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土木的香味裹着一丝秋意窜进人的鼻子里,树叶上的微黄像笑意的缺口,一路蔓延开去。

来到久违的石榴、板栗树边,张潮没忍住捏了捏树根下发白的泥土,不软,也不算硬。偶尔一片叶子盘旋着落下,他能抬头看上好一会儿。

易曜早跟着张诚去了远处,隐隐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

至于秦寒云,肯定是跟在张潮身后的。他静静地站在一边,单手拿出手机给张潮拍照。

突然,一只鸟从天空俯冲而下,穿过不算稀疏的枝叶,翘着尾巴落在了地面上。几个起跳,不知啄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发现了有人,它很快地一个仰头,飞走了。

张潮看得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寒云见他笑了,便也笑了。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里面的‘基地’。”张潮说。

秦寒云好奇起来,紧紧跟在后面,“什么‘基地’?这么神秘?”

“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我跟几个哥哥姐姐就在里面乱窜,爬过树,捉过虫子,还养过蟋蟀。后来东西多了,大伯觉得我们几个孩子不安生,就给我们建了个类似树屋的小屋子,不过是在地面上。木屋嘛,禁不住太多风雨,很早就发绿、发黑了,但我们一直都挺喜欢,舍不得拆了它。最后也没荒废,倒是放了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在里面。”

“这么说来,你小时候是很快乐的。”

“有人带着当然好玩。他们还带我去泥塘里捉虾,结果我脚底打滑,一下子摔了进去,还是他们把我拉上来的,我浑身都沾满了泥点子。他们一身的胆,唱着歌就回家了。我就一个人,走走停停地,好不容易才磨蹭到家。我爸妈都是老师,身边人都觉得我也该是个斯文人,那次我真觉得是闯了祸。”

“那你回家挨打了吗?”

“没有……”张潮的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悠远,似乎看到了遥远时空外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又走了几米,终于到了所谓的“基地”。

一座形似倒立打开的书的建筑无声地坐落在两棵树下,不算高,但也接近两米。曾经的白色木板早已覆盖上时光的绿,只有被阳光强照的露出了桐油的光。接近地面的部分,也已经被青苔悄悄侵入。

张潮走过去打开一扇小木门,轻轻一推,还不容易打开,需要费点劲才行。

秦寒云过去帮忙,手还没伸过去,门就开了,他只能尴尬地收回。

木屋里面并不昏暗,有一侧的顶上封了块玻璃,光透过玻璃照了进来。

“这里面有一样我很宝贵的东西,你试着找找看。”

秦寒云的挑战**被触发,他打量了一下周遭,有不少木制的玩具,还有小弹弓。有一个原木盒子躲在角落里,上面蒙了灰,但却有些许油光隐隐冒出。

秦寒云有了答案,径直走过去,费力地打开其中一个抽屉看了看,是满满一盒弹珠,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死心,又打开一个,里面也不是什么稀有物件,是一张张卡片,莹莹有光亮,想必当初很受主人喜欢。

但他觉得还不是,便打开了最下面的小抽屉,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盒。他笑了笑,拿出来的时候瞥了眼张潮,那眼神信心十足,结果打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是一团棉絮。

张潮见他被捉弄到了,便笑着说:“你再打开看看,还有东西。”

秦寒云便把那团棉絮拿在手心,一只手慢慢捻着剥开,一层一层细细打开后,一颗牙齿露了出来。他有些惊讶,问道:“这是你的乳牙?”

涨潮点点头,“小时候在这里玩闹,碰巧掉了一颗牙,就放在这里了。”

秦寒云把那颗牙放回小塑料盒,脑海里想象着幼年的小张潮,说:“现在是我的了。”

张潮想想自己也没送过他什么东西,便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走出木屋,开始专心摘果子。没一会儿就装了满满一袋,他们便边吃边摘。

大约一个小时后,易曜打来电话,催他们出去,说是要回去吃饭了。

张潮回头叫秦寒云,结果秦寒云正好走过来,两个人撞了个面对面,差点吻在一起。

张潮想要往后退,可秦寒云忙把果子丢到一边,伸手圈住他的腰,往前一带,距离变得更近,问道:“可以吗?”

张潮眼神闪躲,不敢看向秦寒云,最后只能侧向一边,也不说可不可以。

秦寒云秉着不说话就是默认的原则,一点点凑近,然后突然凶狠地吻住了张潮的唇,一点点撬开,舌头隐隐试探,然后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张潮手里还有一袋板栗,右手没法发力,左手还拿着手机,更是投鼠忌器。

秦寒云悄悄发力,把人牢牢锁在怀里吻了个够。

等到结束的时候,张潮扔下那袋板栗,“你自己拿回去吧!”说完他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秦寒云像个得了礼物的孩子,脸上笑得灿烂。虽然这一路满是忐忑,却总有种革命将要成功的感觉。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看见张潮和易曜聊得开心,竟也没了多少不满。

易曜看见他,觉得奇怪,“你俩怎么分开行动了?”

秦寒云神色平静,“我在林子里看见了一只可爱的鸟,所以多待了一会儿。”

易曜哪里知道他另有所指,还说:“我也看见了不少没见过的鸟,刚才看见了一抹蓝色,都没来得及看见它长什么样。我怀疑是一只翠鸟,还是这里环境好呀。”

张潮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心里不免担忧。他其实有点害怕,易曜是因为身世,而不是因为喜爱,才会留下。

张诚这时说道:“环境好是好,就是生活还是没那么方便的咧。”

易曜点点头,“哪里都会有不方便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开心。”

吃过午饭,张潮和秦寒云就踏上了归程。易曜选择了留下,说是要回爸妈住的地方看看,张潮便把钥匙留给了他。

回到市区的张潮面临着一个窘境,在老家还能拜托易曜帮着秦寒云解决上厕所和洗澡问题,现在他却只能自己上了。

“潮崽,我要去卫生间,你帮我一下。”秦寒云使唤起人来倒是丝毫不羞耻。

张潮认命地起身,回头却看见使唤他的人还坐在沙发上没动弹,“你还不动吗?”

秦寒云笑着站起来,“我怕你害羞。”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他没好气地回道。

这下秦寒云笑得更开怀了,但又顾忌着他的接受度,很快便收敛了笑意。

张潮猜到了他的意图,走过去把人推起来,朝着卫生间而去。

秦寒云一边往前走,一边侧过头往后看,“不是,我都不急呢,就这么想吃我豆腐!”

张潮脸上一热,就连后背都泛出了热意,“闭嘴吧你!”

等到秦寒云解决了上厕所的大事后,张潮匆匆洗了手,头也不回地抛下他离开了。

秦寒云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舌头忍不住在口腔内打了个圈,他觉得,他在沙漠里跋涉寻到的绿洲终于快属于他了。

张潮先是去了见希的房间,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才反应过来见希回了老宅。想起那孩子依赖他的模样,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不知道乔衿楠如今可好?又是否想念着见希……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在国外。如果是以往,他大概会把这通电话当做是诈骗分子打来的。可当下,手机的铃声一阵阵催逼着他按下了代表接通的绿色圆形按键。

“张帅哥,好久不见,你们一切可还好?”乔衿楠朗声问道。

张潮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乔衿楠的声音,接着感叹起缘分的奇妙,“我刚刚才想着,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乔衿楠豪爽地大笑,“那看来,咱们两个人还是挺心有灵犀的。”

“国内这边一切都好,只是老爷子前段时间病了,现在已经好起来了。见希今天也在老宅,你可以打去那边问问他的情况。”

“我不方便多问,知道你们都好就行。我过段时间也要回国了,这次……大概不走了。”

“你的工作不是在国外吗?”

“出了点事,估计那段时间秦寒云也挺焦头烂额的,是被我家这边连累了。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大事,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好在如今风波平定了。”

张潮知道不该问的就别问,自然不去好奇发生了什么,“好起来了就行,你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带着见希给你接风洗尘。”

“可别,短时间内都别见面。等到能见面的时候,我会主动去找你们。”

这时,秦寒云也走了上来,看见接电话的张潮面带严肃,便问道:“发生了什么?”

张潮看了眼秦寒云,对着电话说了句“他来了,我先挂了”便挂断了电话。

秦寒云歪了歪头,表示出他的不满,“不是,我一来你就挂了电话,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该知道的意思。”张潮没有解释,往反方向走去。

秦寒云上前几步把人拉住,“你现在都不跟我说清楚了是不是?你就不怕我误会?”

张潮动了动胳膊,但一看见秦寒云的夹板,就没再挣扎,“都说了是你不该知道的,时间早晚的问题,不是是非的问题。”

“那你告诉我,刚才你在跟谁打电话。”

“你前妻。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再问的话,我就不给你解锁了。”

秦寒云顿感惊讶,但紧接着又松了口气,放开了抓着人胳膊的手,“原来她没事了,那就好。你早说是她,我哪里会计较。”

张潮这会儿立起来了,便凑到秦寒云面前,一点点靠近,逼得人直往后退,直到在墙边退无可退,“你是不计较我?还是不计较她?”

秦寒云这会儿真想穿越到几分钟前,把自己的嘴巴用拳头堵住,这叫什么问题,选啥都是死。

“你选不出来了?也行,今晚分房睡。”

秦寒云哪里肯,立刻说:“我不是跟你计较,我是在意你。你知道的,我只是在跟她计较,有事没事跟你打电话干嘛,不是有病吗?”

“不跟我打,跟你打?”

“也不是,她该去找见希才对。找你不是闲着没事干吗?纯纯让我误会。”

张潮看他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没忍住破了功,笑出了声。

秦寒云也不再一脸正义凛然,主动揽住张潮的腰身,“我知道你是在逗我玩,难得见你这么开怀的时候,看来她这通电话还算有点价值。”

张潮趴在他的胸口,听着那砰砰的心跳声,渐渐安心下来,“她说她过段时间会回国,让咱们别主动联系她。”

“那你现在还介怀我当初连续忙了好些天,冷落了你的事吗?”秦寒云是个惯会顺竿爬的。

张潮想想当时,也有些心虚,“咱们都不准再提那件事,要向前看,知道吗?!”

秦寒云当然听令,点点头,靠在张潮肩上,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下巴放好,舒出一口气,“我好喜欢现在这样。”

张潮也伸出双手抱住秦寒云,力度更是大到他手背的青筋都暴起了,“我也喜欢。”

在他们头顶,灯光悄悄地洒下一片温馨的淡黄色,衬得他们如同身在油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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