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真服了,喝个饮料都能跑到医院里来。”柯瑜落怨天尤人,“刚刚在医院体重秤,瘦了三斤!真牛逼啊!要减肥,就喝展翅冰红茶!”
“阮桃桃呢?她怎么没来?”陈煜白没有出现症状,只是开了点药。
“她没喝。”柯瑜落说,“喔靠,那个齐在也是真牛逼,逮着那冰红茶就是一大口,跟不要命一样。喝了就拉肚子,这冰红茶配料表比元素周期表还长。”
“那肯定的,军训和打点滴比,我选打点滴。”齐在挑眉。
南愈头偏向齐在轻轻说:“下次不准这样了。”
齐在喜笑颜开:“行行行,下次不这样了,下次不这样了。”
“南愈你怎么样?”缴完费的杨千银急忙赶来。
“我好多了,谢谢校长的关心。”
“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杨千银问。“啊,您认识我父亲吗?”
“有过一面之缘。”杨千银笑了笑。
南愈:“挺好的。他在外地工作,因为工作忙,六年没回家了。”
“奥,行。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其他同学。”“好。”
“南校花背景这么大啊?”陈煜白一脸八卦。
“我都不知道我爸认识杨校长啊。”南愈浅浅一笑,“我接个电话哈,等一下再聊。”
“哎奶奶,怎么啦?”
梅珞声音急切:“我看你们老师在班级群里发学校食物中毒了,你有没有中毒?你那个胃不能再这样折磨了,再搞身体就垮了。”
南愈的唇漾开:“我没有食物中毒呀,我现在还在学校里军训呢。身体很好,别担心,你呢,最近身体怎么样?”
梅珞:“我很好啊。”
南愈:“奶奶,你抽空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别舍不得那点钱,钱哪有身体重要?”
梅珞嗔怪道:“我还用你说吗?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南愈声音上扬:“嗯,好滴。宁宁呢,她最近怎么样?”
梅珞:“天天吵着想你了想你了。我和她说只有一千只千纸鹤可以许一个愿望,而且愿望可以实现,她现在天天作业写完就折千纸鹤,饭都不吃了。”
电话那头传来和蔼的笑,南愈心头暖暖的。
“我国庆放假就回去。”
“好,到时候奶奶做好吃的给你吃。行,不聊了昂,每次聊天就舍不得挂电话了。你快军训吧,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聊。”
“好勒,奶奶再见。”南愈笑着挂断电话。
“你奶奶好爱你的感觉。”柯瑜落眨了眨眼。
“把‘的感觉’去掉。”南愈说。
齐在很羡慕南愈。虽然他父母不爱他,但是他奶奶爱他。对于齐在自己来说,只要有爱就够了,哪怕是电光火石的爱,也能将他拉出深渊。
齐在拿出手机给黄暮光打电话。他想问问齐悠悠的情况,顺便、看看她的态度……
“什么事?”接电话的是齐爸,齐竹青,“怎么又在玩手机?”
“没玩手机,刚刚军训完,想着给妈打个电话,悠悠最近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今天在学校晕倒了,一看就是锻炼少的原因。等她好了每天让她五公里就不会这样了。”齐竹青淡淡开口。
“……爸,悠悠她才二年级,跑五公里,身体吃不消的。”齐在耐着性子和齐竹青说。
“你算老几啊?还敢顶嘴了?我是你老子,还是你是我老子啊?我让她跑五公里,她就得跑五公里!每天都睡5个小时了,医生还说睡眠不足,我看就是个庸医!你妹也是个赔钱货,天天净给老子找麻烦。”
“……对不起,下次不敢顶嘴了,那、悠悠现在怎么样了?”
“在屋里躺着,你妈在给她放英语课文。睡着了听听英语课文好歹不算浪费时间。”
“……”
“喂?是阿在吗?”黄暮光温柔的声音传入齐在的耳朵。
齐在晃了晃神,脑海里反复回味这句话,他非常害怕是自己听错了。
在上初中之前,黄暮光一直喊齐在阿在。因为那时候他的成绩很好,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上了初中后每天任务很重,也很晚才放学,再加上上不完的补习班,齐在滑出年级第一,从那以后黄暮光再也没有喊过齐在小名了。
“妈?”齐在小声应了一句。
“妈在呢。看老师说学校食物中毒了,你有没有中毒呀?到医院检查了吗?”黄暮光焦急的问。
齐在鼻头一酸。爸爸妈妈是爱我的,我也是有人爱的,我不是没有人要的野草,我也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我没事,我没有食物中毒。”
“哦。”黄暮光声音平缓,“要你有什么用?”
“什么?”齐在心头一紧,拿着手机的手也晃了晃。
“我说,要你有什么用?”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等同于杀人诛心。
“中毒你没中,如果你中毒了,我还可以向学校要一笔赔偿。学习成绩你也不好,所以说要你有什么用?赚钱你赚不好,学习你学不好,连畜生都不如。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浪费地球资源,迟早有一天我亲自下毒给你弄死。”
手误触到免提,丧心病狂的平静话语不再是齐在一个人的秘密。
柯瑜落的表情最精彩。十几年的交情,齐在对他的家庭状况闭口不谈,唯一知道的就是齐在的父母不仅有钱还很爱他。
这…这就是齐在口中所谓很爱他的父母?
确实很爱。
齐在盯着地面上的手机,电话已经挂断,他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防止自己在这里崩溃。
至少…至少那一刻他们也是爱我的吧……至少、我也被爱了吧?
可不管他怎么安慰自己,心里那份落差感依旧浓烈到让人难以接受。
南愈左手轻覆到齐在右手上,温柔的说:“没关系的,他们不爱你,有人爱你。”
“我去趟洗手间。”齐在拔掉手上的针头,捡起手机跑了出去。
“哎!等等我!”南愈也拔掉针头追了出去。
陈煜白和柯瑜落对视一眼:“齐在、他…呃……嗯……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你帮他保密啊,家丑不可外扬。”柯瑜落看了眼附近的同学,没人注意到那通电话。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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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在!”南愈在后边追着齐在跑,“别跑了!我胃痛,跑不远啊!”
齐在听到后停下脚步,缓缓蹲在原地,头深深埋进胳膊里。
他们跑到了医院的后花园,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齐在,怎么这么任性呢?”南愈蹲在齐在对面,手按着他手上的针眼制止血继续流出了。
南愈听到那段话时又震惊又心疼。他没想过齐在的父母这么厌恶他,他以为世界上能厌恶亲生骨肉到这种地步的只有自己父亲母亲。未曾想过,世界上竟有这么多与原生家庭如影随形的人。
“点滴都没有打完,应该把点滴瓶一起带出来。”南愈紧握住齐在的手,“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父母不爱就不爱呗,我们自己爱自己。我们自力更生,我们自我救赎。你父母可以知道你的所有,我们也可以做到知根知底。我们可是知己啊,世界上能有人比我更懂你吗?”
南愈皱了皱眉,嘶……这样蹲着腿会不会麻啊?
“腿蹲麻了吗?我们坐在地上吧。”
齐在不再埋着头,坐在了地上。南愈轻笑一声也盘腿坐在地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南校花的肩膀你需要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不等齐在回答,南愈便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不像电影中那般有海、有夕阳,他们面前只有一堵白墙,抬头就能望到顶,但他们没能力翻过去。
“你的手。”齐在压着嗓子。南愈总是能让他的情绪稳定下来。
“我血止住了,没关系的。”南愈把脸靠在齐在头上,“如果你妈妈给你毒死了,那我离死也不远了。”
“为什么?”
“因为我爸爸早就想杀我了。”
“疼吗?”良久,齐在开口。
“你说哪疼?心疼还是身体疼?”南愈失笑着,“你呢,累不累?”
齐在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想要什么?”
“那你呢?从开学到现在一直缠着我,你图什么?”
“图你好看。”齐在脸不红,心不跳。
“我想要你开开心心的。”南愈蹭了蹭他的头,“我看不得因为原生家庭而自毁前途的人。我心好痛的。”
“你已经很棒啦,你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第一次见你时,你很开朗很开朗。你会让人忍不住亲近,忍不住信任。我都不敢想象小时候的你是多么阳光。”
“但是生活就像击鼓传花,你需要在合适的时间剥开那一层纸,然后才会看到属于你的奖品。”
“嗯……”
“我这个人叛逆,爱走一些弯弯绕绕的路,我很爱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那我来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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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哎?怎么啦,宁宁。”南愈看向右边。齐在也抬头看过去。
南愈扶了扶脑袋,喊顺嘴了。
“姐姐,我不叫宁宁,我叫招娣。”穿着白蓝病号服的小女孩吞吞吐吐。
招娣?家里人重男轻女吗?南愈皱了皱眉,但很快舒展:“来,姐姐抱抱。”
“不要。”招娣摇了摇头。
“怎么啦?”南愈耐心询问。
“医生姐姐说我得了世界上最严重的病,传染很厉害的。而且很脏很脏,我不想传染给你。”
“没事,姐姐是天使,什么都不怕。”南愈很想抱抱这个苦命的女孩。
齐在用胳膊碰了下南愈,示意他小心。南愈摇头表示没事。
“你真的是天使姐姐吗?”“姐姐真的是呀,你看姐姐漂不漂亮?”“漂亮。”“只有天使才能这么漂亮呀,所以过来吧,姐姐抱抱。”
招娣犹豫了一下,然后钻进南愈的怀抱。
“姐姐问你,你喜欢自己的名字吗?”南愈轻拍招娣的背。
“不喜欢。”招娣闷闷回答。
“那姐姐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好。”
“嗯……”南愈思考片刻,“叫长青好不好呀?”
“好。”长青清澈一笑,“我叫长青,我叫长青。”
“长青生了什么病?记得名字吗?”齐在问长青。
“医生姐姐说是艾滋病。”长青闪着明亮的眸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长青,你没有记错吧?”南愈拍背的手骤然停下。
“没有呀,医生姐姐说了很多次,我不会记错的。”
南愈和齐在四目相对。齐在用口型告诉他不要再抱着长青了。南愈决然的摇了摇头,并用口型告诉齐在拥抱不会传染艾滋病。
“那你是怎么住进医院的呢?”南愈问。
“有一个叔叔把我抱进车里,然后脱下我的裤子。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感觉特别特别痛,然后就住院了。哥哥姐姐你们一定要离那个叔叔远一点。”
“你今年多大了?”齐在问。
“七岁。”
七岁,侵犯,患病,人性。
所以世界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人性本恶,我接近你是因为你漂亮,你对我好到底有什么企图?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人好,也许等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就会离开吧……
齐在看着南愈垂了垂眼皮。
“你俩在这啊!咱们两半天了,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柯瑜落张牙舞爪地走过来。
“咦?你好呀,小妹妹。”柯瑜落捏了捏长青的脸。
“哥哥好。”长青软软道,“哥哥别碰我,你不是天使,会被传染的。”
“什么意思?”
“她有艾滋病。”齐在站起身拍拍裤子。
“啊?!”柯瑜落触电般收回手,“那南愈还抱着她?!”
“拥抱不会传染。”南愈站起来,依旧把长青抱在怀里。
“啊哈哈哈哈……”柯瑜落挠了挠后脑勺,“快回去把水输完,校长都快急死了。”
“噢好。”南愈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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