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电影重启

市中心的晚高峰还是那么堵,楚群靠在头枕上按了按晴明穴,看着前方近半个小时都没能过去的红绿灯,恨不得直接掉头回家,不去参加那无聊的聚餐。

不过想想也知道,今天是《梅雨》的启动仪式,如果他这个一番男主从头到尾都不出现,媒体说不定就要写些主创人员不和之类的瞎话。

更何况,他确实很久没见过楼欢了。

他又一次解锁了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刚才浏览过不曾关掉的新闻页,照片上一排人站在“电影《梅雨》今日正式重启”的标牌后面,笑得内敛又官方。

正式的启动仪式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开始,楚群现在到那儿不过就是去吃顿饭。楚群前一天在外地有通告,今天的航班因为暴雨天气晚点,让他这个常驻燕京的人错过了启动仪式,却让楼欢这个几年不来一次这个城市的家伙给赶上了。

照片上,楼欢比导演刘静平高出了半个头,身量修长挺拔,拍媒体照时的笑容比他平时大笑的时候收敛多了,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腼腆。

他看起来只是比几年前的样子成熟了些,轮廓比曾经多了些硬朗,但神情倒还是那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和导演敲定好确认出演之后,楚群并未与楼欢联系,自己工作室提出的让自己作一番的要求,听说也被对方经纪人毫无异义地答应了。虽说在自己取得影帝之后,两人的业内地位调了个个儿,八年前《梅雨》项目中途流产,旧合同自然作废,新拟定的合约中以自己为一番也是应有之义。可楚群想起这件事来竟没有丝毫扬眉吐气的畅快,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地恼火。

他实在是有些习惯性的恨铁不成钢:楼欢从大学到现在都是这个性子,说句好听的叫淡泊名利,说句不好听的叫不会进取,在这个圈子里还抹不开面子去争去抢!

要知道,如今的楼欢,可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争不抢就会有人争着把资源往他手里递的最耀眼的新星了!

楚群越想越气闷,一想到自己正面交锋赢了楼欢还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胜利的喜悦就气闷,再一想到楼欢大概率连自己想要攀比的小心思都没察觉出来就更气闷了。

他随手在屏幕上一划,看到下方推荐的视频封面又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楼欢原本清亮却因为犹豫羞涩而压得柔软的声音回荡在保姆车里。

楚群眼睁睁看着前排的司机一下子挺直了背,眼睛瞥了一眼后视镜。

他下意识点了一下暂停键,又调小了音量。

成名后向来随心所欲、甚至有些刺头脾气的他少有得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在自己的保姆车里。

但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他第十四次点开这段视频了,楚群能想象到司机是如何腹诽他的自恋。

......或者是腹诽他的变态——如果司机意识到他看这段视频的主要目的不是看自己,而是看楼欢的话。

这是八年前两人拍摄的《梅雨》片段,前段时间国家宣布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刘静平导演发布了这一同性题材电影的片段为贺,在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反响,这才有了项目的重启——说来也巧,在项目流产前,他们已经拍完了所有两人年轻时初遇的场次,只剩七年后的重逢不曾拍摄。

视频正好暂停在楼欢的特写镜头上:他抬着眼,神情有些紧张与羞涩,微微张着的嘴凸显出饱满的唇珠。哪怕是在彷徨迷茫到想要躲闪的境地里,他的眼睛依旧明亮清澈,像是对人毫无戒心的小动物,本能地袒露出最真诚的情感。

片中,楼欢扮演的陶泽是一名刚意识到自己性取向的大学生,带着茫然与慌乱找到了楚群扮演的蒋逸飞——一名叛逆、作风浪荡、并非常乐意从中赚点钱、通俗来讲可以叫做“男妓”的年轻人——来确认自己的性取向。

楚群还记得拍摄这个镜头时,为了表现陶泽内心的忐忑,楼欢坐在了床垫的边角上,还只坐实了一半。开拍前,他还向周围人吐槽这床垫不好,坐在边上怪硌的。

可场记板一打下,楼欢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露出了这样能让楚群心头为之一震的神情。

这神色和楚群熟悉的楼欢一点都不像,楼欢总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开心时笑,尴尬时也笑,少有这么......让人看了会把心揪在一处的表情。

但楚群心中又有什么似曾相识的感觉飞快地掠了过去,仿佛瞥见了被楼欢埋在内心深处的一角。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沉浸在这个情绪里品味一下角色该有的反应,随着导演喊了声“卡,很好”,楼欢就笑着跳了起来,凑到监视器前去看自己刚才的表现了。

楚群还记得那时自己心里生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但又有些松了口气。

播放键被按下,下一个镜头的光线更暗了,两人交叠在一起,背景的窗帘只留了一条缝,阳光打在他们拥吻着的侧脸上。满屏的弹幕都只有一个“啊”字,能想象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是怎样集体化身尖叫鸡。

片中蒋逸飞极具侵略性地含住陶泽柔软的嘴唇,陶泽从一开始惊慌地睁大眼睛,到后来闭上眼主动迎合着他的亲吻。两人的气喘声从手机扩音器中传出,车内的温度都仿佛升了几度。

……这段是不是放得有点太长了。

楚群不满地皱起了眉,又随手点开了评论区。

虽然评论区满是“好会亲”、“这才是性张力”的夸赞,但以他的眼光看,这段戏他处理得并不好。以蒋逸飞的人设,他面对这样一个像个小白兔一样的客人,大概率会起些好奇心和逗弄的坏心,但并不会展露这么强的攻击性。

如果楚群没记错的话,拍这段的时候自己没做好自身和角色情绪的分离,一股脑的怨气都冲着楼欢去了。

说到底,这还是得怪楼欢。

两人的吻戏前拍的是楚群的特写镜头,紧接着陶泽坦诚自己并不了解这种事,蒋逸飞的表情从讶异、到好笑再到暗喜,最后停留在一个颇有深意的坏笑上:“那哥哥带带你呀。”

就这么段戏,楚群愣是ng了近十条,全是因为楼欢打着给他配戏的借口往摄像机后面一站,偷偷地冲他做鬼脸。

偏偏一贯严厉的刘静平导演也没有当即喝止他,直到楚群气到拿着枕头往楼欢身上扔,刘静平才说了句玩笑:“放松得差不多了就行了,胶片也挺贵的。”

像是看出了楚群的不忿,刘静平又宽和地解释了一句,说这样也有好处,调剂一下心情,太入戏了对他们不好。

楚群暗自嘀咕“谁会对他入戏”,再看到楼欢那张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脸,心里更加懊恼了。只觉得楼欢实在是不公平地讨人喜欢,谁都向着他。

这种怨恼延续到了下一条的拍摄中,什么拍吻戏的羞涩、不自在,全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就是要让楼欢不舒服、喘不上气、想逃!

导演喊“卡”后,楼欢把他推开,转头“呸呸呸”了几声,他也跟着一起“呸”,以表示对彼此的嫌弃。可看着楼欢通红的耳根,楚群还是像赢了一场似得心情颇佳。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为吻戏奋战十几二十条的准备,毕竟一般来说这种戏是最难过的。可导演只是反复地看了看监视器,又打量了一下他俩,点点头说:“过了。”

时隔八年,回忆起这部对他的演艺生涯没有丝毫影响的电影拍摄过程,竟然还有历历在目之感,楚群想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他对楼欢的记忆更深刻一些。但那不是应该的吗?那可是楼欢!他大学时永远笼罩在他头上的一片阴影,感情道路上的绊脚石,出道后阴魂不散的竞品。

可哪怕他闭着眼睛楼欢都能在他脑子里声情并茂地演上一出戏,多年不见,他也拿捏不准楼欢是否还像他记忆中那样。他甚至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更希望楼欢变了,还是没变。

车子打了个弯,一路开进了地下车库。

宴会厅,到了。

虽说剧组工作人员没有全部到齐,但主要演员和各组幕后团队,再加上被邀请来的记者媒体,也满满当当地摆了十桌。

楚群到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凉菜,但一小半位子是空的,不少人端着杯子在各桌间穿来穿去,算是沟通感情外加积累人脉。

角落里刘静平导演仍被记者包围着做采访,主桌上坐着楼欢和一个宋姓副导演,副导演对楼欢说着什么,楼欢脸上挂着一贯谦和礼貌的微笑,时不时点头。但以楚群对他微表情的了解,他此时一定想着这聊天怎么还不结束。

楚群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色:看上去偏清淡,应该没有能让楼欢迫不及待想要开吃的。

不少人注意到他的到来,拿起酒杯想要围过来冲他打招呼。楚群笑着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走到主桌边上,按住楼欢的肩膀阻止他站起来,顺势瞥了一眼他放在桌上仍亮着屏幕的手机,瞬间了然:保卫萝卜。怪不得不想和人社交,八成是急着玩游戏。

楼欢没有和他争,坐回了椅子上,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你终于来了,给你留着座位呢。”

留着的是在主位导演旁边的座位。在论资排辈的娱乐圈里,几年前,那总是属于楼欢的座位。

楚群看了一眼楼欢,他的笑容里毫无阴霾,没有嫉妒,没有不忿,没有尴尬,甚至眼神还好几次瞥向保卫萝卜。

一整日压在心头的包袱终于消失不见,楚群笑了一声落了座,和副导演简单寒暄几句后,又指向桌上的手机和楼欢搭话:“你在玩保卫萝卜?第几关了?我一直不太会玩。”

楼欢眼睛亮了亮,飞速拿起手机,将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算是向他展示:“我给你看!”

他的脸颊上早已没了学生时代的婴儿肥,但打游戏时的严肃认真还和楚群第一次被他拽去网吧一样。

“楚群老师!”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楼欢老师。”

楚群不露痕迹地叹了口气,看着楼欢关闭了保卫萝卜、脸上露出营业性的微笑,心里颇有些莫名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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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草根戏曲演员受X厂二代攻】

谭天翔是个从乡间戏班子里长起来的草根万金油京剧演员,唱得了反二黄、卖得了跟头,实在缺人了还能掐着小嗓来段“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从小唱了十年堂会,眼瞧着认真听戏的观众越来越少,便向往起录像带里那些光鲜亮丽的名角,想进城试试自己的斤两。

斤两没试出来,就先为了生活费掏空口袋,无奈当起外卖骑手,没想到还能他乡遇故知——咦,这顾客不就是那个小时候混进后台嘲笑他练功哭鼻子、结果被他打哭了的东家儿子吗?

倒是没想到这东家儿子还对传统艺术有满腔热诚,又是给他张罗场地观众,又是帮他想出了直播唱戏这条新路子。

只是,给演员送花、打赏谭天翔都见过,这玫瑰花和蜡烛是个什么新风尚?

陈思睿捧着花,一脸期待与激动:“我们已经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看......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能唱高拨子的嗓子一下子喊劈了:“啊?你喜欢我?”

陈思睿的脸,绿了。

**

陈思睿第一次动心是对着台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刀马旦,等他拿着饮料混到后台想找她套近乎时,未卸妆的刀马旦发出的却是变声期的男声:“放心,我没那么记仇,打你一次就过去了。”

他这才知道这个漂亮娇俏的旦角竟是那个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打、还能连翻几十个跟头的武生,一颗青春期的少男心从此破碎。

后来看着谭天翔在舞台上眼里闪着的光,和后台他眨巴着眼、睫毛投下的阴影,他沉寂的少年心又跳动起来:他唱戏时灵动的眼睛比刀马旦的眼妆还漂亮。

他想让那个光永远留在谭天翔的眼睛里,想让每个人都能看到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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