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把创立的文化有限公司设在了津城，以尽量摆脱模特丑闻的负面影响，又亏本抽离了其它的投资，个人资金账面损失严重。

公司每天都在亏损。不过樊凡也算是经历过各种经营风浪，倒能沉得住气，坚持按照既定计划推进项目。

李琛跟樊凡冷战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忍不住服软求和。

“我想明白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我不应该强迫你按照我的意愿做事情。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完全接纳对方。可能你现在还没那么喜欢我，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再给彼此多一些机会，希望我们能够走到最后。”

李琛言辞旦旦，樊凡万千拒绝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好暗自叹息一声，答应与李琛重归旧好。

不过樊凡对于李琛的情感期待已经发生了改变，无法再回到以前的情感轨道。好在二人现在都很忙，樊凡不需要刻意找借口疏远李琛。

筹划了几个月以后，丑闻的影响已经慢慢消退，樊凡认为时机已经成熟。

樊凡联系了几个有影响力的记者，想要针对这几个模特做一个有关职业女性话题的群体专访。

对于樊凡的主动联络，这几个记者都显得很热情，但樊凡发现，他们实际上是对自己感兴趣。他们或明示或暗示，要求樊凡参与专访，并且希望能够将采访话题拓展为文娱行业的潜规则问题。

“职业女性的问题早就是陈词滥调了，这类新闻不会有多少热点价值；换个角度看，樊小姐自己也是职业女性，您遇到的事情也算一个典型了。上次事件以来，您一直没有发过声，想来您也希望可以有一个解释的机会。”一个记者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

樊凡压住心头的不满，笑笑说：“清者自清，我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我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需要向大众交代。现在模特行业污名化很严重，我希望能够给这些女孩子寻找一些发展的机会。她们资质很好也很努力，值得被公众看见。”

“要想被公众看到，先要让公众想看。您联系我们的目的其实不过希望能够为她们炒作一下。就这方面来说，您比那些模特更有价值。”记者索性开诚布公。

“我相信以你的才华，无论怎样的陈词滥调都能焕发新闻生机。只要你愿意，完全可以制造一个不需要我参与的新闻话题。”樊凡绵里藏针。

“这当然也是可以，但这样就不必专门找你旗下的那些模特儿了。”对面的记者不为所动。

樊凡眼见说服不了对方，只好说：“我能理解你的立场，不过我也有我的顾虑。这样吧，我们都再考虑一下，看看这件事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樊凡出了门就给陆予风打电话，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然后问她有没有可靠的记者推荐。

陆予风沉吟道：“你在津市，没有想过问问洛雅吗？”

樊凡哑住了——她想到过洛雅，但没想过要去找洛雅帮忙。

“你对她是有什么顾虑吗？”陆予风听樊凡没吭声，又继续说，“洛雅是个很不错的记者，她对这个题材应该也会有兴趣。”

“她跟我之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樊凡说。

“洛雅是个很专业的人，我认为你也是，”顿了顿，陆予风又问，“需要我先帮你去问问她吗？”

樊凡连忙说：“这倒不用，我可以自己问的——你说她专业，我权且相信你吧，虽然我觉得她这个人挺感情用事的。”

陆予风笑了起来：“在我们这一行，这两点并不总是冲突的。”

樊凡只略微纠结了一下就联系了洛雅，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洛雅没有直接拒绝樊凡，她说虽然自己很愿意作这个访谈，但是她手头还有另一个策划，无暇它顾。

樊凡对此并非全无心理准备，但仍难免有些失望。

但洛雅马上又说，她的同事可以做樊凡的这个访谈，她愿意给予必要的协助。

“你放心，我的这个同事虽然是男性，但对女性处境认识很敏锐。”似乎怕樊凡不相信自己的诚意，洛雅最后又补充道。

樊凡喜出望外，当下与洛雅约好时间去津市传媒面谈。

洛雅推荐的男性记者叫尹晖，年纪不算太大，言行却很沉稳。他专心地听完了樊凡的初步设想，直率地说：“话题很有意义，但新闻点确实略有欠缺。而且有一点我也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专门挑选这几个女模特呢——据我所知，你以往的事业并没有特别倾向于女性。”

“您的新闻敏锐性比我之前见的那几个记者都要强，”樊凡赞许道，“是的。坦率得说，虽然是女性，但我的成长之路算是比较顺利，所以对于公平问题不太敏感，不单是性别，对于其它的一些权利问题我都感受不深。上次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教训，所以我想做一些补偿，其中之一就是帮助女性通过良性方法获得成功。”

“那为什么不能同时帮助一些男模呢？你前公司的受害者也有一些男性吧？”

“没错，性骚扰当然不限于女性，但相对来说，女性在骚扰事件中会更被动；就数量上来说，女性受害者也更多。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当然也愿意帮助男性，或者说，希望能够一视同仁地对所有需要的人提供帮助，但行事有缓急，就现状看，先集中帮助一部分女性更有现实意义。”

“我想再冒昧地问一句，这其中没有经济利益的考虑吗——众所周知，模特这个行业里最受瞩目的基本都是女性。”

“我喜欢双赢，虽然你说的这个因素我之前并没有考虑过。不过这倒给了我新的视角——女性在模特行业更出彩，是否也说明女模比男模更专注。她们愿意进行行业深耕，而男模可能会心生旁鹜，相对做得不会那么长久？”

尹晖的脸上浮起了笑意：“这个角度很新颖，有机会可以探讨探讨。不过我想再跟那几个模特谈谈，可以吗？”

樊凡对尹晖颇有好感，所以一口答应了。

临走时，樊凡向尹晖问了洛雅的办公室，打算去找她告别，顺便道谢。

洛雅所在的办公室不算太大，人却不少，大家都很忙碌的样子。一个工作人员问了樊凡要找的人，就把她带了过去。

刚走到洛雅的工位边，樊凡的心就狂跳起来——她完全没有预期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看见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