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的晚宴上,程闲坐在以往图雅王妃的座位上,神情有些恍惚。
一年多的时间,她居然在没有婚礼的情况下,和一个男人,一个国家,终身绑定了。
想想以前那个天天立志当米虫的自己,恍若隔世。程闲颇有些怀念的笑笑,给自己斟了一杯牛奶,自饮自乐。
“王妃,我敬您一杯。我知道,这次清算没有波及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孩子,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程闲抬头,看着几天就好像老了十来岁的埃米尔,有些同情和酸涩:“父亲见谅,我就以水代酒接下您的心意了。其实这件事也不全是看我的面子,您和父王是最好的朋友,如果父王还在,也会原谅他的一时之过。”
提起赛提陛下,两人都有些涩然。
见气氛一时沉默下来,程闲连忙笑了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以后我和乌塞尔还要您多加照看,政事上我们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您直接说。”
闻言,埃米尔深深鞠躬:“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了,王妃,我准备过两天就辞去议会的职位,带着家人回祖籍去了。”
“什么?”程闲错愕,急急问道,“怎么突然就要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许我可以帮忙。”
“没有,我就是······想休息休息了。”埃米尔起身笑了笑,“这么些年,政事上也没做出什么贡献,家里人也没管束好,现在老友不在了,我也没什么留下的必要了。”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程闲沉默一瞬,“您和父王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才让埃及有了现在的模样,但是你们想看到的应该不只是这些吧?如今父王不在了,您作为他最信任的人,更应该留下看着我们才对。”
“程闲说的没错,埃米尔,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朝中不能没有你。”一直在下面接受群臣敬酒的乌塞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走到程闲身边,突然插话。
埃米尔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见他们是真心想要自己留下,最终无奈点头。
程闲一下子就笑开了,亲自给埃米尔斟了一杯酒:“那以后我就全指望您在朝中为我撑腰了。”
埃米尔一饮而尽,笑了笑说:“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起来了,您的腰杆子自有万千子民给您撑着。”
这话说得实在漂亮,程闲一下子笑了,三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埃米尔见其他人都盯着这里等着上前祝福,识趣的结束话题不再独占他们二位的时间。
晚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程闲实在精力不济,呵欠连天,群臣才纷纷告辞。
没一会儿,刚才还热闹喧哗的宴会厅就变得空无一人,只留下狼藉杯盘,昭示着这一切都不是梦。
“我们也走吧,困死了。”程闲撑着桌子起身准备往外走。
“你去哪?”乌塞尔站在另一边的通道上,笑看着程闲,“我们应该回后院,而不是王储宫。”
程闲回头,看看自己习惯性踏上的这条路,再看看乌塞尔站的通道,缓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嘲笑道:“真是一孕傻三年,我都忘了,从此以后王宫才是我们的家。”
“你会慢慢习惯的。”乌塞尔走过来,想要抱起她,但遭到了拒绝。
主要是今晚他喝了不少,程闲不放心让他抱,怕摔着孩子。也不想他多心,程闲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向后院。
王宫前两天就已经按照新主人的意愿布置好了。以往法老起居都在前院,王妃和其他女人住后院。但是不管是乌塞尔还是程闲,都不打算按照以前的传统来,所以现在的格局是法老和王妃都住在后院,前院全部被改成了议事的地方。
躺在一个全新陌生的地方,程闲其实有点睡不着,好在,身后揽着她的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没有变,程闲给自己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自己完完全全窝在男人的怀抱里,这才慢慢睡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这对新上任的法老和王妃终于依依不舍的从床上起来。两人洗漱过后按照以往习惯,在院子里摆膳用餐。
程闲撕着面包,突然笑了。面对乌塞尔询问的眼神,程闲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解释:“我就是突然想起,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你单独吃饭,没有亚梅尼他们,也没有其他事务打扰。有点像度蜜月。”
“······何为······度蜜月?”
“就是新婚夫妻在举行仪式后会单独选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去游玩,两个人每日朝夕相对,增进感情。”
乌塞尔恍然大悟,当即许诺:“等我们结婚,我也带你去度蜜月。”
“好呀,到时候你选地方,你安排行程。”程闲将面包喂进他嘴里,话音一转试探道,“不过,婚礼能不能过几个月再说?”
“为什么?”乌塞尔鹰眼一下子射过来,就像发现危险而伸长脖子警惕的水鸟“你不想结婚?”
“因为大着肚子结婚很丑啊。”程闲装作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故作困扰的皱眉抱怨,“婚礼可是一个女孩子最美的时候,我才不要大着肚子结婚。再说了,昨天这一天下来我都快累死了,再来个婚礼我真的扛不住。”
“······行吧,那等孩子出生了,我们第一时间办婚礼。”乌塞尔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谢谢~”程闲高兴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撕了一块面包塞他嘴里。
突然,两只身体呈白色,羽毛周围有黑色描边状的大鸟落到了庭院的合欢树上。两只鸟在树上猛啄,合欢花如同下雨一般纷纷杨落,撒了程闲满头满脸,一脸懵逼。
还不待她反应,两只鸟好像闲树上不够玩,又飞了下来,停在他们的不远处,歪着头打量着他们。
虽然那个眼神动作看起来特别萌,但是程闲还是不由自主的护住肚子,警惕着他们那镰刀似的嘴。
院里伺候的侍女们倒是特别惊喜的叫起来:“是神鸟圣鹮,它们一向只居住在尼罗河边的沼泽地,居然会降落在王宫,这一定是神赐吉兆。”
是吗?不懂这些的程闲将疑惑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乌塞尔。
乌塞尔冲她点点头,也是满脸喜意。
“那······要养着吗?”
乌塞尔摇了摇头:“神鸟不可捕捉也不可人为豢养,放任即可。以后你在庭院里就多带几个人,遇见了就保持距离,多做些防护就行。”
闻言,程闲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还能叮嘱她做防护,说明乌塞尔还没被“神鸟”的传说冲昏理智。至少心里还是她第一位的。
不过这个鸟确实有点灵性。可能是感觉到了程闲的害怕和防备,所以也不走近,就在那个距离来回踱步,同时歪着脑袋,好像一个长辈在考察晚辈一样。
程闲忍不住想笑,于是也托着下巴和它们对视,看他们究竟想干嘛。
过了一会儿,它们突然停下了,然后一前一后飞走了。
“啊,离开了······”侍女们看着天空,呢喃声中满是怅惘。
程闲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没让自己的遗憾表露出来。
唯一发现她那点心情转变的人是乌塞尔,他给她倒了杯牛奶,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圣鹮愿意降临已经是好事,过度贪心反而不美了。”
“我知道。”程闲笑笑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其实她倒不是因为什么吉兆,只是单纯觉得很可爱,如果能养两只这样通人性的宠物倒也不错,生活可以多一点乐趣。
“吃完了想不想去游湖?这两天没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可以呀。”
“那我让人安排,中午就在船上吃了。正好今天阳光和微风都刚刚好,我们多玩一会儿。”乌塞尔说着冲侍女使了个颜色,侍女立马机灵的下去准备了。
两人正小声聊着,案桌上突然掉落两支蓝莲花。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惊喜的发现是刚才那两只圣鹮,他们又飞回来了,把花送给两人后,它们在头顶盘旋几圈,最终停在了合欢树上。
“蓝莲花代表永恒,理智,纯净。它们这是在祝福我们。”乌塞尔笑着捏起莲花梗,让侍女找一个大的陶碗养起来。
程闲默默的看了它们半晌,突然道:“你说,如果我在庭院里改造出一个类似湿地的小池子,它们会愿意生活在这里吗?”
乌塞尔脸上显露出一点为难:“程闲,我刚才说过,圣鹮不可人为豢养,你······”
程闲安静的看着他,没有恳求但胜似千言万语。
乌塞尔话语一滞,挣扎几秒,最终缴械投降:“罢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我们说好,不能使用强制手段。”
“你想哪去了,我就是想改造一下庭院。”程闲一下子笑开了,机灵转动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多了些鲜活气息。
乌塞尔贪恋的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倾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程闲,如果在王宫住得不开心,我们就搬回储宫,或者按你的心意重新建一个宫殿。记住,在我这里,你的意愿是第一位的。”
一直莫名悬着的心突然被温柔包裹,有了着陆之地,程闲眼眶蓦地红了,她咽下哽咽,轻轻开口:“谢谢你,乌塞尔。”
谢谢你让我知道,我的选择永远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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