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又是一年秋,钱夫子瞧着时日,到了该私试考核的时候。

便在前一日就同他们说了此事,并额外提到,此次答卷还有排行会送到学生父母那处,是以叫学生们好好准备,勿要懈怠。

虽未曾想到明日就要私试,但李宿想留出时间复习,起身就要走,不想刚迈出一步,便被李吉星叫住:“慢着。”

李宿看向他。

李吉星扫过四周,见无人注意他们,才低声道:“你随我来。”

李宿随他走出学堂,到一僻静处,李吉星终于开口:“明日私试时,你的答卷上写我的名字,我写你的,蒙混着交上去,明白了吗?”

李宿只问:“你以为钱夫子不知道吗?”

“少拿他压我,”李吉星不耐烦道:“你的字还不如我好看,他也没见分出来,这是便宜了你!”

“我知道了。”李宿不再劝他,答。

——

心中始终记着《遗世独立篇》和《春晖雅叙图》,肖嘉佑第二日早早就到了学堂,见谢川明果然已在等候,两人对视一眼,不觉一笑,谢川明道:“肖兄,好早。”

“川明,现在改口还来得及,莫要赔了夫人又折兵。”肖嘉佑道:“你真觉得他能位列第三,只在你我之下?”

“落子无悔。”谢川明摇头:“肖兄,此局只可能是我胜。”

肖嘉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李宿,但心中也有些急切,越发期待下午钱夫子公布私试排名。

陆陆续续,学堂中人纷纷到齐入座,李吉星不免多看了李宿几眼,重复确认:“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见李宿颔首,他才放下心去,懒洋洋坐在位置上。

不过多时,钱夫子出了题,便坐在众人面前捧起书来读,也不监督学堂中人,一时安静,只能听到落笔题字的声音。

……

钱夫子已经收上了众人的答卷,正细细批阅,便叫他们自己看书,李吉星正得意,自然耐不住,主动与梅长庚说起话来:“今日去我家玩叶子戏吗?”

梅臻远稀奇地看他一眼,回绝:“叶子戏这么无聊,有什么意思,你还真玩上了?”

“哼。”李吉星听他贬低,极为不满,“你懂什么?叶子戏是博戏,最为讲究的就是策略,没写脑子的人还真玩不来。”

梅臻远面上懒散的神色终于去了几分,不善地盯着他。梅长庚也听够了,冷嗤:“李吉星,你对我兄长说话放客气些,瘾大便是瘾大,还说上策略了,真会给自己贴金。”

李吉星怒,却又无从辩驳,只得骂:“轮得到你说话?”

梅臻远也出声,正坐拍桌:“你再吼我弟弟一句试试?”

“静。”眼看着几人就要争执起来,肖嘉佑出面维持秩序:“夫子只叫看书,谁让你们这么吵的?”

三人理亏,偃旗息鼓,不再作声,但暗自都还憋着一口气,这个空隙间,肖嘉佑也不得看向李宿,他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一直在认真看书,平素偶尔瞥他一眼,也的确很用功,难道川明是因此才如此信任他?但也不至于这么笃定吧——思忖间,钱夫子已经批完了答卷,站起身来。

因这次还要将答卷和排行送到父母那里,学堂里的人显然都认真起来,目光不自觉随着钱夫子移动,一时间竟都有些紧张。

钱夫子清清嗓子,并不看这些男孩,只拿出其中一张展示:“谢川明的这道论中兴之本,字字珠玑,写得极好,便是拿去翰林也做得数。”

虽对谢川明接连拿下第一、夸赞不断有所不满,但所有人心知肚明,他是生暗人,文章写得再好,谋略再属上策,都不可能入仕,从今往后顶多名气压人一头,故而倒没什么人嫉妒他,只是听到有人的吸气感叹声罢了,毕竟今日这评价实在很高。

谢川明早有预料,平稳谢过,不骄不躁:“学生谢先生教诲。”

肖嘉佑并不关心自己与谢川明的排名,他只想知道李宿的,眼巴巴望着钱夫子手上的排序,恨不得盯穿,立刻知晓答案。

可惜钱夫子偏偏不遂他愿,又批评道:“洪思松今日策论,固执古板太过。排行末二,回去好好将《孙子兵法》读一遍,我再考你。”

他就这般一一点评下去,最后只剩下李吉星与李宿未被点到,偏偏名次只剩了正三和末一,肖嘉佑一时愈发紧张,又忍不住看谢相呴,见他脸色依旧平静,反倒越发紧张了。

“正三,是李吉星的答卷。”下一瞬,钱夫子一锤定音。

尽管想到过这个结果,但肖嘉佑居然不免愣了一愣,莫名有些失落。方才缓缓看向谢相呴。

到此时此刻,谢相呴的神情也终于有了变化,却不是惊诧,而是愤怒……和杀气?

肖嘉佑不明所以,那边李吉星却已笑起来,狠狠嘲笑梅家兄弟:“啧。既连私试都比不过我,自然也不配与我说策略。”

梅家兄弟也不由惊诧,神色有些难看,但比起那个下贱的李宿正三,还是李吉星在正三更让人他们愿意接受些,想到此处,还是松了一口气。

“李宿的答卷,排末一。”可钱夫子跳过了评价,直接拿出两人的答卷。

两张答卷呈现在众人面前,观者不明所以,直到钱夫子出声,点名问肖嘉佑:“肖嘉佑,我问你,‘夫富贵者则类傲之,夫贫贱者则求柔之。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将以盗名于暗世者也,险莫大焉’是何意?”

谢相呴倏然抬眼,看着钱夫子,不由将手收紧,不知道更多是惊讶还是惊喜。

李吉星尚且不明所以,李宿也抬起头,一时学堂内无比安静,落针可闻。

须臾间,肖嘉佑已明晰其中的意味,满是震撼。他看看李宿,再看李吉星,方才一字一句答:“《不苟》篇中二则事,田家兄弟是为欺世盗名。”

钱夫子颔首,又问:“大则欺世盗名,再轻些。”

这时,肖嘉佑已完全接受了结果,看向李宿的神色不由得复杂起来,然而这目光落到李吉星身上时,则变为了鄙夷。

他道:“轻则言盗名窃誉。词虽有轻重,但其中无耻下作,同属一路,并无高低。”

“很好,你坐下吧。”

至此,学堂中所有人都看向李吉星。

李吉星在坐上,瞪大眼睛,张唇想辩驳,却说不出什么,又看向钱夫子,却发现这个向来极好糊弄的老头紧盯着他,目光中有警示,也有……悲悯。

“李吉星,你用李宿的课业上交给我,荒废学业,不敬师长。威胁同窗,瞒天过海,是不顾礼法,盗名窃誉。”钱夫子叹:“你如此品行,老夫自觉无能,无法教导,会向你父母说明,不再做你的老师。”

“钱先生——”李吉星忙站起来,仓惶地解释:“这就是我的课业,也是我的答卷,”他慌不择言,指向李宿:“他这样久都没有交课业,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些?”

“好了,老夫只是老了,并不瞎。”钱夫子闭目:“不思悔过,冥顽不灵。”

李吉星愣愣看着他,想到自己先前的炫耀,在父母面前的保证,一时仿佛天都塌了,不由往后跌坐回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然而,与他一般惊讶的不止一人。

变化太剧烈,太让人不可置信,无论是梅家兄弟,还是一贯沉默的洪思松,都不由看向李宿。

时间过得太快,让人难以接受已经入学一年余数月,似乎让人更难接受,有人明明表现极为怠惰,甚至连课业都不写,却在暗中不知不觉往上走,甚至悄悄超越了自己。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究竟凭什么?

“李宿。”钱夫子唤他。

李宿站起:“学生在。”

李吉星坐在原处,仍如梦初醒一般不可置信,钱夫子却对李宿道:“你入学时才开蒙两月,若非勤学苦练,岂能有今日成绩?”他话虽简单,却很真切,道:“勿要懈怠。”

李宿亦是郑重答:“夫子教诲,学生谨记于心。”

一场私试下来,学堂却翻天覆地一般。

李宿,最下贱,从不交课业,上次私试末一的人,一跃变成了学问仅次于谢、肖二人的存在。

李吉星魂不守舍地坐在原位上,无法起身,钱夫子已经差人去各个府上送答卷和排名了,如此这般,他怎么敢回去?梅臻远倒看热闹不嫌事大,路过他身边时出声讥讽:“哦,原来瞒天过海、盗名窃誉便是你的策——略——啊。”

他嗤笑一声,回过头又认认真真看了李宿一眼,方才离开。

李宿也不准备多留,他答应了今日要和李通文去蹴鞠,晚间还要习武,不想耽误时间,可是又被李吉星叫住。

侧目见到一双布满嫉妒的眼睛,他咬牙切齿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宿点头,并不否认:“我提醒过你,是你太蠢,也太执迷不悟。”

他言罢,不再停留,李吉星沉默一阵后,也怒气冲冲地推倒了桌子,随着李宿走出学堂。

李通文果然在外等候,只是在看到李吉星后明显有些不自然,甚至往李宿身边躲了躲。

等李吉星阴沉着一张脸上马车离开后,李通文才皱眉问:“你又怎么得罪那个王八蛋祖宗了?”

“什么?”李宿不解问。

“你还说。”李通文的神色很是难以言喻:“他看你那眼神,那恨得啊,像淬了毒一样。”

说罢,李通文很不争气地打了个寒战:“他肯定恨死你了。”

不是很喜欢晋江现在的感谢格式,所以自己动手弄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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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鞠躬!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鼓励与评论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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