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和午餐都没吃，可姜妤没感觉到有多饿。回到家，啃了两口面包就算对付过去了。

躺在沙发上，她这才有心思细看手机的信息。

几个银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系统，一大早自动发送了很多生日短信。

姜把这些短信已读后，页面切到微信。

发小秦晓宛的消息聊天框在置顶，昨晚零点准时发过来的【祝姜姜26岁生日快乐！！！！！】还挂在上面。

后面跟着几个大学好友和同事的生日祝福。

她简单地给后面的人一一回复，目光落在最后一个有红点的聊天框上。

【叶从南：生日快乐。】

发送时间也是零点。

她的手指顿了顿，眉心微微蹙起。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回，把聊天框切回秦晓宛的界面。

秦晓宛约了她今晚吃饭。

她现在只觉得疲惫，根本毫无食欲。正思索着找个什么样的理由鸽掉，就翻到之前她答应聚餐的聊天记录。

当时秦晓宛的回复手舞足蹈的，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

姜妤自惭形秽，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友。

秦晓宛经常约她出去玩，可是她答应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来，是她对外面的娱乐活动兴致缺缺，怕影响到秦晓宛高涨的情绪。

二来，出门社交一趟于她来说真的很累。

哪怕秦晓宛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故事的人，她亦是需要戴上名曰“快乐”的面具，再不济也要表现得若无其事，才能让秦晓宛没那么担心——

亲近之人的担心让她倍感压力。

姜妤踌躇了会，把输入的文字删掉，给秦晓宛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

秦晓宛的电话一下就打来了。

姜妤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还没开口就听秦晓宛问：“你今天起这么晚？”

“……早上有点事。”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跟我一样。”电话那头的秦晓宛哈欠连天，还不忘提醒她，“晚上的聚餐别忘记了，六点哦！”

姜妤应了声：“知道的，放心吧不鸽你。”

“对了，你今天打算穿什么？”

姜妤扫了眼身上的衣服：“就……牛仔裤T恤。”

“别啊！”

秦晓宛无语，“今天你生日我们要拍照哎！你打扮打扮好嘛？”

“那你指定一件吧，我就不挑了。”

“我打算穿裙子。”思索片刻，秦晓宛说，“要不你也穿裙子吧，你不是有件老好看的碎花长裙？好久没穿了，就那件。”

“好。”姜妤知道那条裙子，答应得爽快。

秦晓宛得寸进尺：“觉悟很高嘛，如果能好好化个全妆就好了。”

“……”

“那淡妆也行，你看着来。”秦晓宛声音明显小了下去，打着嘿嘿，“我先去准备了，地址微信发你了哈，晚上见。”

“好，晚上见。”

胃部还是有若隐若现的绞痛。

姜妤起来吃了几颗胃药，坐到电脑前。

她前几天接了个关于医院的插画商单，还没画完。现在有点时间，可以抓紧点进度。

这是姜妤的副业。

也是她的兴趣所在。

断断续续画了两个多钟，看差不多到时间了，姜妤换上连衣裙，坐在化妆镜前，难得听话认真地化了妆。

憔悴的面庞慢慢透出健康的润红，她特地多上了几遍遮瑕，直到眼底的乌青彻底看不见。

窗外的乌云略显厚重，阴恻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她往编草包里塞了把折叠伞，没过多磨蹭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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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位置在地图上显示离地铁站还有段距离，和昨晚饭局的地点接近。

姜妤下了地铁才发现雨已经下了，她撑开小小的白色晴雨伞，踩着地面的积水走过去。

下落飞溅的雨滴混杂着路面的灰尘，打湿了她的裙角和鞋袜。到最后一个拐弯，姜妤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这是秦晓宛挑的一家名叫“翠源轩”素菜馆，用青砖堆砌成的大门融合了别具一格的田园风情。服务员按照姜妤报出的桌号，引着她往里走。进门是小片的草坪，下面藏着不同的地灯，沿着汀步石继续，溪水潺潺，游弋的锦鲤汇聚，又像被惊扰似的散开。

用餐区仿佛一座复古别墅，一层桌数不多，空间很大，保障了每桌顾客用餐的私密性，又不显得太过安静。此时是用餐高峰时段，座无虚席。大堂中央有个女人在弹古筝，戴着面纱，周围有干冰制的烟雾。

姜妤一眼看到秦晓宛拿着手机在拍照。

“怎么样？我选的这地方不错吧！我提前半个月才排到的！”

姜妤刚勾起个微笑，就被秦晓宛的胳膊一把搂过去看菜单。

笑容在看到菜单价格的那一瞬间卡在脸上。

她咬了咬牙：“不错，吗？”

秦晓宛明显也才刚刚注意到价格，不自在地咳了咳，坐直了些。

两人的说话声音蓦地小了下去，商量半晌。

既来之，则安之。忍痛点了一份288的“古法肉汁焖菜心”、一份588的“黑松露炒饭”，和一份888的“火煨羊肚菌舞茸汤”。

等服务员下去后，她们对视几秒，突然笑出声。秦晓宛小声说：“之前我哥带我来吃过，当时给我的菜单没写价格。没想到这里这么贵，花自己的钱还是心疼啊。”

“没事，也不是经常吃。”

姜妤拿起旁边的茶具，细细烫过之后开始泡茶。

她今天穿的是秦晓宛点名的裙子，法式复古风格、淡橘色碎花茶歇长裙。小V领服帖地盖过胸口，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分明的锁骨，微荷叶边的衣袖，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两侧。后背是绑带设计，她的腰很细，绑紧了，有种束缚的美。

几缕微卷的碎发垂落在她脸颊旁边，姜妤双手纤细灵巧，熟练地提壶、倾倒，放了一杯泡好的茶在秦晓宛面前。

秦晓宛被美得直砸吧嘴，喝着茶才想起电话提及的事情：“你早上是什么事啊？连手机都没时间看。”

姜妤把事情简单地跟她说了。

“草。”秦晓宛骂了一句，“我就说这些单身男领导都不是什么好人。”

然后又补充道，“已婚的也是。”

“你是对男领导有多大意见啊。”姜妤忍不住笑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什么事，他还要被拘留呢。”

“我觉得你干脆离职算了，你接单比这破工作赚的还多呢。”秦晓宛说，“正好，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姜妤思忖片刻：“我还没想好，总觉得转行的话，大学四年像是白学了，有点浪费。”

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回聊着，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

服务员端上来一个小巧精美的生日蛋糕，摆在姜妤面前。

姜妤微微怔住，随即反应过来，看向秦晓宛。

“知道你社恐，就不让别人来凑热闹了。”

秦晓宛刚要开口唱生日歌，突然一顿。

“等等，还没点蜡烛。”

姜妤制止了秦晓宛叫服务员的手：“算啦，不点蜡烛也一样的。”

“那怎么行呢？”

秦晓宛站起来，视线搜寻着，看到姜妤身后靠窗的那桌是两个男人，“等着。”

姜妤的视线跟随着秦晓宛。

窗边的座位椅背比人还高，遮挡了她。

她只听到秦晓宛甜美的声音：“帅哥，可以麻烦借下打火……”

很快秦晓宛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的打火机很精致，通体亮银色，两面都是蓝母贝的镶嵌装饰。

“我来试试。”

姜妤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打火机，注意力浑然被吸引，忍不住伸手接过来。研究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用。她抬眼，注意到秦晓宛的脸色有些怪异。

姜妤问道：“怎么了？”

“我刚看到个帅哥好眼熟，很像之前高中班里那个，顾源则，你还记得吗？”秦晓宛琢磨了一会儿，“不过我也不能肯定了，也许是我看错了……”

听到名字，姜妤的脑子里想起中午见到的人，顿了顿：“只要是帅哥你都觉得眼熟吧。”

“等会过去再看看，先点蜡烛。”

秦晓宛给蛋糕插上蜡烛。

姜妤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打上火。

她泄气地伸手把打火机递给秦晓宛：“还是你来吧。”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姜妤掌心里的打火机。

“叮——”

拇指弹开顶盖，发出十分清脆的响声。

回收的拇指微曲，放在滚轮上，顺时针摩擦发力。

火焰“咻”地一下窜出，靠近蜡烛。

蜡烛即刻燃烧起来。

姜妤在跳跃的烛光里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

见鬼了，刚刚闪过的脸又钻进脑子。

如此猝不及防，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停了一拍，下意识避开那道逼仄的视线。

而后又感觉不妥，强迫自己把视线挪回来。那双眼眸却没有再看她，而是侧头面对着秦晓宛。

“还需要吗？”

男人后退半步，礼貌而疏离地开口。他的声音微微带了点哑，语气淡漠得像一杯凉白开，还是加冰的那种。

头顶的灯笼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侧脸深邃立体，没带一丝表情。衣服还是中午那套，只是领口的扣子系好了。

秦晓宛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男人举起手里的打火机，淡声问：“这个，不是你借的吗？”

他的反问让两人同时回过神来，姜妤向秦晓宛看去。秦晓宛显然也认出人来，努了努嘴，意思让姜妤来回答。

姜妤挤了个微笑，仰头回他：“不需要了，谢谢你啊——”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这么当着她们的面，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