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中,用几千年后的一句话来形容,那简直好比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每个人都有诸多吐槽,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个做法简直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当然,机智如他们,肯定不会用“法老和王妃不能一起受封,否则会削弱法老的权利”这样的借口,所以几分钟后,一个年老贵族颤颤巍巍的试探:“殿下,按照惯例,要先成婚才能加冕,您和储妃殿下这还差一步呢。”
——对啊对啊,咱一步一步来不行吗?您先加冕,然后成婚,然后再给您心爱的人加冕不是也挺好的?历任法老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众大臣们以一种不合身份的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乌塞尔,期盼他的理智能回归一点。
然而,乌塞尔只是勾起一抹极冷的笑反问:“你们说的对,可是,我为什么会到现在都没结婚?”
呃······
这一灵魂质问让众人委顿了。就连刚才说这话的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懊恼——明知道当初殿下为了结婚的事和赛提陛下都差点闹翻了的,他拿这个当借口,简直是主动上门找死。
“当初我为了埃及大局退让,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你们为我退让呢?”乌塞尔说着,直接点名,“埃米尔,你怎么看?”
“我没意见。权利是您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您想送给谁就送给谁,更何况,下一任的王妃本就是众望所归。”一直置身事外的埃米尔投了赞同票。
“那就这么定了,仪式也不用太复杂,参考惯例,多加一个人就行。”
“······”
多加一个人就行?
就行?
众臣被他这副恍若“晚上喝酒多加一个杯子”的语气气得胸闷头痛,偏偏还得忍者,恭敬应下。这下彻底没人想着要讨好卖巧的抓着乌塞尔聊加冕仪式的细节了,他们只想赶紧回家顺顺气。
所以乌塞尔一宣布今天的议题结束,众臣都不等“散会”两字出口,就争先恐后的挤出了议事厅。
出宫的路上,众臣左看看右看看前看看后看看,终于长吐一口气,卸下面具露出了苦瓜脸。
“我真是长见识了,纵观历史就没见过这么任性的法老。”一个年轻官员默默吐槽。
旁边的三朝老贵族瞥了他一眼,话里话外带出点“我比你有见识”的优越感:“那你就不知道了,他们家的人,都任性。第一任法老,拉美西斯一世知道吧?当了几年就甩手不干,跟人出海去了。”
“????”
“!!!!”
老贵族身边“唰”地一下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们胸也不闷了,精神气也回来了,一双双眼睛看着兴奋得不行,盯着老贵族等更多爆料。
“跟谁出海了?”
“还不是那个······”老贵族的抱怨脱口就要说出来,旁边的友人不忍看他一把年纪了还找死,咳了几声以作提醒,老贵族看看友人,理智瞬间回笼,讪讪的笑了笑才说完,“小道消息都有的啊,就是和赛提陛下的母亲出海了呗,当年那位陛下登基数年后宫都空置无人,就是因为一直在等那位王妃回来,可惜啊,王妃最终还是没有受封,反倒是把我们的法老带走了。就是苦了当时的赛提陛下,十岁就要肩负起一国重任。”
真是神人啊,权利金钱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几个小年轻小声惊呼,一脸向往。
好些人都沉浸在自己对那位法老和王妃的幻想中不可自拔,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开口:“那······那位陛下和王妃还在世吗?如果在,他们知不知道赛提陛下······”
这句话一下子将众人拉回现实,他们再次看向老贵族。
老贵族也皱着眉:“不知道,他们一直没有回来过,不好说。”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的谈兴一下子散了,几人纷纷闭嘴,默契的拉开距离后埋头往家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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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闲在乌塞尔还没回来时就收到了自己还没结婚就要先受封王妃的消息。
心情略复杂。
理智的她觉得这件事有点荒唐,而感性的她觉得很甜蜜,因为乌塞尔把他最重要的东西毫不犹豫的全给了她。法老和王妃一起受封,这在外界看来就是权利平等共享的意思。
体验过的人都知道,权利就像毒|品,一旦习惯了号令天下,所有人围着自己转的感觉,就会不由自主的上瘾,然后**就会无限膨胀,想要更多更大的权利。所以从没有法老会这么做,乌塞尔是第一个,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
程闲想了想,决定不提这件事。上次结婚的事已经让乌塞尔不痛快,这一次,她不妨把这当做一个礼物,欣然收下。
反正,权利在她手上,用不用还得看她。
想通后的程闲表现得与平时并无二致,而先斩后奏以为回来要被训一下的乌塞尔见程闲顺从的模样,心里的惊喜像烟花一样乍然泵开,激动的抱住她的脸,堵住她的唇,与她热情勾缠。
两人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床上,程闲感觉到衣裙下的手向下移动,忍不住向后缩了缩,断断续续提醒:“孩子,孩子!”
乌塞尔一下子清醒,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眼中情|yu未灭,看着程闲就像黑夜中发着绿光的狼:“等他出生我们暂时就别要孩子了,你好好陪陪我。”
“你说什么都行。”程闲笑吟吟的抬手圈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叠罗汉似的躺了一会儿,直到身体反应消退,乌塞尔才拉起程闲一起去庭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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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冕典礼准备得很快,距离敲定到加冕日也不过就10天时间。当然,时间缩短了一半不代表仪式就缩减了,相反,因为多了程闲,仪式反而更复杂一点。
唯一庆幸的是,当初程闲和乌塞尔离开阿斯旺时,因为乌塞尔提过回王都后要尽早结婚,所以阿利亚和耶金两人当时就带着人给乌塞尔和程闲开始准备结婚大典的服饰和王冠,这两天刚好送到。虽然结婚大典变加冕大典,准备的服冠在规格上略欠缺了一点,但也好过从0到1开始制作。负责服饰的工人们抱着成品,对阿斯旺那边的感激佩服犹如尼罗河水滔滔不绝。
相比较而言,对两人一起受封事宜接受度最好的应该是平民百姓了。自打明确旨意颁布后,王储宫门外每日都能收到一些礼物。
来的人成群结队的,东西放下就走,门口的守卫兵们既不能抓也劝不动,最后只能搬进去交给管家一一清点。
这几日大概是程闲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她和乌塞尔每天早上一起起床,然后在乌塞尔的伺候下完成洗漱、再一起去庭院用早餐,然后等赛达诊脉过后,如果身体没事,乌塞尔就先送她到工坊,然后自己再默默回宫处理政事。等到中午,乌塞尔再来接她回宫吃午餐,陪她午休,下午再把她送回工坊。
沿途还会不断收到民众们对他们的祝福。祝福他们的婚姻,也祝福她肚子里的宝宝。
“这个孩子,是在这么多人的爱和期盼中出生的,以后应该会比我们过得更幸福吧。”加冕仪式前一晚,程闲躺在乌塞尔怀里,摸着肚子和爱人闲聊。
“会的。我们好好教导他本事,教导他品行,他一定能比我们更受身边人的爱戴。”乌塞尔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下,然后把她放平,盖好毯子,像拍抚宝宝那样,轻轻拍着她,“睡吧,明天很早就要起来,很晚才能结束,你得积蓄体力。”
“嗯。”程闲乖乖闭上眼,“乌塞尔,不管以后怎么变化,我会一直陪着你。”
乌塞尔轻轻地,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他静静地凝视着程闲的睡颜,很久很久之后,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第二天 ,程闲果然很早被叫醒,才刚睡到正酣时的她脸上痛苦万分,但这已经是给她的最晚时限了,其余人都准备好,就等她一个人了。
她几乎是全程闭着眼像木偶一样被人装扮好架上车辇的。
宫外现在是既黑暗又明亮——凌晨一两点的夜幕是最深沉的时候,连星星都没几颗,但是通往神殿的路上,密密麻麻都是民众手里拎着的油灯,一眼望去,颇有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程闲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她突然感觉自己肩上好似压了什么东西,有点沉,但是很暖。
——至少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期盼的王妃是仪态懒散靠不住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程闲情不自禁挺直了,端正姿态面对这次的加冕。
有了之前的经验,后续的流程都还算顺畅,直到她被送到受洗池,看着池子四角盘着的眼镜王蛇,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全身汗毛根根树立。
早已在池子里的乌塞尔不顾神官欲言又止的神色,上前几步,亲自将程闲公主抱到了池子里,并且一直没有放下来。
“开始吧。”乌塞尔向着神官淡淡一瞥。
“······是。”神官低眉敛目,开始动作。
靠着这种半作弊的方式,程闲终于从这一关熬了过来,乌塞尔将她在台阶下放下,然后牵着她,一起拾阶而上,走到主祭司面前。
乌塞尔单膝跪下,接受祭司的祝祷,由他带上王冠,赋予权杖。紧接着,主祭司退到一边,乌塞尔上前一步转身,以主祭司身份与程闲相对而立。
程闲跪下,由乌塞尔赐予祝祷,给她带上王妃冠和王妃权杖。
伸手接过权杖时,程闲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眼前人。好似记忆重现一般,晨曦再次从正面洒在他脸上,给他刀工斧凿般的脸庞和淡漠金色的眼珠镀了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犹如真神下凡,无爱人间。
当时她觉得他很陌生,感觉自己离这个人很远。
现在,这种感觉再次涌来。
程闲忍不住皱了下眉。
乌塞尔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连忙扶她起来,淡漠的金色眼珠染上焦急和担忧。
“不舒服立马跟我说,别忍耐。”乌塞尔小声耳语。
程闲的心一下子回暖了,她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乌塞尔仔细看了两眼,确认她脸色还好,终于稍稍安心。
两人听着诵经祭司唱诗般的祝祷,迎着朝阳并肩而立。
礼成之后,神殿外传来民众浪潮似的欢呼,两人乘坐轿辇,在举国庆贺中驶向王宫议事厅接受群臣朝拜,至此,埃及帝国的新主人,正式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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