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文清再到府上,费尽心思想要见云淮。
云淮揉着眉心:“我还有事情,让她改日再来。”
云叔面上为难:“公子,那文家与云家乃是世交,若是几次三番不见,恐怕说不过去。”云叔又何尝看不出来,公子这哪里是有事情,虽然府上事物的确繁忙,但是以公子的能力,不出半天便能处理完。
平日里也没少见公子去那姑娘那呆着,分明是不想见文小姐罢了。
“文小姐说是有事情想要同公子说。”
云淮皱眉看向云叔,指尖摸索着一条碧绿发带,这是早上铃铛头上的,她不大喜欢,随手扔在他房中。
“让她到前厅等着。”
云叔见公子松口,赶紧应了一声放心下来。
文清坐在厅上,看着院中的石雕屏石,望眼欲穿。见一抹黑色身影出现在眼前,会心一笑,迎上前。
“云淮哥,你来了。”
云淮微微颔首,坐至上位:“要说何事?”
文清有些委屈,上前两步,却又不敢离得太近:“云淮哥,难道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你吗?我爹爹说了咱们迟早是要……”话说一半,察觉云淮面上不耐烦,文清赶紧转口:“今日城中出现不少新式糕点,特意带了一些来请云淮哥尝尝。”
云淮本欲拒绝,转念一想眼神微动,看了流青一眼。
流青会意上前:“多谢文姑娘。”从玉芝手中接过糕点。
流青传达的便是云淮哥的意思,见云淮收下糕点,文清舒心笑道:“若是云淮哥喜欢,那文清日后便多送一些过来。”
“嗯,还有什么事?”
文清面上一僵,很快又恢复过来。“云淮哥,之前曾经在府上见到的那个女子……”她抬头看了一眼,见云淮无太大反应,这才继续说道:“那个女子可是云璋身边的那个杀手?”
此话一出,厅上整个气氛瞬间冷下来,文清浑身一颤,手不自觉抖起来,再看向云淮,却见他面上冷若冰霜,一双眸子更是寒气四射。眯着眼睛看向她时,她竟然有种呼吸困难的决定。
“谁告诉你的?”
文清艰难咽了咽口水,这样的云淮哥让她有些害怕:“之……之前云璋来找我时,我曾经见过一眼,当时在府中再见时,已经觉得有些熟悉,再回想起不久前长街上挂出来的一张画像,便猜了个**不离十。”
顿了顿,文清问道:“云淮哥,真是这样?”
若是这样,她就完全不用担心那个女人会对她造成危险,毕竟以云淮哥的身份,不可能娶一个杀手,更何况,那杀手还是云璋身边的。
云璋离开云家做了一个天涯孤客,这件事情她老早就已经知道了,和云家断绝关系之后,云璋曾经来找过她,告诉她自己目前的状况,那是她听说之后害怕极了,将云璋赶出府上,从此再没见过。
见到那女人也是那个时候,云璋被赶出文家时,她远远瞧见过一眼,只记得当时她身边跟着个女子,虽说是个女子,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女子气息,带着一股子倔强和痞气。
长得也是毫不出众,唯独眉间那一点红惹人注目。
此时见云淮半晌不答,文清心中也大致明白一些。顿时欣喜起来:“云淮哥,若真是这样的话,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若是云璋问起来,我不会告诉他。毕竟当初是他对不起云老夫人……”
“够了。”云淮已经恢复正常,不似方才那般寒气四溢,只是眉眼间始终淡漠。“你先回去。”
说罢便先行离开,丝毫不理会身后文清的喊叫。
文清丝毫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怎么就惹着云淮哥气冲冲走了?莫非是提到云璋,所以他才这么生气?真是晦气,早知道便不提了!
云淮大步走进院中时,面上寒气未散,走至门前,闻见房内响声,站在门口稍微平静一会,这才推开门进去。
却没想见到眼前一幕。
“铃铛!”云淮咬着后槽牙沉声叫出来,奈何她的名字本就是那个样子,怎么也叫不出一股威胁的味道来。
铃铛从撕裂的锦画中站起身,迷茫看着门槛后的云淮。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
云淮大步上前,将铃铛从画中提起到一旁,颤抖着手将画捧起来,看着已经补救不回来的裂缝,云淮额上青筋直跳。
云淮指尖泛白,单手举着画质问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当初单独住一个院子时,她说害怕,行,让她在耳房住下。许她在房中玩耍。她非但不知感恩,每次回房中总是能看见一堆意外的“惊喜”,久而久之,云淮每每进房中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今日为了平复心情,害怕吓着她,便久站些许,谁知真是好样的,竟给了他如此大一个“惊喜”
云淮喘着粗气,随意将画一甩,准确扔进纸篓中。
铃铛睁大眼睛,想夸他扔得如此准确,却也知道他现在气急。想了想还是走上前拽拽他的袖子。
“你别生气了,我帮你画一幅吧。”
闻言,云淮嘴角抽搐,将衣袖抽离,转身长眸微眯:“是我对你太过宽容。”
看着他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铃铛微微诧异,直觉告诉她如今最好不要惹眼前之人:“我是不小心的,上面画了一个山楂,我想拿下来看看。”
山楂?
云淮差点气笑:“山楂?那说腊梅!白亭若是知道你拿他画的腊梅当山楂,怕是会气的从棺材盖里头蹦出来。”
铃铛小脸皱着,颇不开心。原来半天白忙活一场。闷声一脚将方才垫着取画的凳子踢了个底朝天。
“砰”的一声,云淮转过头来,见铃铛摔倒在地上,忍不住叹了口气。傻妮子。
云淮认命上前将她拦腰抱起来,却在起身时见她胳膊上摔的乌青。眉眼一沉。
“你不知道疼吗?”
铃铛正盯着地上四脚朝天的凳子诅咒,却不想听到这么一句,迷茫回头。
将人放在床上,云淮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不禁回想起山涧边上玩水的女子。或许让她恢复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问问自己,会那样做吗?他没有答案。
至少现在不会。
铃铛正疑惑,察觉胳膊上一阵凉意,转头却见云淮认真的侧脸,他食指在胳膊上游离,有些痒意。铃铛撇撇嘴也不甚在意,抬头望向头顶的锦黑帐子,数着上面的暗花。
云淮一点点涂抹药膏,心中的异样却如藤蔓疯狂滋长。
眼前胳膊小小一段,白皙的令人发指。她身上所有的皮肤都是白白的,明明是一个杀手,却有着比千金闺秀还要漂亮的皮子。
指尖触及之处,一使劲便微微下陷,再移开时便见一处红痕。
莫名的,云淮想听她叫疼。红着眼睛,在他身下,因为他而……疼。
云淮眸子一深,几下涂完,拿帕子擦了擦手上残余的药膏。铃铛见他始终背对着自己,疑惑道:“你怎么了?”
她天性敏感,对他有异样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没事,你早些休息。”声音磁性中带着哑意,染上一抹难以言喻的克制。
见他步履匆忙,铃铛只当他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撇撇嘴看着眼前黑色帐子,像死人住的地方。这明明是他的房间,怎么让她休息嘞?
铃铛想着,三两下甩掉鞋子倒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娇俏莲足之上,铃铛在空中一晃一晃,发出阵阵清响。
一旁书房之内,空气中泛着一股颓靡,云淮衣裳半敞,薄汗自鼻尖滑落。眼前尽是一女子的音容笑貌,耳边阵阵清铃声引他泥足深陷。
晚上,铃铛睡醒起身,却见身旁一双明亮异常的眸子,下意识尖叫一声。
“鬼叫什么?”
随时呵责,却无半点责备的意思,云淮走至一旁点亮琉璃灯,房内瞬间明亮起来。
铃铛揉着眼睛,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你怎么在这里?”
云淮慵懒靠在床边,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慢慢从被褥中爬出来,鸭子似的坐在床上。
“这是我的房间。”
“唔”铃铛点点头,环视一周,视线落在云淮身上时,微微睁大眼睛,吸了吸鼻子:“你洗澡换衣裳了。”
云淮一顿,下意识站直身子轻咳几声,隐入黑暗。
“嗯,不像你几日不洗澡。”
铃铛听了皱眉反驳:“我没有,昨天才洗了的。”然后一本正经掰着指头计算:“明日应该要洗头发,阿碧帮我。”
云淮见状讥笑一声:“我的暗卫什么时候变作你的丫鬟了?”
“先前我自己洗的时候,阿碧说我洗的不好,才帮我。”话说一半,突然空中响起“咕……”的一声。云淮盯着她,也不见她面上出现哪怕一点娇羞,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我饿了。”
云淮扯扯嘴角,走到八仙桌旁拿过一碟东西走至床前。
铃铛眼前一亮,正欲伸手拿,却见碟子从眼前一晃而过。顿时不耐烦锤了锤床:“我要吃!”
“下床。”云淮说。
铃铛知道他喜欢干净,便不再多耍赖皮,下了床站到面前,正欲拿却见到手边上的东西又飞了。
“我下来你还不给我。”铃铛委屈巴巴看着高过头顶的手,下巴举得老高。
“去洗手。”
铃铛闻言,手往胳肢窝里一插:“不要,我现在就要吃。”
云淮拿她没有办法,轻叹一口气,认命的将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心中忍不住唏嘘,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喏,快吃。”
糕点碰了碰铃铛嘴边,见她开始不理,没一会便缴械投降,一口咬掉整个。
云淮却是身子一僵,匆忙将碟子往铃铛怀里一塞,坐在桌边一口又一口喝着凉茶。指尖却在桌底摩挲,回想方才她口中柔软的触感,眸中划过一丝懊恼。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如此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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