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赴年回到烧烤店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谈礼刚将烤好的烧烤放在桌上,转过身就看见了林赴年站在旁边。
“你刚刚做什么去了?怎么还戴了个帽子?”谈礼看着他将帽子摘了下来。
林赴年笑了笑,没解释:“没干吗,我来帮忙。”
他说着,就自觉地跑去后厨帮忙。
眼下店里很忙,她没时间去追问林赴年,只好随他。
晚上九点,人依旧很多。
直到接近十点时,乌云密布,没过几分钟,就响起了雷声。
这场雨下得突然,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因为天气,街上的人很快就少了很多,烧烤店里的也是,店里的工作人员才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林赴年忙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桌烧烤,看了一眼店里的时钟,刚好九点半。
林文初在家里看到外边下着倾盆大雨,下一秒就给林赴年发了条消息。
“林赴年,你小子还在不在店里?”
“在的,怎么了?”
“这雨下那么大,你和那个小姑娘都早点儿回去吧,你和老刘说一声,今天就营业到这个点吧。”
林赴年看着消息,简单地回复了个“好”。
他扫了店里一圈,没见到谈礼的人影。
“刘叔,姑姑说今天可以歇业了,等店里的客人吃完,我们就关店吧。”他侧着个身子,往后厨里喊着。
“欸,好,没问题。”
“对了,刘叔,你看到谈礼了吗?”
“谈礼吗?她刚刚好像说自己有点儿不舒服,想去后边休息一下,你要不找找。”老刘举着炉灶上的锅,打算清洗。
他听见林赴年问谈礼,洗锅也不忘八卦:“你小子,怎么这么关心人家啊。”
“唉,刘叔,你怎么和我姑一个样子。”林赴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找谈礼了啊,等我找到她,再过来和您一起收拾。”
“好,行、行、行。”老刘随便应了几声。
林赴年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按着老刘的话,他去后边找谈礼。
烧烤店的后边就是休息室,休息室的大门紧闭,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谈礼,你在里面吗?”
半晌,里面都没有回应。
林赴年这才拧开门把手,走进,探头朝里面望了望。
他在最里面的位子上看见了谈礼。
她趴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见她睡着,林赴年的步子都压轻了些。
他走到谈礼的身边,看她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忍不住想笑。
他也不知道谈礼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一直都不在状态,现在更是直接睡着了。
谈礼的种种奇怪行为,又让他想起上午的事,忍不住蹙了蹙眉。
他垂下眼睑看着面前熟睡的姑娘,外头的大雨没有半点儿要停的意思。
雨打在窗外的大树上,砸在树叶子上、尘土里和屋檐瓦片上,声音不小。
休息室的窗户没有被关上,留下一条细缝,雨水无情地拍打在玻璃窗上,一小部分的雨滴也砸进室内。
林赴年走过去轻轻地关上了窗,外边下着雨,溜进来的空气都变得潮湿。
虽然是初夏,但现在还是有些冷。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小心地给谈礼披上。
睡着时的谈礼很安静,和平日里的样子丝毫不同。
林赴年在她旁边坐了会儿,手撑着头看着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
她的睫毛轻微地颤着,平常看着冷冷的外壳,这会儿像是被卸下了那一层屏障,整个人比醒着的时候柔和多了。
还是安静的谈礼最好,他笑着想了想,至少不会再?他了。
想到这,林赴年也难免郁闷。
他以前虽说也没多厉害,但也不至于每次都在同一个人身上败下阵来——真是输给她了。
或许从他打算要保护她开始,他就注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好在他是愿意的。
如果说,谈礼是那个被拖进深渊黑暗无法挣扎离开的人,那林赴年就是那一束照进来的光亮。
只是很巧,这束光只为了一个人而来,甚至从来不会慷慨地分给别人一点儿,每一分每一毫,都是她谈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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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还有事情要做,他没在这里待很久。
林赴年看着睡得安稳的谈礼,想让她再多睡一会儿,于是出去跟着店里的其他人一起收拾。
“阿林,谈礼呢,你找到她了没?”老刘看见他从休息室那个方向走出来,问了句。
闻言,他点点头:“找到了,刘叔,您别担心,但她好像很累的样子,在休息室睡着了。她那份活,我帮她一起干了就好,别叫醒她了。”
“你这小子,平日里怎么没那么积极啊。”老刘忍不住调侃几句,“不过店里也没什么事情,一会儿就收拾好了。谈礼这小姑娘啊,也不容易,才这么点儿大,就天天过来兼职。”老刘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负责后勤的阿姨,附和着:“是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儿有还在上学就出来兼职的。她那个爸爸哟,真的是不像人。”
“可不是吗?哪儿有亲爸不给自己女儿交学费的,也是真的好意思哦。”
“谈礼……她爸爸不给她交学费吗?”林赴年忍不住问。
“是啊,小林,你不知道啊。学费都是谈礼的外婆交的,她爸爸什么都不管的。”那个阿姨和林赴年说着。
谈礼家这点儿事,在俞镇算不上什么秘密。
沈鸿酗酒成瘾,喝醉后做的荒唐事数都数不过来。
小镇子里就是这样的,好事未必传出门,但坏事一定传千里。
“实在可怜谈礼了,你说一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刘也跟着说。
店里所有人都知道谈礼家的情况。
他们也都是上了年纪的大人,家里也都有儿女、孙子、孙女,对谈礼更是心疼。
从他们的话里,林赴年才终于明白了谈礼家的情况。
那是一种和他根本不搭边的家庭情况。
父亲酗酒家暴,母亲不知去向,家里有个后妈,还有个弟弟,光是听着就足够让人窒息了。
林赴年不敢想,如果没有谈礼外婆的话,谈礼会怎么样。
怪不得她要自己挣钱,不想再给外婆造成负担。
这是他们这些同龄人都无法理解的。
就像林赴年,虽然他爸妈常年在外不回来,但他总有用不完的生活费。
但谈礼不一样,她靠不了自己爸爸,也不想让自己的外婆多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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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收拾起来挺方便的,他们一群人很快就收拾好了。
老刘几个人走之前,还特地嘱咐着林赴年:“阿林啊,你记得把谈礼叫醒,让她赶紧回家啊,天都这么黑了。”
林赴年纷纷应了下来。
等店里其他人走光,谈礼才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过来。
她抬起脑袋,有些不解地看着披在身上的外套。
她缓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
谈礼急忙起身,还不知道外边店里的情况怎么样,后面有没有来客人,有没有很忙。
她急匆匆地跑出休息室,手里还拿着那件外套,和林赴年撞了个正着。
“你醒了啊。”自己刚要去找她呢。
谈礼看见林赴年还在,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不少,她点点头,看着店里已经空了的样子,问:“大家都走了吗?”
“嗯,今天下雨天,早下班。”
“都怪我,本来只是想休息会儿,居然睡着了。”谈礼知道自己错过了收拾店里的事情。
“我说你啊,要是真的那么累,就给自己喘口气的时间。”林赴年看她自责的样子,有些无奈,“你放心吧,你休息的时候,已经没有客人来了,今天来的客人没以前多,收拾起来也不麻烦。你要是真自责啊,那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硬撑着。”
谈礼抬起头看着林赴年。
这人话里语外全部是关心自己的话。
她不由得心底一热。
其实换作以前,她也不会那么累的。
但是……上午那件事。
她脑子里又开始不断蹿出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像是梦魇般缠着她不放。
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在休息室睡着了。
“想什么呢?怎么最近老看你走神。”林赴年看她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谈礼勉强地笑了笑,摇着头:“没事,今天麻烦你们了。”
“好了,你也别自责了,每个人难免都有不舒服的时候。”林赴年安慰着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走吧,外边的雨下得很大,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有伞……”她下意识地想摆手拒绝,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有一件外套,“这件外套,是你的吗?”
“啊,对。我看你睡得挺沉的,就没叫你。”
“以后要是有这种情况,你直接叫醒我就好了。”其实在谈礼看到外套的那一刻,她就猜到是林赴年的了。
也只有他,看到自己上班偷懒睡着,没有喊醒她,而是让她继续休息。
她想着,将手里的外套递给他:“谢谢。”
林赴年笑着把外套接过,然后一把塞进包里。
他像是没听到谈礼的拒绝,和谈礼一起将店面锁好后,打开了那把伞。他的那把黑伞很大,足够罩住两个人。
“天那么黑,一起走吧?”他打开伞,转身对着谈礼说。
不是问句,更像是请求。
“不用,我和你家又不顺路。”
“刘叔他们可都交代我了,得把你送回家,不然你要是路上出事了,他们可要骂我了。”林赴年脸不红心不跳地瞎扯。
他听谈礼的拒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要送谈礼回家,可真不容易啊,他在心里这么想着。
“可是……”谈礼还在犹豫。
林赴年干脆一把拉过她,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谈礼同学,俞镇就这么大,我怎么走都顺路,再说了,我不都和你说过了。我一个男孩子,回家天那么黑,我也挺害怕的,咱们俩这叫结伴而行。”他笑着,冲她轻轻挑着眉。
看来自己就算是拒绝他了,谈礼估计他也会悄悄跟在自己后面,看她安全到家才会走。
这么想着,她也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了。
算了,那就一起走好了。反正这种天气,一个人走的确挺吓人的。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林赴年看她没再拒绝,瞬间眉开眼笑。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撑着一把伞,走在夜色里。
今晚的雨下得很大,雨滴打在伞上。
林赴年一大半的伞都是往谈礼这边倾的。
谈礼转头看他快被淋湿的肩头,有些无奈。
她抬起手,握住林赴年的伞柄。
突然的触碰,让林赴年一愣。
谈礼的手很凉,可他的耳朵和脸上很热。
“怎,怎么了?”
“这伞这么大,全往我这边偏做什么啊。”她没注意到少年的异样,只是伸手把伞柄扶正,见雨水不再砸到林赴年的身上后才收回手。
谈礼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妥,反倒是另外一个人,在这黑夜、四溅的雨水里,耳根莫名通红。
回家的路上,巷子口的灯已经被修好了。
路过巷子口时,林赴年抬起头,看着那盏亮起的路灯,虽然巷子口还是有点儿黑,但好在已经能看清路了。
“对了,林赴年,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还疼吗?”身边的女孩突然开口。
“疼啊,可疼了。”
“你少来,哪有被问起来伤口才开始疼的。”
“啊,真的突然就疼起来了。”
“……”
风雨交加的夜里,一路上,林赴年讲着自己的事情,是不是还爱开玩笑逗她。
少年像是有讲不完的话。
顶上的路灯光,像是专门为两人打的一束光。
连雨声都被隔绝在外。
写点小美好~
祝大家新的一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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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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