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桔穿着婚纱的样子很是漂亮,我想小麦有一天也会穿上这身美丽的衣服吧,只是那时她的身边会站着谁呢?
“我姐当年很喜欢你。”素素对我耳语。
“然后呢?”
“如果你们在一起,她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婚姻。”
“所以我是幸福的催化剂,还是不幸的始作俑者?”我转过头问素素。
“也许吧,这个谁能说清呢?”素素思索了一会儿回答。
“小姐,这里不允许吸烟。”工作人员过来提醒。
素素抖着腿小痞子似的灭了烟头,这个家伙明明年纪没比我大多少,身上却总带着一股江湖气。
“走,出去透透气,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种幸福的场景里有些压抑。”我跟着素素走出大厅,两个人在天台上傻呆呆站着。
“要不要来一根?”素素抽出一根烟递给我。
“不要。”
“那我就独自分享这白雾在肺脏里飘渺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我疑惑地看着她。
“偶尔扮演一下文青而已,谁能像你一样天天紧绷着?当自己上辈子是张弓?”素素在空气中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我其实过得挺好。”我俯身看马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言言,我在表姐的婚礼上设想过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小麦结婚,你一定会疯掉吧?”素素紧盯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
“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一定会疯掉。”素素自语般叨念。
“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哼。”素素冷笑,随后又道,“你也许骗得过自己,但是骗不过我。”
“我不想和你争执这个,我们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知道我的眼睛藏不住任何心事,便转过身背对着素素。
“好,下周我们和乐肯有聚会,你过来玩,换换心情,别告诉我说你不想去。”
“你到时提前一天通知我,我应该会去吧。”
“这才是好样的。”素素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回到热闹非凡的婚礼现场,白桔携着新郎一桌一桌的敬酒,待到轮到我们这桌时,白桔说我们之间渊源太深,一个人敬了我三杯酒,大家不明就里地跟在后面喊干杯。
“我又不是长辈,你表姐为什么要敬我三杯酒?”我转过头问素素。
“她喜欢你呗,等我结婚时也要敬你三杯酒。”素素笑嘻嘻地调侃。
“别喝太多了。”我叮嘱走路已经摇摇晃晃的白桔。
“非要等到我结婚的这天你才学会对我好。”白桔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笑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非得敬你三杯酒吧,我现在告诉你,我知道你喝多酒会头疼就想着小小报复你一下,难道你会在我结婚这天跟我发脾气吗?”白桔向我挑衅地抬了抬眉头。
“不会。”我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味。
“我很满意。”白桔仰头干了最后一杯。
众人鼓掌夸她豪迈,我看着白桔因为饮酒过度而发热的脸扪心自问,究竟爱情的定义是什么,幸福的定义又是什么……
“你醉了?”我们回去的路上素素懒懒散散地倚着我肩膀。
“虽然醉了,可我的头脑很清醒。”大概是酒精的关系,我的舌头麻了,语速比平时减慢很多。
“人喝酒的时候醉与不醉也和情绪有关,有人快乐的时候会醉,有人悲伤的时候会醉,萧言,你今天的醉是哪一种呢?”
“两种感受混杂在一起吧。”我仰头望着车顶猜度。
“你这人就是叛逆,答案是A或B,你偏偏选AB。”素素笑我。
“素素,我想坐直点,你扶我一把。”我感到自己小腿有些不听使唤。
“好了吧。”素素帮我摆正面条一样软塌塌的身体,我的呼吸顿时顺畅了不少。
“素素,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用力揉揉眼睛看着驾驶座位上的司机。
“你没眼花。”素素十分肯定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我没看错?现在开车送我们回家的人是你亲表姐白桔?”
“对。”素素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疯子,她婚不结了跑出来送我们干什么?”我瞬间酒醒。
“言言,你放心,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出事?”白桔回过头深情款款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白桔那副不靠谱的样子索性径直闭上眼睛。
彼时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刺耳的刹车声,生硬的撞击,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躲在某个角落里叹息。
对我而言没有章小麦的日子生命就是吃喝玩乐和得过且过,那晚我和素素全都抱着侥幸心理相信自己即便是坐上醉鬼的车也会免于灾祸,可是事实和想象产生了巨大偏差。幸而我们三人里面谁都没出什么大事,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肩胛骨撞到硬物导致了骨折。
当我在医院病床上一觉睡醒打着哈欠坐起来的时候,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向我的面颊,我不用看都知道这个打我的人肯定是章小麦。
“你怎么回来了?”我捂着脸问她。
她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用力咬着嘴唇。
我看她那副样子忽然心像被拉了抽带般聚成小小一团。
为什么我总是让章小麦担心?为什么我不能给章小麦带来快乐?
“我昨晚到时你还没醒,萧良说他有重要的演出不能耽误,打电话拜托我替他照看你几天。”章小麦待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回答。
“白桔怎么样了?”
“白桔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这是她派人送过来的粥,我喂你把它喝掉吧。”章小麦端起桌子上的餐盒。
我闻到粥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
“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惜我只请下七天假。”章小麦见我没张口放下了手中的餐盒。
“七天,够长了。”我闻言感叹。
这点小伤对身经百战的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只是行动不方便,吃饭洗澡有些费力而已,自打章小麦去青城上大学以后,我们就没有长时间呆在过一起,这七天,幸福得有些奢侈。
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叫章小麦的名字,我怕她会不打声招呼就离去。
章小麦说,言言你能不能别这么疑神疑鬼。
我说好,可是为什么章小麦明明就在我身边,就在我面前,我却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失去章小麦?
我越是用力追逐,她就飞得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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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按章小麦计划的时间表起床,吃饭,我们一起为高考复习,我们一起散步,睡眠,休息。
章小麦说她觉得我的性格里渐渐有了点温驯的迹象,虽然仅仅是那么一点点。
七天只剩下了最后一天。
“为什么每天都吃粥?有点腻了。”我在吃饭的时候抱怨。
“那我们中午出去吃吧。”章小麦提议。
“不想出去。”
“等下叫外卖。”
“不好吃。”
“可是,我只会做粥,你又不是不知道。”章小麦竟然认真地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开始犯难。
我想要是在以前章小麦定会拿出蛮不讲理的语气压制我。
“萧言,你在那里挑剔什么,好吃你得吃,不好吃你也得吃!”她大抵会这样笑着反驳。
我们之间这种微妙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无意间听到了萧良与我的对话?因为她知道了我想将她据为己有的自私想法?
我真是一个坏透了的家伙。
那是七天里的最后一晚,我和章小麦面对面躺在我房间里的双人床,我们长久地对视着,我试图从她的眼睛里读取出些许别样情愫,她也试图从我的目光中挖掘出什么蛛丝马迹。
“言言,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吗?”章小麦温热的手指覆上了我的脸。
她心疼我时手是热的,她生气时手是冰的,手指仿若是先于她情绪的晴雨表。
“对不起,那天不应该打你。”章小麦眼眶一瞬泛红。
我伸出未受伤的那一侧胳膊拥抱她。
“言言……”章小麦叫我的名字。
“小麦,我爱你。”我终于忍不住对她说出憋在心中好几年的话。
章小麦如同听到惊天噩耗一般认命地闭上眼睛,一行眼泪流过面颊,她的嘴唇随着哭泣微微颤抖。
“言言,你要记住,我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我们之间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章小麦只凭这一句话便将我的后半生判下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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