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言削完苹果，皮儿一丝没断：“野哥，你看，苹果皮没断，说明你和倪泽哥还有希望。”

陈野仰面躺着，转过头看见何远言一闪一闪的睫毛，和高中时候的倪泽有几分相似，可是他不是倪泽，倪泽从来不会撒娇，更不会去酒吧。

何远言像是活在地上，倪泽像活在天上。

他伸手勾了勾手指，何远言凑过来，陈野的手穿过他的后脑勺，仔细打量着那双水亮亮的眼睛。

何远言被他看得有点浑身发热，情不自禁凑上前，唇与他隔得很近。

“野哥…”何远言呢喃，声音染了一层情意，嘴角因为被倪泽揍了一拳，微肿，有些残破的美。

陈野掐着他的下巴。

锐利的眼眸看得何远言更加心跳如麻，很久没这么心动过了，但他不敢肆意妄为，因为他知道陈野这样的糙男人喜欢干净的不娘的男人，所以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努力压制自己要吻上去的冲动。

他看着陈野赤.裸的眼神，最终轻声说道：“我会找倪泽哥说清楚，不会让他误会我们的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别这么勾我，我不是倪泽，做不到对你的炽热视若无睹。”

陈野的手从他的后脑勺转移到下巴，掐着那尖细的下巴，薄的像纸皮肤，手指抚过伤口，何远言疼得手攥紧，听陈野轻声道：“算了，你别去找他，他性子傲，你受不了。”

何远言退开，坐回床边：“嗯，听你的，你说别去，那我就不去找他。”

听话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抱在怀里，陈野摇头甩掉自己的想法。

“不过，倪泽今天为什么打你？”

何远言微愣，看着陈野落在他身上的眼神，解释道：“可能因为看见学校论坛那段视频吧。”

他很喜欢陈野，喜欢他无形之中对他的关爱，喜欢他的野，喜欢他的无惧，喜欢那晚他出手将他护在身后。

从小就没人这么对过他，甚至连心疼都没有。

——何远言，你好贱，你竟然喜欢男人

——真脏，大家不要和他玩，会得病的

…

坠落的深渊，漫无边际看不见光，从染色体和别人出现不一样开始，他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

——没事吧，别怕，有老子呢，他不敢动你

何远言继续说道：“如果有需要，我会去找倪泽哥说清楚的。”

陈野摆手：“不用了，他那个倔脾气不会听的。”

何远言说不出的嫉妒，嫉妒倪泽的大好人生，嫉妒倪泽有陈野这样好的男朋友。

“你和他在一起快乐吗？”何远言问他。

陈野长舒一口气：“想抽烟，小何，你帮我去买包烟吧。”

“好。”

走到门口时听见陈野说：“我很快乐。”

-

“前面排队是在干什么？”孟衍东指着前面排出店门外50米的长队。

倪泽朝前面望去：“买枣泥糕。”

“你吃过？”

倪泽点头，纯南方人口味，甜口，之前和陈野一起排队买过这家枣泥糕，足足排了20分钟。

他看着长长的队伍，大多都是情侣，一边排队一边打情骂俏。

孟衍东问他：“你想吃吗？”

倪泽摇头：“不了，排队很麻烦。”

走到食堂。

倪泽说：“你喜欢吃什么。”

食堂里饭菜混合在一起的杂味让孟衍东不大喜欢，拥挤的人群一波一波往食堂来，正巧逢着最后一节课结束，人越来越多，吵闹声不绝于耳，让人头疼。

倪泽走得专注，手臂被孟衍东扯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对不起。”

横冲直撞的男生托盘里的汤不偏不倚刚刚翻在倪泽站着的位置，差一点他那双小白鞋就遭殃了。

“没…”倪泽还没开口讲完就听见孟衍东略带不爽的语气，“对不起有用吗？”

那男生被孟衍东吊了一句，脾气上来了：“我都道歉了，还想怎样？况且汤又没有翻到他身上。”

倪泽见孟衍东凝眉，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息，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如果对方再吊他一句，这头狮子就要爆发。

他连忙扯着孟衍东的袖子：“走吧。”

孟衍东转过脸，看见倪泽抓着他袖子的手，眼神柔和下来，淡淡说了声“好”。

那男生刚刚也有点发怂，不敢多言，看着他俩的背影，嘘一口气。

真要是动起手来，应该自己捞不着好。

倪泽下意识看向他的脸，没有预料中的怒意。

他松开孟衍东的袖子：“没事吧。”

“没。”

“我们学校就这样，男生多，多少脾气有点冲，你别在意。”

孟衍东接道：“你就不冲。”

接得自然而然，反倒让倪泽有些不好意思：“那可能是你没见我冲的时候。”

比如昨天在咖啡厅揍了何远言，当时他没就没忍住脾气。

再比如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杀得对面狂喷粗口。

…

综合来说，倪泽对自己的评判是要么不冲，要冲，一万匹马都拉不住。

孟衍东笑起来，揶揄：“那你改天让我见识一下。”

打饭的队伍已经到他们。

“我随便点一些。”倪泽回过头，对他说道。

孟衍东轻抿唇，点头，视线落在他雪白的颈间，因为刚刚运动完还透着粉，博物馆的乳白玉好像也会落入凡尘。

倪泽个子不矮，得弯着腰低着头才能和窗口的工作人员说话。

“小叔，辣的你能吃吗？”倪泽转过头。

孟衍东正看着他因为弯腰露出的一截腰腹，精瘦细窄，不禁盈盈一握，他走过两步，将隐隐露出的一块皮肤遮住，稍稍弯腰，在他耳边说道：“都行，但你别点辣的，明天胃镜。”

“好。”

倪泽与阿姨对话，声音温和好听。

孟衍东下意识伸手挡住倪泽头顶上方一块尖锐的挡板，靠得很近，能够闻见倪泽身上因为打完网球而散发的淡淡汗味，混合着沐浴露的薄荷味，让人意乱情迷。

有点烦闷，想抽烟，想…他深吸一口气，瞥过眼，黄昏的余光正落在食堂出口，慵懒地嘲笑着他此刻轻易跳动的**。

让他莫名想起冯唐的一首诗。

梦里第一次下雨

天空飞舞你的身子

我扒开泥土

种下我的种子

多少年了

你不知道的种子没有长出我的身子

我肮脏的右手是天空中飞舞的无法触摸的你的身子

食堂阿姨给倪泽拿了几份菜，他正准备端，蒙地抬头，头撞到了个软软的东西，听到一声闷哼，抬起头，发现孟衍东的手在他头顶上。

“对不起。”倪泽刚刚抬头的力气不小，那块设计有缺陷的挡板折角还很尖锐：“要紧吗？”

孟衍东手背擦到尖锐的水泥砖，缩回手，先一步端起餐盘：“没事，你去找位置。”

倪泽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摸头，刚刚要不是他的手垫着，自己的脑袋肯定要撞出一个大包，不知道是天生教养好还是因为陈野的原因，他看不透孟衍东。

选了处靠窗的位置，光正好落在不锈钢的餐桌上，使得整个桌子晕染了一片柔和之意。

孟衍东放下餐盘，发现左手蹭破了皮，渗出点血丝，搁到桌下，右手从西服口袋掏出一方缄色手帕，擦拭面前没有收拾干净的桌子。

缄色衬得他手指干净漂亮，匀称修长，青色脉络蜿蜒，皮肤白且薄透，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指甲，毫无瑕丝。

孟衍东抬眉，眼神穿过黄昏撞进倪泽的眼中：“你看了很久。”

听不出半点自恋。

倪泽握着筷子：“你的手很好看。”

孟衍东微愣，把手伸开，夕阳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手骨上，袖口的白色衬衫也染了一层橙光，拇指套着一个黑曜石的扳指，在夕阳中泛着隐隐光泽。

倪泽下意识看自己的手，手指没他长，也没他那么宽，感觉大了一号，不过也正常，孟衍东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哪哪都是大一号的。

“你和陈野还有可能吗？”孟衍东收回手，漫不经心地问，怕倪泽排斥，又附带一句，“不是在劝和。”

倪泽握着筷子，视线落在他脸上：“没可能。”

孟衍东不咸不淡应了声：“嗯。”

他掏出手机，假借着接电话的名站起身，“我去外面接电话，等会来找你。”

出了食堂走进了买枣泥糕的长队。

回来时倪泽已快吃完，孟衍东提着一盒枣泥糕放在他跟前。

倪泽有些吃惊：“你刚刚去买的？”

“刚刚接电话，发现那边队伍好像不见了，顺手买的。”

孟衍东打开枣泥糕的包装纸盒，“趁热吃，等会冷掉就不好吃了。”

倪泽接过他递过来的枣泥糕：“谢谢。”

孟衍东从口袋掏出一瓶矿泉水，看似不经意拧开瓶盖，然后把水推到倪泽跟前。

甜腻的枣泥糕将倪泽口腔填满，明明今天应该很难过，但此刻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吃完晚饭，倪泽把孟衍东送到停车的地方才走。

孟衍东看着副驾驶躺着的香槟玫瑰，伸手捧到怀里，左手关节发疼，借着车内灯看见关节处肿了一片，这疼，疼得他心情舒畅，疼得他眉飞色舞。

回公司，路过前台时，员工皆投来八卦的目光。

“孟总，哪来的花，好漂亮。”秘书看似随意问道。

孟衍东将花放到写字桌边：“本来打算送人的，送你了。”

秘书受宠若惊，抱着那束包装精美的玫瑰：“孟总不会是送女朋友的吧？”

孟衍东笑了笑抽过文件夹：“不是女朋友。”

秘书不敢再多问，可又忍不住好奇心，她从没见过孟总有什么花边新闻，这回真是吊足了胃口。

“是男朋友。”

孟衍东说完，打开笔记本电脑。

秘书惊得嘴巴张开，激动地脱口而出：“男朋友？！”

“好了，没事就早点下班，别让男朋友等急了。”

秘书自知刚刚失态，低头小声地带着窃喜回道：“那…我先下班了，孟总明天见。”

出了办公室，秘书忍不住狂拍胸口，消息太爆炸了！

男朋友？！

孟总竟然喜欢男的！男的！

难怪没有任何花边新闻！

可是，孟总那样的应该是个大猛攻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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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