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表现得这么明显,是不想再隐藏了吗?

并非司攸宁自作多情,满京都城云英未嫁的世家贵女有八成以上都曾有意无意地与她表示过思慕。

暗送秋波,投瓜送果,制造偶遇,假意被英雄救美,按点蹲守,偷偷尾随,溜进王府自荐枕席,桥段各有不同,层出不穷。

楚王是天之娇女,但并非傻子。

不用多想也知她们的爱慕并非仅仅是心悦她那般简单,更多的还是为了她楚王的这一重身份。

当今圣上六子十二女,只她一人被封王,地位仅在皇太女之下。

更何况近些日子,朝中频频有流言传出,皇帝有废太女之意。

如果是为了接近她,为何要乔装打扮,不露真容?

可若不是为了她,又何必偷偷送她重金奇药?

表达爱慕的花样司攸宁见识过很多,可像狄柒这么自相矛盾的是头一次见。

司攸宁自诩心思缜密慧眼识人,也没瞧出狄柒真正意欲为何。

翌日,一大早。

狄柒没有被叫去打扫庭院,而是又被调到了司攸宁身边伺候着。

有了前两次无缘无故惹司攸宁不喜的经验,狄柒这一次可是努力做了功课的。

这两日她除了牢牢记住半夏交代过的话,更是在吃饭的时候,事无巨细地偷听了丫鬟们谈论司攸宁相关的每一个字。

除此之外,她还从黄厨娘的嘴里套出了司攸宁的口味偏好。

现在的狄柒敢拍着胸脯倒背出司攸宁的所有喜恶。

老天从来不会辜负一个有准备的人。

凭借从小跟着师傅行走江湖(四处流窜)学得察言观色的本事,狄柒连着六次夹对了司攸宁想要吃的下一口菜。

司攸宁慢条斯理地吃掉碗中的虾仁,齿尖刺过虾身,贝齿紧紧咬合,将虾肉咀嚼粉碎,缓缓咽入腹中。

如此熟悉她的喜好,又能精准猜出她的想法,必然是有备而来。

若只是追求也就罢了,赏上一百板子赶出王府。

若是细作。

司攸宁眸间寒芒毕现,也没了再吃下去的兴致。

司攸宁放下筷子,一双白嫩的手端着漱口的茶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眼底的情绪迅速敛去,司攸宁抬眸,面色平淡地瞥向手的主人。

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意,像极了跳在她衣袖上歪脑袋讨食的傻鸟。

傻得不像一个细作。

以京都这群老狐狸的尿性,应当没有人会发善心,浪费钱财去培养笨蛋。

司攸宁挑着眉接过狄柒手中的茶碗,心情也跟着舒缓了许多。

最近她忙着装病,没抽出时间逗那只傻鸟,也只能再寻一些旁的乐子了。

伺候了一早上,终于换来司攸宁的表情松动,狄柒直觉五百两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只要哄得司攸宁高兴,愿意留她在身边伺候,光明正大地进入书房不是指日可待。

司攸宁慢悠悠地漱口,余光瞥见笑容灿烂的某人,嘴角勾了勾。

表现的如此明显,看来是不想再隐藏心思了,是吗?

狄柒偷偷观察着司攸宁的面色,白面粉鬓,精气神十足,瞧不出半点病态。

病好了,是不是该做点正事了?

比如去书房处理一下公务?

殷切的眼神太过炙热,让司攸宁想无视都不行。

无耻狂徒。

回头那一百大板,就让牛壮去执行吧。

“王爷,谢世子来了。”秋白从前厅走来,颔首与司攸宁禀报道。

“带他去书房。”

狄柒闻言,心中一喜。

谢世子,恩人,你可来得真是时候!

司攸宁起身,秋白带来的两个小丫鬟上前替她梳妆,临出门前狄柒很有眼力劲地拿着大氅候在一旁。

“今日外间有凉风,王爷还是披上大氅再出门。”一番话说得关怀备至。

像我这么贴心的小丫鬟,一定要时时带在身边不是?

司攸宁本能地想拒绝,眸光瞥见窗外被大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枝,停了脚步。

狄柒动作利索地给她披上,就听到司攸宁道:“随我去书房。”

“是。”狄柒语气波澜不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但这花只开了一路就谢了。

司攸宁带她来书房,却没让进门。

狄柒站在冷风中,看着随风胡乱摆动的一簇簇花团,好半才缓过神,隐隐有一种司攸宁故意戏耍她感觉。

难不成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露出什么破绽,惹她怀疑了?

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一早上都是半沉不沉的阴天,干站着实在太冷,狄柒索性寻了笤帚扫起院子里的落花来。

屋内。

执着白子的葱白指尖落下,原本就稀疏的黑子瞬时又被吃掉大半,败局已定,并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谢庭舟接过阿尤递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浅笑道:“今日心情不错?”

司攸宁这人,心情好时棋风锐利,下手快准很大杀四方,给对手以痛快,心绪不佳时便温吞无力,看似稳健保守,却早已暗中埋好陷阱,每当对手以为必胜之际,却被她围杀反吞,反复多次,叫人输都输得不痛快。

“尚可。”司攸宁轻轻吹了吹茶碗上飘起的白雾,斜靠着软塌看向庭院,弯着唇角道。

波斯舶来的琉璃沙漏里,白色流沙簌簌落下,堆出一小片高低起伏的山包。

半个时辰不到,怕不只是尚可。

谢庭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屋子外寒风诈起,树枝上一串圆不溜丢的小麻雀蹲在树枝上,一个挨一个紧紧贴在一处。

有趣归有趣,可谢庭舟记得司攸宁往日对这种小东西并不感兴趣。

“今日礼部右侍郎递了折子。”

司攸宁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更甚,“礼部?为了泰山封禅?”

仁德帝在位二十年,北击匈奴,南平蛮夷七族,一月前甘北传来捷报,安平候大败苏科沁部落,苏科沁首领呼耶阐王对梁国称臣。

至此梁国国土比之太始祖开国时扩展了一倍有余。

如此‘丰功伟绩’,自是少不得登封报天,与祖宗和天地陈说夸耀,以彰其功。

“你猜到了。”谢庭舟眉眼淡淡。

依着梁国的祖制,封为祭天,由皇帝登高台以报天之功,禅为祭地,由皇后辟场祭祀以报大地之恩。

梁国有五位皇帝去泰山封禅,高祖在一统山河前后更是两次封禅,礼部对于封禅早已有一套成熟完善流程,只要按部就班套用,上呈陛下便可。

可今日侍郎却单独在朝会上上折,想来是有什么事,需要拿出来让同僚们一起‘商讨’。

梁国上下皆知帝后伉俪情深,先皇后于五年前薨逝,中宫之位便一直悬空。

梁国无皇后,那么祭地一事由谁来主持便是个问题。

换个角度来讲,谁能主持这场祭祀,就是最后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后的人选。

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皇妃有三位,万贵妃、李淑妃和丽妃。

丽妃年方双十,膝下无子嗣。

万贵妃和李淑妃都是仁德帝还是太子时就纳为侧妃的老人,且都育有皇嗣,身后还有安平候和李宰辅两座大山撑腰。

这俩人不管是推谁上去,都会得罪另一方。

礼部尚书方留之那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将这个烫手山芋握在手里。

至于扔出来是有意避祸还是另有目的,就不好说了。

司攸宁摩挲着杯盏的边缘,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转而对秋白道:“我这病时好时坏,还要多休息几日才是。”

秋白会意,执笔替楚王写了一份告假的奏疏,转身唤了小厮给宫里递上去。

*

乌云渐散,日光穿过薄薄的浮云稀稀疏疏地撒了下来,枝头的麻雀抖着羽毛,啾啾几声飞远。

司攸宁放下手中的书册,斜靠在软榻上,视线从枝头移到游廊。

廊下,狄柒倚在廊柱上,怀里抱着扫帚睡得正香,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嘴角折射出点点细碎的光。

正准备吃大肉包的狄柒突然脚下一滑,踉跄一下从梦里醒来,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司攸宁双手环胸,慢悠悠地收回腿,眯着眼看她,“当值的时候偷懒睡觉?当丫鬟的规矩没学过吗?”

狄柒能混进王府是花钱买了假身份,管教嬷嬷当她是做过丫鬟的,便只随嘴提了两句府里的规矩,并没有细心教过丫鬟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怕司攸宁会往深里追究发现端倪,狄柒赶紧抹了一把嘴角站起来,讨好地问道:“王爷可是要用膳?”

做贼心虚的模样简直就是不打自招,她倒是想看看,这人还能装到几时。

司攸宁弯了弯唇角,心情颇好,“传。”

“诶!”狄柒欢快应道。

直接传膳不就是要在书房直接用饭?

狄柒乐颠颠地去伙房端了饭菜过来,得偿所愿地进了书房。

有了上午的前车之鉴,狄柒没敢表现得太明显,规规矩矩地布菜。

用过午膳,司攸宁也没有休息,接着处理公务。

司攸宁被封楚王后,皇帝让她做了宗正寺少卿,平日里做都是处理皇族宗室内部的事务。

这职务官职高,却是个闲差,碰到的也多是一些宗亲婚丧嫁娶、添丁修碟之类的琐事。

大部分时候下官们拟好折子,司攸宁过一遍,再盖个章便可。

上月她奉命去了一趟旧都,等处理完堆积的折子都已是掌灯时分。

司攸宁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余光瞥见一颗强撑着双眼,一点一抬的脑袋。

好看的凤眸眯成弯弯的月牙,纤纤玉手捏着高高抬起镇纸,又猛地重重的落下。

铛的一生重响!

狄柒被吓了一跳,霎时从梦中惊醒,一头磕在书架之上。

“哎哟!怎么了?!怎么了?”狄柒揉着脑袋,眼角直冒泪花,四下张望。

下午的时候,狄柒偷偷将书房打量了好几遍,瞧出了一点门道,但碍于司攸宁在场,她没敢明目张胆地试探。

除了帮司攸宁端茶研墨,狄柒基本无事可做,只能无趣地看司攸宁办公,看着看着便睡着了。

司攸宁双手抱胸,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开口道:“当值的时候偷懒睡觉,两次。”

“按着王府府规,罚……”

进府第一日就被管事嬷嬷强迫背了整整一百条府规,狄柒记了个七七八八,府规不是挨打就是罚钱。

这两样,不管哪一样都让她肉疼。

她心下一急,赶忙握住司攸宁的手,“王爷,我错了。”

“你!”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司攸宁面上黑了一度,用力甩开她的手,“放肆!”

被甩开的手扫落了桌旁的公文上,文书掉了下来,霹雳乓啷地砸到地上,狄柒抬手去接。

弯腰一瞬,狄柒耳尖动了动,余光中扫到了一丝冰冷的寒光,忙往前一趴。

司攸宁正想开口唤人将狄柒赶出去,可下一刻就整个人被她压在了身下。

她的目光徒然一凛,冰冰冷冷地扫向狄柒。

狄柒暗道一声糟糕,将刚刚接住的玄铁飞镖往袖口里藏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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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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