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果然……不能安心啊。

陈澄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稍微有点心不在焉。

坐在她对面的人名叫张易,年纪比她大两岁,从事的是与建筑相关的工作,也是因此与刘念念的老公朱纪认识的。原本的计划是,同样与张易认识的刘念念来做两人的“牵线人”,可现在这位“媒婆”正在陈澄家中帮忙照顾陈诺,于是乎,三人座谈也就变成了二人会议。

不过显然,相亲对于两人来说都不是第一次了,流程什么的也都相对熟悉。

刚才,两人先后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就是随意聊聊。其实内容很无聊,也就是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啊做些什么啊,但话又说回来,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除了这个之外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说到底,不过是借这种聊天观察对象的外貌、行为以及隐藏在其中的生活习惯,看是否与自己投契,以此来判断是否有发展前景也就是俗称的“还有没有下一次见面”。

陈澄对张易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虽然只聊了不长时间,她也大致看出他不是个非常健谈的人,这类人不是不爱说话,事实上他们在熟人或者同事的面前可能会滔滔不绝,但在陌生人面前会无法放得太开。不过考虑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科生”,有这样的性子倒也不奇怪。而且说实话,陈澄其实对特别会说话的男性稍微有点……也不能说是厌恶,应该说不太欣赏吧,因为她目前为止认识的这类人大多“只会说”,“又能说又能埋头去做”的真的只是少数。

而且说实话,她很清楚自己本身就不是非常精明的类型,比起精明过头情商颇高的男性,这类人大约要更适合她,也更适合生活。

尤其,这位张先生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和重视态度,且……

他本人也的确像刘念念所说的那样,是温和宽厚大叔系。

陈澄不能否认,自己真的对这一类别的男性有偏爱。这大约是个人生活经历的缘故吧。她和陈诺一样,父母去世得早。缺爱嘛,所以特别欣赏“父爱如山”的范儿。

由此可见,刘念念果然是个靠谱的小伙伴,

凭借女性直觉,陈澄觉得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应该还不错,不过,她也不乐意坑人,或者说不可以自己挖坑给自己跳。过去相亲时也不是没遇到觉得还可以的人,不过之后都因为她要照顾陈诺的事情掰了,除了那位“番茄汁”男,还有一位很是生气地说她是“感情欺诈”。天地良心,她真的没这么想过。

她不确定刘念念在做介绍时有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所以很是直接地说:“张工。”这个称呼是张易让她喊的,因为平时大家都这么喊他,不仅是同时,也包括朋友,比如朱纪刘念念夫妇,“不知道念念有没有说过,我还有个弟弟。”

然后她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怔了下,然后微微一笑,道——

“小念和我说过。”

他叫刘念念“小念”似乎有些过去亲切,但熟悉刘念念的人都知道,这是她个人强烈要求的。她和她老公朱纪,名字加起来刚好是“纪念”,于是朋友都喊他们夫妻为“小纪”和“小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老公是姓“纪”or“季”呢,不过这对逗比夫妻倒是对此颇为得意。

顺带一提,陈澄的名字其实也被吐槽过,因为喊她“小陈”的时候,一些人都分不清到底是在喊她“小陈”呢,还是“小澄”,甚至于她的名字念起来都有种在喊“澄澄”or“橙橙”的感觉。顺带一提,彦哥和悠姐就曾经笑着说她和陈诺的名字加起来刚好是“承诺”,不过当时还很傲娇的小陈诺表示“我才不要和她的名字搭起来呢!”,一副嫌弃她的样子。当时的陈澄觉得心很累,现在……

嗯,她已经对自己的名字放弃治疗。

自我介绍时都很直接地告诉别人“喊我‘小陈’或者‘小澄’都可以”,反正听起来其实没太大差别啦……

“听说你第一个照顾了他八年之久,真的非常了不起。”

听到这话,陈澄略有些讶异,说实话,她没想到对方会夸自己。

“那时候你也才刚十八岁吧,说实话,我同样年纪的时候,绝没有你那样的担当。”

陈澄被夸得稍微有一点赧然,尤其张易说这话时神态温和眼神诚恳,不是套路或者敷衍性的话语,而是真正地在夸赞她。她摆了摆手:“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啦……”

“你太谦虚了。”

“不,真的不是。”陈澄摇了摇头,低头注视着杯中的漆黑液体,“我其实真没念念说的那么好,我之所以会照顾小诺……我弟弟,其实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虽然无法肆意说出口,但真相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也没什么不好。”

“哎?”陈澄惊讶地抬起头。

张易微笑着说:“人都有私心,只要不怀恶意。说实话,如果你是一点私心都没有的人,我反而可能会不太敢和你相处下去。”他看着陈澄疑惑的表情,解释说,“唔,打个比方,一个舍己为人到愿意把床都拆了送给别人当大门的人,虽说没人会讨厌,不过估计也没人敢和这人结婚。因为比起地面,显然绝大部分人还是更喜欢睡在床上的。”

“……噗!”陈澄忍俊不禁,这个比喻有点夸张,但怎么说呢,又有点微妙地贴切。

怎么说呢?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她还是挺喜欢和张易这人聊天的,虽说还有些拘谨,但也不失幽默,注意,是幽默,而不是那些当事人自以为好笑其实完全不好笑的笑话——每次遇到这种人时,她总是一边“哈哈哈”一边心里想死,因为真的完全不好笑好么!且,他没有逾越地追问不该问的事情,这种刻意维持的距离感,让陈澄觉得很舒服。

诚然,相亲的最终目的可能是为了消除距离,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啊。才刚见面就直接要问清楚对方祖宗八代个人资产月收入月支出,顺带再做个几年生几个孩子的规划是要闹哪样啊!完全是找抽!

不过就像她刚才所说的那样,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说清楚的。

“想必你也知道,我弟弟并不是我的亲弟弟,他父母留下来的、包括房子在内的资产,将来都是他的,我一点都不会动。”陈澄认真地说道,“而且,虽然他已经上大学了,但也只是第一年而已,而且他很聪明,将来说不定会读研甚至继续深造。这些费用,只要他需要,我都会出。”

这负担很重。

她很清楚这一点。

也很清楚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所以与其之后因为这个闹掰,所以倒不如开头就说明白。

“淅沥沥——”

陈澄侧头,只见落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冷雨。路人们纷纷加快了脚步,避开这独属于冬季的、寒冷彻骨的冰雨。

她曾经遇到过一场比这更冷、比任何雨都冷的雨。

那并不是冬季,而是夏季。

那天是一个周五,下午没课的她心血来潮地带着暑假在家的陈诺出去玩,晚餐时,彦哥悠姐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她如实说了,然后带着当时才十岁的小诺,满心喜悦地等待着,等待着再也不会出现的两个人。

酒驾造就的连环车祸夺走了一切。

事后没有人责怪她,包括小诺在内,没有任何人认为这件事是她的责任。

但这些年里,她总是在想,如若当时没有带陈诺出去,而是老老实实地和他一起等着他们回来,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普通的谈笑,普通的聚餐,普通的告别,普通的……继续交往,无论是她还是小诺的一家,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普通地生活下去。

如果一切真是这样,该有多好。

她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忘记自己欠陈诺两条命的事实——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去做,哪怕是死。

所以陈澄有时就想,抱着这种觉悟的她,也许就不该有什么嫁人结婚之类的念头,以免拖累他人。

这雨声激起了她的回忆,同时,也将另一人从睡梦中唤醒。

陈诺醒来时,只觉得屋中昏暗的厉害,有那么一瞬,他以为时间已经很晚了,直到通过床头的闹钟确定了时间——十一点。

他微勾起嘴角。

她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吧?

而屋中此时正泛着浓郁的粥香。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去见那个人,而是履行了和他的约定。

他是如此想的,直到……

扑地,浑身酸痛,完全不想码字……【葛优瘫】

感谢小离和小秋千的地雷,么么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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