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裸的讽刺。
唐烬当然知道。
去趴体找人,没找到,打算离开前听到旁边人说了“时既望”三个字,随意一扫,真的看到了时既望。
顺带的事,但在昏暗光线里搂住时既望时感受到的躁动,是真实存在的——他发现自己“想”时既望了。
他是个色令智昏的男人,哪来英明?
且在车里接吻的时候,时既望的反应告诉他,这个男人抱着跟他同样的“想念”。
一切本该顺理成章。
“别谈这个了。”唐烬还想努力一下,“你好几天没回来,我买了新的床品,是你喜欢的牌子,你试试喜不喜欢。”
时既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唐烬捏着抱枕,微笑:“你不累吗?最近天天加班,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想上床?”时既望直白地点出他的企图,“你不累吗?”
唐烬盯住他看了一会儿,扔掉抱枕下床,从冰箱拿出一瓶果汁,拧开喝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时既望,你这样很没意思。”
时既望:“你第一天认识我?”
唐烬:“从前我觉得你是很有分寸的人。”
时既望:“抱歉,我没有。”
唐烬一抬眼镜:“互不过问彼此的私人生活,点到为止,当初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以你的聪明,不应该忘记。”
时既望捏紧啤酒罐。
唐烬为人古怪,说温柔,远远算不上,冷淡,也不是。
似乎是一种介于很多种性格特质之间、独属于唐烬本人的性格。
就像现在,明明说着冷酷的话,语气却很温和,没有半点指责和质询的意味。
但他了解唐烬。
“我没忘。”他喝光最后一口啤酒,“不过我们当时还说,如果有什么是跟对方有关,不能推诿抵赖。”
唐烬冷淡:“你什么意思?”
时既望:“假如你今天带回来的不是我,无论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还是赵钱孙李周哪个人,我不会问你。”
唐烬盯着时既望看。
时既望也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但两人离的挺远,并不太能看真切。
很快,唐烬说:“不好意思,是我唐突。”
时既望微微皱眉。
唐烬:“觉得我们好几天没见了,才带你回来,不知道你在意这个,是我没考虑清楚。”
时既望心头一突,闭了闭眼:“是吗?”
“是的。”唐烬恢复笑意,“不早了,我去客房睡。”
他走向门口。
又一次。
同居的这些年,他们时有争执,从晚饭吃什么、装饰画挂在哪里、新买的多肉该不该放阳台,到合买的房子要不要立即装修、见唐烬爸妈的时候要不要假装友好……
大的小的,很多,争吵的理由也很多,一旦吵起来,谁也不让谁,有时候情绪上头还会说得很难听。
但几乎每一次,都是唐烬先“求和”。
“是我的错。”
“就按你说的来吧。”
“不好意思,我太冲动了。”
……
类似的话,唐烬说得无比自然,仿佛他真的感到抱歉。
但时既望知道,他只是不想花时间在这些“没意义的事”上,宁可放低一点姿态,来尽快结束这些无用的争执。
硝烟未及蔓延,就消弭殆尽。
最开始时既望觉得奇怪,特意问过唐烬。
他一直记得唐烬当时笑着看他,说:“都是小事,没什么好吵,你要是还不消气,来打我一顿也行。”
打是不能打,但时既望也没法单方面生气。
几年来,唐烬总是在“示弱”,但时既望从来没有从中感受到开心。
这种情绪,他无法言说,更不可能在唐烬面前表现出来。
这时候唐烬已经开门出去,时既望大步冲过去,重重将门甩上。
唐烬站定,回头看着关上的门,露出一个略显冷漠的笑,进了对门房间。
次日早晨,唐烬起床后发现隔壁主卧空着,时既望的车钥匙不在玄关,应该已经走了。
他也不在意,喝了一杯水,收拾好自己出门。
一如既往的早高峰,一如既往的堵车,唐烬出门早,也不着急,靠在座椅上想着白天要处理的工作。
事情总是很多,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但他并不厌烦,反而在一次次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得到很大满足感。
他喜欢爬山、攀登、冲浪、游泳,热爱征服山、征服海,那种会当凌绝顶和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他无比着迷。
工作、生活亦是如此。
他不允许任何人、事脱离他的把控,超出他的预计,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在他设定好的既定轨道上。
没有人能够例外。
车流慢慢通畅起来,唐烬发动车子,赶在八点半前到了公司。
拿着电脑包下车,手机响了。
他看清来电,露出意外的表情,接起。
那边说了几句话,他一直笑着听,间或应答几句,看得出来关系很好。
最后说:“你定好时间告诉我……当然要去,你这么多年没回来……放心,一定。”
结束这通电话,进写字楼,再次来电。
他一接起就笑了:“袁女士早。”
那边传来爽朗笑声:“臭小子又取笑你妈。”
唐烬:“不敢,袁女士打电话给我,是我的荣幸。”
袁之余:“最近忙嘛呢?也不见回来看看我和你爸。”
唐烬:“之前谈的那个合作快收尾了,这不是忙嘛,过些日子就回去,你和老头子多找朋友玩,不要惦记你儿子。”
袁之余笑骂道:“跟你爸一个德性!这个周六回来吃饭,妈有事跟你说,可以吧?”
唐烬:“当然,一定。”
袁之余:“叫既望一起来。”
唐烬一顿:“他那么忙,不一定有时间。”
袁之余:“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
唐烬:“没有,我们没什么好吵。”
“没什么好吵才糟糕。”袁之余无奈道,“你这脾气也不知道像谁——行了你别管了,周六记得回家来,爸妈给你做好吃的。”
这边通话结束,时既望就接到了袁之余的电话。
他已经到公司,正在吃楼下买的饭团,看见来电时愣了一下,才接起来:“袁阿姨早。”
袁之余:“既望啊,早上好,吃早饭了吗?不要饿肚子呀,早上要吃好点。”
时既望微笑:“知道,会好好吃的,谢谢阿姨。”
袁之余:“这个周六有安排吗?”
接下去到周日,时既望的时间很自由,但袁之余这样问,显然是有了安排。
她是唐烬的妈妈,这次的安排里,很大可能也包含唐烬。
他还没说话,袁之余就自己说了:“周六到阿姨这里吃饭好吗?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辣子鸡。”
时既望:“袁阿姨,我……”
“忙的话也没关系,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袁之余笑着说,“你这么久没来,我和唐叔叔都很想你,你上次给我介绍的画廊很有意思,我还想跟你多聊聊呢。”
时既望闭了嘴。
袁之余:“不打扰你工作,注意身体,什么时候有时间就来家里玩好吗?”
时既望:“阿姨,我周六有空。”
袁之余大喜:“真的吗?太好了,记得早点来,跟唐叔叔打牌,他可一直念叨你呢。”
时既望:“好的阿姨。”
有些怔忪地挂掉电话,咬一口冷掉的饭团。
两天后的周六早上,时既望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去了唐家。
家里一共三口人,唐烬大学毕业就搬出去,留下唐天明和袁之余夫妇,请了两个阿姨做家务,今天来人做客,夫妇俩给阿姨放了假,自己在家操持。
袁之余见到时既望很开心,拉着时既望的手不停说话,唐天明在旁边偶尔插几句。
说了没多久,唐烬来了,进门埋怨说:“都没人欢迎我一下。”
袁之余欢喜地上前:“欢迎我家小帅哥回来。”
唐烬这才笑出来,跟妈妈拥抱问候,又走到沙发前,跟爸爸互相碰拳招呼。
而后在一旁单人沙发落座,对端着茶杯的时既望说:“什么时候来的?”
时既望:“半个小时多点。”
唐烬笑着看他:“来之前好歹告诉我一声,一起。”
时既望递了个眼神给他。
唐烬继续说:“我是想找你,怕你还在生气,不想理我。”
时既望:“……”
唐烬再次认错。
再揪着不放,显得他太矫情。
在决定来唐家的那一刻,从心底深处闪过的那一丝喜悦,也实在没办法让他再“气”什么。
他和唐烬本就是那样奇怪的关系,他早就知道了。
这时袁之余端着盘水果走来,指示儿子说:“我和你爸做饭,你和既望去楼上玩。”
又对时既望说,“阳台上有不少花,我最近买的,你帮阿姨看看养的怎么样。”
等两个年轻人起身,她将水果盘塞到儿子手里,并拉着儿子后退两步,低声道,“好好跟既望相处,别老是一副冷淡模样,知不知道?”
唐烬乐了:“我什么时候冷淡了?袁女士,你儿子没这属性啊。”
袁之余瞪他:“脸上是不冷淡,态度不对啊!既望脾气好,你别太过分,有什么事好好说。”
唐烬:“……”妈您确定时既望脾气好?
袁之余:“听到了吗?”
唐烬懒洋洋地笑:“听到了妈。”
上到二楼,时既望站在一盆仙人掌面前看的入神,听到动静,慢慢侧首过来。
烈日、阳光、红花绿草,和英俊男人构成绝美的照片。
唐烬忽然想,他当初答应和时既望同居,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张脸呢?
时既望觉得他眼神奇怪,就问:“你在看什么?”
唐烬随口答道:“看你啊。”
时既望:“我有什么好看的?”
唐烬:“怎么不好看?上次在西餐厅吃饭,那个给你递名片的‘星探’,还记得吗?”
时既望忍不住笑起来。
那个星探给他递了名片,说如果想进娱乐圈随时可以联系他,说他完全有能力把时既望打造成新一代顶流。
时既望拒绝后,那个中年男人还不甘心,说可以先试水,把时既望以“素人帅哥”的身份推到全网,有了流量后再签约,当然还是遭到拒绝。
这段有趣的往事是唐烬和时既望共同见证的,现在回想起来,也同时想到那时的趣味。
唐烬也笑了。
两人这一笑,几天前的摩擦仿佛随风而逝。
唐烬抱住他,亲他的额头和鼻尖。
时既望回抱住,心里涌起淡淡暖意。
脚下有阳光,头顶拂过冷风,花草迎风摆动。
气氛正好时,唐烬的手机响了。
他不太高兴地松开时既望,接电话,刚说了两句,脸庞挂上笑容,说:“现在在哪?”
那边说了什么。
唐烬开心地笑了:“我马上来,在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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