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点滴后,同学们回到东高,军训没再继续,晚自习也没上。晚自习取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南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鸟屎砸头,然后是食物中毒,然后是齐在的父母,最后是长青的病。
每一件都是动魄惊心的存在。
因为食物中毒,杨千银还加了南愈的联系方式。时不时给南愈发条信息,问问他的身体状况,是一位很负责的校长。
“南愈,你还没休息啊?都凌晨2点了。”陈煜白的床帘里传出一丝微弱的光。
“啊,我吵到你了吗?”南愈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没…你早点休……”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陈煜白又睡着了。
“谢谢啦。”南愈合上数学书发起呆。晚自习是数学的,没上就意味着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学习以前不熟悉的知识,有时间还可以往前预习。
刷了几个小时的数学题,对答案时不是只对一两题,就是满满当当的红叉,无一例外。
南愈没有多余的钱买资料做,除了与书本配套的基础训练,他买了以外,剩下课外自愿订购的资料他一本都没有买,全靠手抄。
像理科题目简短抄着还可以,文科尤其是语文,一篇课文抄下来要半个小时左右。费时间就不说了,还费笔芯墨。费了笔芯墨就要重新买。当然了,笔芯远远没有资料贵,这点账南愈还是算得清楚的。
齐在……现在应该睡了吧……南愈拿着手机踌躇了一会,还是没给齐在发信息。没人爱就没人爱呗,为什么要渴求爱呢?
无数次的扪心自问,无数次的自问自答,无数次的心理干预,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渴望爱的心。
为什么会渴望被爱?大概是我们把自己人生走向的答卷交给了爱吧。当掌控人生的笔不在我们手里时,我们就会通过爱来弥补这些破破烂烂的洞。
没有人不想被爱,爱本就是一个人安身立命的资本。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唯一的光亮照明就是校园里的路灯。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尘渡和落在地上的桂花飞扬起来。南愈用外套把自己裹得很紧,有点冷,而且有下雨的趋势。
他看了看黑漆漆的天没有回去的打算。人总有感到累的时候,被雨淋一淋还可以清醒一点。
为什么世界上的苦难这么多呢?南愈垂眸走着。为什么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为什么厄运终朝苦命人?为什么麻绳总挑细处断?
不知道。
无解。
这世界上的大部分钱都流入了不缺钱的人手里,只有少部分给了真正需要钱的人。想要活下去,钱、才是最本质的问题。可是学习压力,生活压力在不断上升,很多人都因为钱而垮掉了。
凡事都有两面性,钱既是救人性命的医生,又是致人于死地的恶魔。
没人敢公开忤逆命运,包括上帝自己。
一只乌鸦从空中飞过,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南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嗯,没有鸟屎。
齐在……嗯,他的心理应该也有一些问题。南愈缩了缩脖子。被家长语言暴力这么多年不出问题才怪。
他回想起黄暮光那段辛辣而又平静的话,心里狠狠抽了一下。怪不得才相处几天关系就这么好,怪不得可以一眼看出对方在想什么,原来高度相似的经历真的可以让两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一见如故。
南愈轻笑一声。
有问题的不仅仅是存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是有问题的,表面平静,内心腥风血雨。
走了半天,南愈也不知道绕到了哪里。开学一个星期了,他没有好好逛一逛这偌大的东高。除了去过小湖,其他地方都没去过。
南愈向四周看了看,右前方有一个亭子,里面有个人在玩手机。
真是“湖中焉得更有此人”啊。南愈耸了耸肩,向左边的小路走过去。反正是在学校,不可能走丢,大不了在外面睡一夜,等天亮之后让齐在来接。
这条路的路灯好像坏了,没有灯光。安静的调调和漆黑的夜让人心里不舒服,就是感觉背后有人,细思极恐。
南愈加快脚步,这路有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受。
路的尽头是小湖。他忐忑不安的心放松下来,最起码是自己熟悉的地方,莫名安心些。
“平安,你在吗?”南愈。摸了摸口袋里的猫粮,轻声呼唤了句。
平安听的呼唤,便从草丛中钻出来,到南愈脚边蹭了蹭。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呀?这样对身体不好,要早睡早起。”南愈。蹲下来摸了摸平安的头,“饿不饿?”
他把猫粮拆开,倒进手心给平安吃。
“你也有心事吗?别在意太多,会累的,咱开开心心的就好。”南愈笑了笑,“天天带你吃宵夜,都快成胖平安了。”
“这个点也没人能听我说心里话了,遇见你还挺好。我一般不和别人说的啊,平安不要告诉别人。”
过了许久,南愈慢慢开口。
“我真的有点累,我要担起这个家的未来,可我总是学不好数理化我是不是很笨?”他顿了一会,“我不想让爸爸失望,我也不想入赘,可我没能力赚到很多钱……”
南愈揉揉揉眼睛里的水,清了清哽咽的声音憔悴,道:“算了,不和你说这些了,不应该把负面情绪带给你的,抱歉啦。”
平安舔了几下他的手心。
“夜宵不能吃太多,不然对胃不好。”南愈站起身,“我走啦,明天再来看你早点睡觉,不然会变丑的。”
风越刮越大,空气中带了点潮湿的水分子,下雨的意味越来越浓。南愈打算去言园看一看——他知道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之后再左拐到尽头就是言园,陈煜白告诉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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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挺大。南愈走进言园。一道巨响的闪电出现,照的他眼睛一白。随即,蓄谋已久的雨点便强势地打了下来。
下这么大啊。
南愈戴上外套的帽子,抹了把脸脸继续往前走。
猫叫声在风雨的间隙中穿进南愈的耳朵,很悲惨,又有些像被束缚的女人在低声抽泣,让人不寒而栗。
猫?里面还有猫?这么大雨淋感冒了怎么办?
南愈给自己壮着胆子快步往里走。
走到一棵树后他停下的脚步,前面有一男一女在说话,那男子用着手电筒,可以勉强看清部分区域。
奇怪,言园里的灯怎么没有亮?南愈皱了皱眉。
“我、我……告诉你,你一定会接受到法律的严惩!”女子声音颤抖却并不害怕。
“法律的严惩?哈哈哈哈……”男子大笑起来。他的嗓子好像有问题,笑声很是恐怖,“老子干的坏事?还少怕那几条**法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来,像是在找东西。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唔……嗯!嗯!”女子强烈挣扎着。
不会是刀吧?!南愈心里一惊,他左右看看,想找到武器来帮助自己防身,可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出去简直就是送命,可能怎么办呢?万一真的是刀怎么办?!
南愈额头上布满了汗。他不敢乱动,更不敢打开手机报警,在黑夜之中一点点光亮都是极其明显的存在。
“我要干什么?当然是杀人灭口啊,哈哈哈哈哈……”
难听的笑声与猫的嚎叫的南愈害怕到极点,他忘记了擦脸上的雨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bug摆出的解决方案。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是不去救她,她就会死,我不去救她,我有可能会死……
“啊——!”女子被堵住的嘴发出一声惨叫。
完了!南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是水,还是,血?他双腿发软。
不管了!我这条**没了就没了!
南愈咬咬牙冲出去:“你在干什么?!”男子愣住了,他明显没想到这还会有人。
南愈看着男人的脸,脸上全是烫伤,眼里满是血丝,狰狞到可怕。
“你这样是违法的!去自首会减轻刑罚!”南愈急忙扶起地上的女子。
陶…陶棠?!**?!奸杀案!南愈慌张不已。
陶棠的太阳穴里插着一把刀,只见刀柄,不见刀,血流不止。
她已经死了。
“好好活着不好吗?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男人一把抽出陶棠太阳穴里的刀,用力向南愈的后脑勺刺去。
南愈转身躲避掉这致命一击,劫后余生让他呼吸困难。
“妈的,□□崽子还挺灵活。”男人吐出一口痰,不慌不忙向南愈走去。
“快走!”一双手突然拉住南愈,狂奔向言园出口。
“陶棠还在里面!”南愈想挣脱,但没什么力气。
“她已经死了!”“她还有救,她只被捅了一刀!”
渺小无助的声音淹没在倾盆大雨中。
沈继没有理南愈,只是拼命跑着。他要带南愈活,他必须带着南愈活。
南愈回头看了看那男子,他紧跟在身后,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
“你别管我了,你自己快去找老师,我现在腿特别软,跑不了多远,你自己跑还有生的希望,带着我跑我们都会死!”
“这点破账你算不清楚吗?!”
“你自己的命不是命吗?!”沈继加大用力往前跑。
一时间,耳边只有风和雨的声音。
我的命?我的命根本就不值钱!南愈用手指甲抠着沈继的手指。
跑得太快,沈继没有注意到前方有块大石头,一脚踏了上去,两个人都摔倒在地,满身泥泞。
“怎么回事?你没事吧?!”南愈急忙起身查看沈继的情况。
“艹。”沈继骂了句,“你快走!我脚崴了!快走!”
“我不走,你脑子是有病吗?你救我干什么?!”南愈查看着沈继的伤势。他的手很疼,膝盖也很疼,刚刚都摔破了。
“滚!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他妈的,你是耳聋了吗?!”沈继吼出声。
“都别滚不滚了!都留在这吧!哈哈哈……”男子喘着气拿刀缓慢靠近,手里的刀刃上还留有血渍。一道雷在他身后劈过,像极了末日来临的死神。
南愈的腿根本站不起来,更和谈带着沈继一块跑。他用力抱住沈继,用身体护住他所有可以一招毙命的地方。
“你觉得你挡住有用吗?你连你自己都保不全了,你还想保全别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好久没这么兴奋过了,哈哈哈哈哈……”
“南愈!你快让开,我让你滚——!我让你滚,你听不见吗?!你信不信老子找人打死你?!”沈继努力推着南愈。
“我不,你尽管找人打死我了!”
雨水让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刺骨的寒风如同绝望的心一般充斥着全身。
“既然都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们!”
或许、我的命就到这里了吧……南愈闭上眼睛。
“妈的,你是什么人?法外狂徒都没你狂吧?!在我的地盘做法律不允许的事,他妈的还成全你们?我杨千银就是□□!我他妈成全你们所有人!”
杨千银狂奔而来,一脚踹在男人的腰眼上,让他倒地不起。趁此机会,他坐在男子身上,抽出刀扔得远远的,三两下就把男子制服了。
“在东高惹事,你也不打听打听东高校长是谁。我杨千银,跆拳道黑带,才40多岁,还没到苍颜白发的年纪!”杨千银吐了一口唾沫,“我吐几口唾沫就能给你这龟孙淹死!”
“妈的,你别等老子起来!等老子起来,老子弄死你!”男子试图掀翻坐在自己身上的杨千银,但都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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