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肤品并没有遮掩好章小麦红肿的眼睛,她的神情看起来异常疲惫。
我呆呆站在那里看章小麦在我眼前收拾东西,换衣服,整理房间。
章小麦走的时候死活不让我送,她把我反锁在房间里,而后拜托素素一个小时后来帮我开门,有的时候我也说不清我们之间谁比谁更决绝。
我站在窗前看着章小麦走出大门,心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
章小麦走后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家,第二天就抱着空落落的心情去学校上学,只是我的脑子里始终是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
“言言,答应我好好复习。”三天后章小麦发来一条消息,而后便杳无音讯。
我知道只要买一张到青城的火车票很快就可以看见她,可我拼命压制住自己如雨后春笋般疯涨的想念。
我的思想一停顿下来脑子里全都是章小麦的影像,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萧良打电话说,高考不远了,要不要请个老师给我补习,我说好。
我没想到那个老师是路易,他们居然还在一起。
我不再去学校,每天早早起来背英语,等路易来了和她一起复习一整天,晚上也要做卷子到凌晨三点。
那三个月,我体重掉了十几斤,我占据了自己的所有时间,我不允许自己再想章小麦。
高考时题目答得很顺畅,萧良推了工作和路易陪了我两天。
我想章小麦或许会给我打电话问我考得怎么样,问我想上哪所大学,可是手机寂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家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脑袋又不听话地被回忆占据。
我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青城,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的身边多了一个素素。我告诉素素,如果我看见了章小麦,如果我想开口叫她的名字,请她一定要捂住我的嘴。
我和素素坐在章小麦学校大门的对面,我看着她挽着韦来的胳膊走出校园,她长发比肩,笑得那么好看,他们走在一起就像是一道风景线,两人身后总有羡慕的眼光追随着。
素素递给我一根烟,我点燃抽了一口,呛呛的。
素素教我吸烟的时候要先把烟吸进肺里,再把烟吐出来,张开口,用舌尖一弹,吐出的烟圈就会很好看。
那天我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烟囱,吐了很多的烟圈。
“忘了她吧。”素素拍拍我的肩膀。
“好。”我点头,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白桔这一段时间也是自己在家,等我们回去大家经常出来玩玩,别总在家把自己闷坏了。”素素讲。
“好。”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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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素素和白桔几乎每天都来我家,她们在我面前都默契地不提章小麦,只是陪着我。
素素带来家里一套暗色系的窗帘,我们把窗子遮得很严,这里就像是一处人间荒原。
白桔带来了很多酒,她把酒架塞得很满。
那一天我们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我被酒精调动兴奋的身体也开始渐渐不听从大脑指令,头昏目眩,心脏跳得有些快,身体无力却暖暖的,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我在昏昏沉沉之中满足地闭上眼睛,沉溺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回到现实。那是一个美好的世界,没有禁忌,没有背叛,我在那里能得到我想要却得不到的温暖。
即使是幻境,即使很短暂,可这样总比没有更好。
我似气球一样在虚无的幻想世界里漂浮,如同睡了一觉,醒来时身体有些虚脱,感觉精神和体力都被严重透支,头脑中还残留着一点兴奋,心里有恐惧还有失落。
只是醒来后的世界,好冷清。
让人厌倦,想要逃离。
那一段时间我们过得醉生梦死,我感觉好像自己已经与这个世界脱轨。
如果不是消失了几个月的章小麦突然回来,我想我就会那么静悄悄地死掉了,惧怕睁眼,惧怕醒来。
那天恰好只有我在,白桔的老公昨晚回来了,她没能来,素素也在凌晨时离开了。
我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塌塌地躺在客厅地板上,章小麦小心翼翼地绕过丛林般的各种酒瓶来到我身边,我依旧沉溺在幻想之中还没醒来。
“我回来了。”章小麦说。
“你是真的吗?”我问她。
章小麦皱了皱眉头像是要发火,又忍住了。
我牵过她的手,引导她的手指抚摸我的脸,她的指腹冰凉,这是现实,我的小麦回来了,她生气的时候手指就会变凉。
“言言,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生病了?”章小麦问我。
“没有。”我摇头。
“听说你高考考得不错。”章小麦竟然有在关注我。
“恩,考的还行。”
“马上要报志愿了,你打算上哪所大学?”章小麦脱掉外套躺到我的身边。
“我想报考你的学校。”我看到章小麦眸光闪动一下又很快黯淡下来。
“你不希望我去是吗?”我问章小麦。
“不是的,言言,你要是不再提那件事,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都过去一年了,有些事我已经不那么介意了。”
“那好,我明天就填你的学校。”我重复道。
“想好去哪个系了吗?”
“还没有,要不和你一样?”
“你又不喜欢,勉强自己干什么?”
“那我再想想,反正还有一晚上时间。”
“恩。”
我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抱在了一起,章小麦的怀抱,真实而又温暖,我这段时日用酒精换取醉生梦死的假象,远远不抵她一个拥抱来得真切,她是我的解痛药。
如果,如果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在一起多好。
“言言,你的手为什么一直在抖?”章小麦握住我颤抖不止的手。
“大概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我知道自己没法隐瞒。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章小麦用一种极其复杂地眼神看着我。
“可我就是这个衰样子。”我被她这种眼神盯得如芒在身,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我知道你在为自己的情绪找出口,可你不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用一种痛来麻痹另一种痛,最后会得到什么呢?”章小麦皱眉。
“除了这个又能做什么呢?我没救了,小麦,你放弃我吧。”我不敢看章小麦的眼睛,我怕从她的眼里看到失望,如果对她说我在用这种消极的方式自救,她会相信我吗?
“我好像没有正常排解情绪的能力。”
“明天你填完志愿表,我们一起去青城看看心理医生好不好。”章小麦的眼神令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
“我不想去。”
“你就当是陪我。”
“你怎么了?”我问道。
“我最近遇到一些困扰也正在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我想正好我们一起过去。”章小麦抬手将我散落下来的头发掖到耳后,我清楚地知道她此刻在撒谎,她的情绪向来稳定得像是一艘在风和日丽海面上行驶的舰艇。
“那我陪你去吧,我不看。”我打算和她作对。
“你必须得看,你现在不对劲。”章小麦渐渐失去了耐性。
“我没问题,是你胡思乱想!”我对章小麦发脾气。
“萧言,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以来的行为多不正常,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伤害你,你见哪个人十几岁的时候把手心割得像是筛子,你见哪个人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对酒精重度依赖?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心理不健全的人,我已经对你彻底没办法了,我们需要求助更专业的人。”章小麦一瞬红了眼睛。
“别说了,我去。”我见不得她哭泣,我去,出生入死我也去,刀山火海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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