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念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周越尘急忙伸出手臂，试图将她扶住。然而，两个身体的重量再加上惯性，致使他也失去了平衡，就这样，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同摔倒在地。

司念的后背重重地砸在了周越尘的胸口上，以至于他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江珊和裴源迅速围了过来，江珊刚准备伸手去拉司念，就瞧见她用手撑地，敏捷地翻身坐起，一脸慌张地盯着周越尘：“周教练，您没事吧？”

在倒地后呆愣的那几秒钟里，司念满脑子都是周越尘的腰伤，所以才会如此惊慌。他这两年刚刚回归正赛赛场，要是因为自己而受伤，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罪人。

幸好，周越尘很快就撑着手肘坐了起来，他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着围上来的众人摆摆手：“没事，打球摔跤不是很正常吗。”

看到两人都并无大碍，围过来关心情况的节目组众人便退回了原位，江珊也揪着她的小徒弟裴源去拿饮料。

刚刚摔倒的两人，就这样撑着手在地上相对而坐，没有起身的意思。

“再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之前不是有腰伤吗？” 司念依旧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周越尘抬眼，极认真地看着司念：“腰伤好多了，真的没事。”

确认周越尘确实没有受伤后，司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着手边的球拍，胶面上布满灰尘，于是拿起来哈了一口气，认真地用训练服擦拭着球拍。

擦完球拍抬起头时，才发现周越尘正笑着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你笑什么啊，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没有，干净得很。” 周越尘撑着手坐直了身体，将双手放在肋骨下方揉了两下，“不过，你也太瘦了，硌得我肋骨疼。” 说完，他自嘲地歪头笑了一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随着嘴角一同上扬。

“比在巴黎的时候还胖了不少……” 司念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想到他说肋骨疼，又皱起眉头道：“我还是给你叫医生来看看吧？”

说完，司念便站了起来，打算去给他找医生。

周越尘可不想被队医唠叨，赶紧拉住了司念的手腕：“真的没事。”

两人先是四目相对，随后又像触电般地各自收回手。

“你坐下休息。” 周越尘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要是连自己受没受伤都不清楚，那我这么多年球可就白打了。” 似乎是觉得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他说完也学着司念低下头擦拭起球拍来。

司念没有去休息区，而是靠向球台站着。她揉了揉自己刚刚撞到周越尘身上的手肘，暗自思忖道：腹肌不是挺厚实的吗，不痛啊。不过，毕竟是周越尘给她当了肉垫子，这事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我晚上多吃点……”

周越尘笑了一下，侧头看着司念，故意逗她：“怎么着？你还想摔啊？”

这话让司念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反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念反驳的声音有些大，空气瞬间有些凝滞，还好此时江珊和裴源拎着饮料回来了。

看着这两人一个坐在地上意味深长地笑着，一个一脸窘迫地擦着球拍，江珊觉得气氛不太对劲。把饮料扔给周越尘后，还意味深长地给他使了个眼色，问道：“你们两个聊啥呢？”

周越尘倒是显得不动声色，他接住饮料喝了一口，对江珊说：“我们在聊你刚刚那个球，打得挺好。”

晚上训练结束时，司念想起节目组昨晚发布的通知，让大家多拍些合照，用于以后的节目宣传。其他组白天已经拍过了，但周越尘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根本提都没提，最后还是司念叫他留下来拍照的。

“你往后退一点，脸不要侧这么多，往这边偏一点点就可以了。”

司念右手举着手机，左手指着屏幕上的周越尘比划着。站在她身后的周越尘则像个木头人似的，跟着司念的手势左移一下，右转一点，表情也十分木讷。

他哪里懂得找什么自拍角度，为数不多的自拍照都是抱着奖杯或者拿着奖牌拍的，基本上都是同一个动作、同样的侧脸角度，被粉丝戏称为量角器式拍照。

司念看着屏幕里听不懂指挥的木头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头用食指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拍子举好！” 然后又推了推他的侧脸，“眼睛看镜头，别看我，别动了，就这样！”

摆弄完周越尘，司念迅速站到他前面，生怕他又乱动，赶紧举起手机连拍了好几张。

大家都差不多时间下课，吉祥背着包在一旁等江珊去吃饭，看着正在拍照的两人啧啧称奇：“嚯，有人能摆弄周师兄拍照了，真稀奇。”

“咦，我怎么记得周师兄最讨厌拍照了。” 江珊冲着吉祥挑了一下眉尾，两人相视一笑。

原本要和司念一起看照片的周越尘，回头瞥了一眼贱兮兮的师弟师妹：“你们俩，不饿是吧？”

“饿饿饿！” 吉祥扯着江珊的书包拉起她就跑，边跑边吐槽：“我真欠啊，非得听你的，周师兄那手劲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抢手机，我这手腕的淤青刚消下去！完了完了，我有一种预感，今晚又得被喊出去拉练！”

司念看着这两人跑远的背影，笑着感叹道：“他俩这么怕你，你这师兄当得还蛮有威严的！”

周越尘没有回话，而是盯着司念手中的手机屏幕，照片里他们俩一左一右举着球拍，表情十分拘束。

“这怎么越看越像投降呢！”

“像吗？” 司念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脸颊，皱着眉头翻着手机里刚刚的连拍，试图找出一张合格的宣传照。

她还没翻完，周越尘已经拿过手机举了起来，“看这里，我们再拍几张。”

对于司念来说，训练结束并不意味着工作结束。

拍摄这档综艺，酬劳并不丰厚，经纪人认为能接到上星的综艺对司念未来的发展很有帮助，电视台的资源以司念的咖位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这档综艺就成了他们暑假的重点工作之一。

正常情况下，司念的寒暑假行程都安排得非常满，为了增加收益，她和公司协商，多接了一些口播和翻包广告，拍摄地点就在基地附近的一家酒店。

这种视频拍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加上妆发和场景布置，还是比较耗费时间的，几人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钟才结束。

虽说节目要呈现的效果是大家吃住都在基地，但是和司念同宿舍的女爱豆黎若若每晚录制结束都会离开基地，回酒店住。

助理小夏提议晚上就住酒店，她已经和节目组打过招呼了，明早再回去也来得及。但是司念觉得现在还不困，而且明天也不想早起，决定还是晚上回去。

保姆车开到基地门口，司念就让小夏她们回酒店了，她自己一个人背着包回宿舍。

基地位于郊区，绿化非常好，回宿舍的小路被两旁郁郁葱葱的树木环抱，植物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晚上气温也降了下来，散散步十分惬意。

临近农历月中，晚上的月亮很大，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银色的光斑。

司念拿出手机，想要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幕。拍完翻看照片的时候，看到了她和周越尘下午拍的合照。

司念扎着丸子头，站在后面用球拍撑着下巴，眼睛还眨了一下。前面的周越尘依旧是那个标志性的量角器角度，头微微后仰，不过…… 司念记得拍照的时候周越尘表情很严肃，但是照片里他却是嘴角上扬、眼含笑意的，就连表情都自然了很多。

下午刚拍完这一组，还没来得及看，司念就被小夏喊走了。现在看着照片，脑海中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周越尘笑起来的样子，她赶紧合上手机，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这一定是首因效应加上熟悉效应的关系，她得告诉大脑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说起来，她和周越尘不过是在巴黎有过一面之缘，连故交都算不上，在这次综艺拍摄之前，她对周越尘的印象确实只有 “他是个好人”。

最近，司念借着学习的名义观看了周越尘的很多比赛，包括赛后的采访，看着他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重回赛场的沉稳坚毅，她似乎感受到了Sophie口中周越尘的魅力。

平日里看起来很内敛的一个人，每到赛场，就会变身为所向披靡的战士，坚定如炬的眼神，中气十足的嘶吼，瞬间能够让人感受到他必胜的信念。

这几年，无论是舆论还是伤病，似乎都没有影响他内心对于乒乓球的坚定。他甚至在年初的采访中坦言，自己此次归来就是在收集大满贯的碎片。

再回想自己过往的二十二年，司念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坚定地选择过什么。

她不喜欢跳舞，却为了满足司令宇的期待跳了十几年，迄今为止的全部人生都是有人或者命运在背后推动安排的，包括现在进入娱乐圈。

停下脚步，望着满月旁那颗突然闪烁的星星，司念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了。

就像是身处一个有无数岔路的黑暗森林，她看到了一颗闪烁的星，路就这么豁然开朗了起来。

司念打开微博，把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发了上去，配了一段文字：或许以后，我也该找找自己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