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几分钟之后，司念大概懂了江珊说的苦头是什么了。

这位日本选手，打起球来实在让人捉急，发球前不是摸这就是摸那，甚至还有时间给自己扇扇风，非得等到裁判提醒了，才开始发球。

司念蹙着眉，眯起眼睛盯着场内，满脸疑惑地问江珊：“这种不会吃牌子吗？”

“有时候会，但是这小子时间控制的很精准，他可能也不是故意的，就很这么个习惯。”江珊看起来不太担心，仰靠在椅背上，还伸了个懒腰。

司念看着场内面无表情擦球拍的周越尘，隐隐有点担忧：“那会不会被影响啊？”

“肯定是会啊，打乱比赛节奏嘛。不过那也分对手是谁，有的人心态不好吃了这一套，就会失误，有的人不吃啊。”江珊话锋一转：“这个人在国内被网友叫小磨叽，你知道大磨叽是谁吗？”她冲着司念扬了扬下巴，问道。

司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些事她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这个大磨叽呢，就是张指在国家队带的第一个队员，叫林大勇。这每次谁要和佐藤打比赛了，就拉林大勇出来陪练几局，效果贼好！”

司念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解题方法，但是她好像没在赛程里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大磨叽。

“怎么这次比赛没有看到你说的那位啊？”

“这个嘛！” 江珊皱了皱眉，“他去年比赛睡过头了，错过了比赛就被罚去二队了。”

还有这么离谱的事，司念有点震惊。但是想想之前国乒队还有过养猪的先例，倒也不算新奇了。

“这小子又开始了！”江珊一脸嫌弃的看着场内系鞋带的佐藤。

现在比分是9：5，周越尘领先。

场上，周越尘对着球拍哈了一口气，擦了擦。见佐藤还在摸这摸那的磨时间，他又扯了扯衣领拧了下脖子，眼中杀气腾腾的，倒是有点年轻时的不羁和痞气。

就在佐藤终于准备发球的时候，周越尘突然抬手向裁判示意了一下，张航当即叫了暂停。

看着一脸懵逼的佐藤，江珊在座位上笑的前仰后合，“周师兄太有意思了。”

司念懵了一瞬才看懂什么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到场边的周越尘和张航相视一笑，象征性地喝了口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没想到，暂停结束后，佐藤又开始磨了，摸摸球台，摸摸球拍，然后再把自己身上从上到下摸一遍，都给司念看无语了。

不过，周越尘也是真有耐心，就抱着手臂看他磨。等到佐藤又准备发球的时候，周越尘突然抬臂擦了擦汗，又弯下腰低头绑起鞋带来。

司念没想到周越尘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真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江珊依旧在旁边呵呵的笑着，点评道：“回江北待两年确实不一样了，这个心态比我哥都好，我哥只会生闷气。”说着又话锋一转，“不过，张指带的三个人，也就周越尘不让他操心，还有个李浩，更不省心。”江珊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自顾自笑起来。

“这个人又怎么了？”司念问。

“他天赋挺高的，就是比赛的时候手热的太慢了，一般打五送二，打七送三，人送外号不白来，不过他实力还是挺强的，晚点你就能见识到了。”

“怪不得张指这几年沧桑这么多呢！”

司念想起张航那三十多岁就花白的头发，上次差点没认出来。

“咦，你和张指之前就认识吗？”江珊瞬间抓住了重点，向司念投来了疑惑的神情。

“大概两年多以前吧，在巴黎见过一面。”

说到巴黎，往事一幕幕浮现。司念想起自己当时还是巴黎街头浓妆艳抹的小太妹，想起那场夜雨，想起抢她手机的贼，想起Sophie，也想起街边落寞的周越尘。

人生际遇真是变化莫测。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又说：“当时他和周越尘一起。”

江珊是不知道这段往事的，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怪不得呢！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她激动的握住了司念的手：“当时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给我讲讲呗。”

等司念给江珊讲完，周越尘第二局已经打到8：0了，实力碾压局。

“周师兄真是可惜，如果没有那两年······”江珊啧啧嘴，拍了拍司念的背又说：“不过，他现在不管是技术还是心态都无敌，明年奥运你就等着当大满贯女朋友吧！”

和周越尘在一起之前，司念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爱的是他的光环，还是这个人。

事实就是做不做冠军的女朋友她其实并不在意，重点是做周越尘的女朋友。因为大满贯是对周越尘很有意义的事，她才会觉得与有荣焉。

—

晚上回去的时候，司念才发现自己随便定的酒店竟然和周越尘他们住的很近，都在综合度假城，只不过他们住安达仕，司念定的是J酒店，步行也才几百米。

一行人坐大巴车刚到目的地，周越尘就被张航叫走了。

分开后，司念背着相机包刚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司念，等一下！”

回头一看，一个有点眼熟的、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孩子已跑到她跟前。

他似乎有点紧张，喘着气，指了指身后已经走远的大部队，说道：“那个，尘哥让我帮你拿东西。”

司念愣了几秒，才认出来是蒋一齐。

“不用，就两个包，也不远，我拿得动。” 司念连忙拒绝。其实她的包挺沉的，只不过不太想麻烦别人。

“我总得完成任务啊！” 他把自己的大单肩包往身后一甩，笑着说，“给我吧，要不我回去没法交代！”

半推半就间，司念还是把相机包递给了他，问：“怎么没法交代了，他还敢搞队内霸凌啊！”

“那不能，其实我是自愿的，为美女服务荣幸之至。” 他抬手敬了个礼，笑着跟司念往酒店走。

没想到他还挺会说话。司念微微侧头，看着问他：“你叫蒋一齐，对吧？”

没想到，他的脸刷一下红了：“对，你知道我？”

“嗯，上午看了你的比赛，打的挺好。”司念夸赞道。

蒋一齐又摸摸后脑勺，谦虚到：“比起尘哥还差得远呢，我得努力。”

送到酒店大堂的时候，他摸着自己的单肩包，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犹豫了一会儿，看司念上了电梯便走了。

回到酒店，司念洗了澡给相机电池冲上电，就开始翻看今天拍的照片，不过因为江珊一直和她聊天，一共也没拍几张。

直到夜里十一点左右，她都快睡着了，周越尘才发微信问她睡了没有。司念回了没睡，那边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比起打电话更喜欢打字来着？”司念枕着手机躺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问。

“那时候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嘛。”周越尘笑着，声音有点疲惫，又咳了两声。

两人还没说几句，司念这边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也没有叫客房服务，会是谁呢？司念穿好衣服下床去看情况。

“怎么了？”周越尘问。

“没什么，有人敲门，我去看看。”

好在两人是打着电话的，司念壮着胆子走到门边的时候，敲门声已经停了，她趴在猫眼上看也没发现有人。

“没人，好奇怪啊！”司念吐槽着，又看了两眼就准备回去了。

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她站在门口，总不能听错了。

司念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起了一些关于澳门酒店的的灵异传说。

她反复确认保险已牢牢拉好，这才战战兢兢地再次靠近房门，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到猫眼处。

只见一个蓝棕色的诡异瞳孔缓缓退后，随后，猫眼里赫然出现一张面色阴沉的中年白人男性的脸。那人一边用力敲门，一边高声喊着让人听不懂的外语，有点像是葡萄牙语。

司念惊恐万分，手机差点脱手落地。她怕周越尘担心，强忍着没有尖叫出声，退回了沙发旁。

“怎么了？”周越尘察觉到了不对劲，语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一个外国人，好像喝多了，我打前台电话问问。”司念佯装着镇定，实际拨电话的手已经在抖了。

酒店工作人员行动迅速，很快处理好了那个醉汉，是同楼层其他房间的客人。

酒店这边先是道了歉，又赔付了司念一份双人自助餐券，还问她要不要升级房间。司念懒得搬来搬去，就拒绝了。

语音通话一直没有断，司念和工作人员沟通完，周越尘已经到酒店楼下了。司念正好麻烦工作人员给他刷了卡，不一会儿他人就到门口了。

“不是说让你不要过来了，这么晚了，明天还要比赛。”司念看着只穿了短袖短裤，头发半干的周越尘，皱眉道：“你不冷啊，穿着短袖短裤就跑过来了。”

周越尘没说话，伸手揽住司念的腰，头就靠了上来。

“冷。”他靠在司念肩膀上，把她往房间里推了两步，用另一只手把房门关上了。

“吓坏了吧？”周越尘摸了摸司念的头发，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没有，出门在外，总会遇到这种事的。”司念试探着抽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背，像拍小朋友一样，问他“怎么啦你？”

“没事，想你了。”

两人就这么一路抱着，慢慢退到了沙发上。

司念猜想着，周越尘大概是有点自责。自己千里迢迢来看他比赛，他不能陪着就算了，还让她自己住酒店担惊受怕的。

想到这里，她捧起周越尘的脸，一脸认真地和他说：“我真没事，房门很牢固的，他又进不来。我以前还被私生进过酒店房间呢，还有在欧洲的时候，大半夜有人砸门，甚至还能听到枪声，那可是异国他乡。我不都好好的嘛……”

周越尘拥着司念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问：“那上次在欢乐谷是谁……”

“那不一样！” 司念微微扬起下巴，蹙着眉反驳道。

周越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刮了刮司念的鼻子，轻声说道：“好，你最勇敢了。”

两人安静地坐待了一会儿，司念问周越尘：“我今天没好意思问，珊珊排名一直挺靠前的，这次怎么这么早就淘汰了？”

“很少有人能一直保持高水平的竞技状态，有起伏很正常。而且她最近……”周越尘笑了一下，“好像有点春心萌动了。”

司念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连忙追问：“谁啊？”

“今天你拍的那位。”

“蒋一齐？”

周越尘点了点头。·

不过，一提到蒋一齐，他似乎有点不悦，眼神闪烁了一下，微微低着头。

“你是不是嫉妒人家，年轻长得又帅啊？”

“我嫉妒他？谁还没年轻过。”周越尘有一点点炸毛，抬起下巴不屑的哼了一声，又说：“如果，我们能更早遇到就好了，我二十岁的时候，哪怕是二十五岁那一年，没有失去联系也好。”

“那时候的你，我现在在网上也看得到啊！”司念认真看着他的眼睛，表白到：“我喜欢你二十岁的样子，也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周越尘很吃这一套，眼角眉梢都笑开了。他刚要开口说什么，嗓子不太舒服，就咳了两声。

司念原本想帮他顺一顺胸口，可看到他胸膛一起一伏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手隔着衣服摸了一下周越尘的胸肌。

摸完还有点不好意思，捂着嘴笑作一团，眼睛挤成一抹弯弯闪闪的小月牙。

周越尘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低头看着她的手，眼睛都瞪大了。

“你刚刚干什么了？”他抓住司念的手，不可思议地笑了一声。

“你比赛衣服汗湿的时候，总是若隐若现的，我好奇。”司念一边说一边笑，脸也瞬间涨得通红。

周越尘也低头笑，笑的有点无语，又有点无奈。

他的身体刻意靠近了些，司念能清晰地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都是男朋友了，摸一下也不行吗？”

司念微微仰着下巴，紧抿着唇，明明做了坏事，却理直气壮的。

周越尘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半个身体都压了下来。他的眉头轻轻一挑，眼神中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可是你先动的手。”

摸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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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下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