宇内无敌’,颠来倒去就是这么几句,老仙早就听腻了!大师姐教你们一个巧,老仙是何等仙风道骨之人,怎么能拿世俗的话来侮辱他?你们要日日恭祝他驾鹤西去,早登极乐才是正理!”
丁春秋气得一个倒仰,险些站立不稳。他背后的小弟子急忙上前扶住,却被丁春秋抓住头颅一个用力,折断脖颈而死。
阿紫看那不知名的星宿派弟子僵硬地倒了下去,心中畅快不已,大笑着说:“老仙,您就这么迫不及待送弟子下去侍候啦!您今儿带了这么多人来,想必是早有准备会丧命于此啊!”
此话一出,丁春秋身后的星宿小妖们顿时如鸟兽散。
“小阿紫,”他阴狠的眼睛盯着她,“你说话多好听啊,再说一句给师父听吧。”
阿紫指着他鼻子骂道:“天煞的老贼,竟然以为姑奶奶怕死!”
她话音未落,就见丁春秋气极反笑,一挥衣袖,左旁一棵两人抱的粗木横飞过来,直袭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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