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主编出院以后,江远闲下来了一点。樊凡不时也去探望一下付主编,有几次是跟江远一起去的。付小宇没有告诉父母付主编病情的严重性,只说运气好发现得早,配合化疗很可能撑过五年存活期。付家不惜财物,采用顶级治疗方案,付主编也很配合,两个疗程下来,各项指标都趋于良好。虽然化疗产生了一些副作用,但付主编的精神相较手术前还是大为好转,脸也圆润了许多,让人错觉,对于他的病情,医生也许言过其辞。
随着付主编身体状况的好转,付小宇也渐渐恢复了常态。一次论及付小宇的婚姻问题,付小宇当场发作,说付主编思想保守跟不上潮流才被排挤退位,又说要出家以抵亲恩,当即绞了头发。付家闹得鸡飞狗跳,付主编也中止了治疗,没几天情况就急剧恶化。
付小宇再怎么孤傲叛逆,到底无法超脱亲情这一关,最终只能声泪俱下地在付主编床前道歉,并且发誓积极相亲,保证一年内结婚,这个闹剧才结束。从此之后,付小宇言语小心,再不敢造次。
付小宇当众发誓时樊凡正好在场,震惊之余对这个常常冷面待人的女生顿起同情。事后樊凡对江远抱怨:“付主编平时看着温文尔雅,待人也很有风度,没想到这么家长制,难怪付小宇不愿意回国。”
江远不肯说付主编坏话,勉强道:“付老师平时也不是这样的,现在是生病了,所以特别强硬一些。他跟师母婚姻幸福,就很难想象那些不肯结婚的人。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总是希望她可以幸福。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样的。”
“总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算什么爱?爱一个人首先要尊重对方。”
“每个人都是受自己的经历影响。他那一辈就是这么过来的。付老师年轻时恃才傲物,吃过很多苦头,如果不是师母,照他的性格根本撑不下去,更不用说后来的成就了。他们是爱人又互为知己,当然觉得结婚是很重要的事情,也没办法理解小宇为什么不肯结婚生孩子。其实他们对小宇学业和工作都很宽容,就是对这件事接受不了。”
“结果付小宇读书和工作都很好,就是不结婚。这说明他们的教育就是有问题。他们就应该多考虑付小宇的感受,不要老是想控制子女。儿孙自有儿孙福,幸福不幸福也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不过说起来,父母婚姻幸福,付小宇怎么会对结婚这样排斥呢?她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清楚。听说小宇高中的时候谈过恋爱,两个人还一起出国读书。在那边不知道为什么和平分手了,后来就说不恋爱不结婚了。老师和师母为了她还经常向我们咨询。他们是真的关心小宇,所以才这么着急。”有关付主编的声誉,江远话就说得多了,对樊凡的批评反应也有些强烈,“不是每个父母都像你爸妈那样,也不是只有你父母那样才叫爱。”
对于自己父母的“特殊”,樊凡将之视为赞誉,但听江远“小宇”“小宇”叫得亲切,又有些不太爽快。付小宇道歉是当着大家的面,但是吵架的时候只有江远在场。付主编看重礼仪颜面,几乎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跟付小宇起过严重的争执,那次能够当着江远的面吵得那么厉害,应该不只是把江远当成自己人。
樊凡问江远付主编是不是有意撮合他跟付小宇。江远承认确有其事,但是他当时就拒绝了。
付小宇长年呆在国外,跟江远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以江远的性格拒绝是很自然的事,但委婉拒绝好像也不太容易,除非他现在己有交往对象,樊凡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说的?”
“实话实说。付小宇的事业发展重心是在国外,我的专业更适合国内。另外,我家里的事情现在也没处理好,我妈到时候过来了,我到时不单不能帮他们减轻负担,恐怕还会添麻烦。”
江远完全没有说到交往对象问题,这让樊凡放下心来,但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没有跟谁在交往吗?”
江远抬眼看向樊凡:“跟谁交往?现在这么多事情,哪有功夫谈恋爱。”
“是吗?我还以为你跟洛雅……”
“洛雅吗?”江远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只是朋友。她很快就要离职去欧洲游学了。”
“这么突然?”樊凡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这是她的私事,我不方便说。不过作为朋友,我希望她能够摆脱一些不好的事情,重新开始新生活。”
“好朋友呀——你是不是暗恋别人呀。”樊凡总感觉两人的关系不太自然,心里有些发酸。
“我要是暗恋,也都是双向暗恋,”江远听出了樊凡的揶揄,却不正面回应,瞥了她一眼,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事。你跟那个卢什么风难道是没戏了?”
“‘卢什么风’,那天喝醉了都能叫得出人家全名,现在就装健忘,”樊凡暗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大大方方地回应了江远的问题,“嗯,没戏了。他要帮我买公司,跟我结婚,我不同意。”
“为什么?这对你不是一件好事吗?”
看着江远意外的表情,樊凡有点开心:“拜托,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怎么会接受这种财色交易呢。”
江远面容舒展:“你的唯一原则不是不择手段,保住公司,成功创业吗?”
“喂,不要总是这么看轻我好不好,”樊凡不满地说,“谁会喜欢拿结婚做交易呀。感情不够结什么婚,难道是为了离婚吗?”
空气安静下来,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樊凡搜肠刮肚,又问道:“洛雅走了,你们那个节目怎么办?找别人合作吗?”
“可能吧。不过我应该也不会做了。”
“为什么呀?就因为洛雅走了吗?你做得那么好,这样停掉也太可惜了。”
“是有点可惜,但也不是非我不可。我也不是因为洛雅,”江远说,“我妈要过来。我下周就会搬家。”
“妈……你妈情况怎么样?”樊凡关切地问。
“不太好。过来以后我会先带她去看看精神科。如果像我我哥说的那样,她可能有抑郁症。”
樊凡有一个朋友在琅市最好的医院做精神科医生,当下就表示到时可以帮忙联络。江远又问了樊凡以后的打算,樊凡表示正在考虑新的发展可能。之后两厢无话,就此作别。樊凡有些沮丧,自己明明想要告白,却好像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江远怎么想,下次一定要告诉江远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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