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京都贵女们的秘闻，如果有心隐瞒，多数也只能在圈中私下传。

可这一次李明珠等人的丑事却在一夜之间如街头的臭豆腐一样，迎风臭百里，熏得满京都知晓了。

除了当日发生的事，市面上还传出了十来个不同的版本，最过惊险刺激的莫过于李大娘子一女御二男。

更甚至还有此事的前传，李大娘子与万世子早已暗通款曲，但李家是李淑妃的娘家，万家是万贵妃的娘家，李万两家各自为营，根本不对付。

李家小姐和万家公子的爱情自然得不到家族的认可。

迫于家族压力万世子另寻新欢，李大娘子愤然上门捉、奸，最后气不过便加入其中，与万世子一争高低。

晚间。

聿烁摸出怀里的钱袋，眉开眼笑地递给狄柒，“师姐，银子。”

狄柒没有打开看，只将钱袋颠了一下，就皱了眉毛，“怎么只有十两？”

她当时将知道的消息让聿烁拿去听风阁卖，想着是要卖五十两的。

聿烁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为难道：“郑姨说，你说的消息不够精彩，吸引力不足，她还要另外找人仔细打磨一下，剩下的四十两就是润笔费。”

狄柒无语。

她是卖消息，又不是出书挣钱，要哪门子润笔费。

不用猜也知自己这老实的小师弟让郑扒皮那只老狐狸给忽悠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自己跑一趟，最起码能将价格抬到二十两，再不济应该也有十五两。

狄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钱袋塞回到聿烁手里，嘱咐道：“这钱你拿着，拿五两去买药材，让大师姐再做些迷药和软劲散，剩下放在你那当做家用。”

她的迷药已经用完，就是软劲散也已经只剩了一颗。

“晓得了。” 聿烁听话的点点头，狄柒又将怀里揣着的两个肉包子递给他。

聿烁眼睛亮了亮，开心得像个小孩子，“王府又做肉包子了？！”

“嗯，快趁热吃吧。”狄柒笑道。

与上次一样，聿烁吃了一个，将另一个小心装起来。

嘴角沾了不少肉汁，他抬手就要用袖子去擦，狄柒拦下来，从怀里扯了一条新帕子递给他。

“这帕子给你。”

笑呵呵地接过，聿烁扯开看了看，并不嫌弃上面绣了一朵兰花，反而很是高兴道：“师姐给我做的？”

“买的，别再丢了。”

她哪里会绣花，这帕子是她那日帮着伙房的兰草劈了些柴火，人家谢她送的。

“嗯。”聿烁乖巧点头，将帕子塞在了最里面，转而担心地问道，“师姐还没拿到钥匙吗？”

提到钥匙，狄柒肠子都悔青了，昨日一直忙着帮司攸宁，直到回了净房的路上才想起这事，再想往回走时碰到了半夏。

那么好的机会，硬生生让她错过了。

“快了。”狄柒忍着心痛，扯出一抹笑，拍拍他的肩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早些回去，再过一会影卫该回来了。”

分别前狄柒再一次嘱咐小师弟，“剩下的五两不许给大师姐。”

赏花宴的风流丑事在京都闹得尽人皆知，李家第二日就将李明珠送回了家乡施县，而安平候则是直接闭门谢客。

不过，不管是李府还是侯府在明面上都没有半点动作。

司攸宁只得了消息，万贵妃在听闻万子禹的事后，想要去求皇上下令彻查，但人还没走到承乾殿，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四皇子拦了下来。

经过太女府一事，楚王府的守卫更加严格，暗中的影卫时刻守护在司攸宁百米之内。

暗中时刻有双眼睛盯着，即便现在狄柒做了司攸宁的贴身丫鬟，也不敢趁她不备直接将她迷晕。

最主要的还是她的迷药已经用完了，东西没偷到，药已经用了好几两了。

就在狄柒准备放弃，等领了这个月工钱麻溜走人之际，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

清晨的山间云雾缭绕，连日的暴雨过后，浓密的树林散发着潮湿的腐朽气息，道路两侧的翁仲肃穆庄严，汉白玉石阶规整排指向半山的皇陵。

狄柒看向身边穿着素色长裙的司攸宁，才恍然想起来，先皇后好像就是五年前这个时候薨逝的。

怪不得今日坐上马车，就觉得司攸宁全身都结着寒霜。

一路跟着司攸宁来到陵门，皇陵的陵丞早就守在那，见到人后，三两步上前与司攸宁躬身问安。

“楚王殿下。”

司攸宁看向他一眼，半夏开口与陵丞道：“有劳陈陵丞。”

“姑娘客气了。”陈陵丞拱手，走在他们左前方，引着路往献殿走去。

踏上殿前的三道踏跺，陈陵丞便躬身退下，司攸宁独自进了内殿，半夏示意狄柒与她一起在殿外等待。

殿中正位空置，侧位挂着一幅女子的半身画像，画像上的女子面容端庄，眉宇间娴雅淡然。

画像下摆着楠木金漆的牌位，上书：孝恭庄慧温仁懿顺圣纯皇后神位。

殿内香案水盆早已准备妥当，司攸宁缓步走到案台前，净手焚香，然后静静跪在画像前。

司攸宁的背影孤寂，与那日在书房见到的落寞身影很是相似。

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亲娘，最爱的两个人都已不在了。

也难怪看起来有点可怜，狄柒心里默默想着。

大约过了半刻钟，司攸宁依旧跪着没起，远远地陵门处小跑着进来一位楚王府的侍卫。

今日出门时，除了狄柒和半夏，还带了十个侍卫一起，方才她们进了皇陵，侍卫们就守在了外面。

侍卫与半夏耳语了几句，半夏点点头，迈步进了大殿。

半夏出来后，带着狄柒从大殿外的道路退到西面的侧殿门口。

狄柒刚想开口问两句，就看到陵门口整齐划一跑进来的侍卫，这些侍卫腰佩弯刀、身着银色铠甲，正是皇宫内的羽林卫。

羽林卫直接从陵门排到献殿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司攸宁从蒲团上起身，让出中间的位置，侧身站在殿内。

仁德帝身量不高，面貌也算不上俊朗，只是眉宇间有一种常年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睥睨之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甚是威严。

或许是整日操劳国事，刚过不惑的年纪，他的鬓角就已经染上了白花。

梁国一般不实行跪礼，但也不可直视天子容颜，狄柒只偷看了一眼就低下头。

殿内。

“儿臣见过父皇。”司攸宁垂首行礼，半敛的眉眼掩下了眸子里暗色。

仁德帝周身的威压尽散，如同寻常的父亲一般，缓声与她问道：“病可好些了？”

司攸宁抬起头，星眸弯了一下，像是对仁德帝关怀很是欣然道：“有劳父皇记挂，女儿好多了。”

自称从儿臣变为女儿，仁德帝眼里带了满意之色，“好了便好。”

他的话音顿了顿，又问道：“皇太女可有去探望过你？”

司攸宁面上的喜色一僵，垂下头低声道：“想来皇姐政务繁……”

“哼。”仁德帝冷哼一声，语气极为不满，“她忙什么，办事拖拖拉拉，没有半点储君的能力。”

“母亲忌日，也不知道早些过来祭拜，亏得菀娘在世时最是疼爱她。”

司攸宁垂着头不说话，不评判皇太女的功过，只是抓着放在身侧的手不甘地轻轻握了一下。

仁德帝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不说她了。”仁德帝无奈地叹道。

他视线从司攸宁身上转到孝恭皇后的画像上，但也只匆匆一瞥，就又转了回来，一如最初始的慈父般，问道：“给你母后上过香了？”

“上过了。”司攸宁点头应道。

走到案前抽了三根新香，就着烛火点燃，递到仁德帝手上。

“还是宁儿最懂你父皇。”仁德帝笑容更甚。

司攸宁嫣然抬头，又怕太过外显，抿了唇稍稍收住了些笑意，“父皇与母后好好说会话，女儿就不打搅了。”

“嗯。”仁德帝慈爱地回道。

司攸宁垂首退出献殿，走到门口时，仁德帝又叫住她：“后日若无事，便去宫中与朕一同用晚膳。”

后日三月初九，司攸宁的诞辰。

“女儿晓得了。”司攸宁弯眉笑道。

司攸宁一路面上含笑向外走去。

狄柒跟在她身后，只觉得这人身上的寒意比上山时要更甚。

司攸宁面上的笑一直维持到出了陵门，看见汉白玉石阶上走来的太女妻妻二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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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