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像个照顾顽皮孩子的家长。刚给大副的脸上完药，我就得处理轮机长脱臼的胳膊。

“所以大副把你踢到海里，你的菌丝顺着发动机叶片钻进了底层机舱，然后你就控制了正在打盹偷懒的前任轮机长？”我抬起轮机长像面条似的胳膊，转了两下前臂找好角度。

“是这么回事。”轮机长咬牙切齿地盯着大副，我迅速地把他的胳膊往上一抬，他惨叫一声差点咬到舌头。另一条胳膊如法炮制，他这次倒是没叫出来。

“好，现在你两条胳膊都恢复正常了。”我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看向大副。大副低下头，也不解释什么，只是保持着这两天以来的回避状态。

保持距离对他来说更好，我也不想再用那些甜言蜜语继续摧毁他的尊严。情况会变得更糟的……我得把一切拉回正轨。

“大副，你觉得该怎么办？”我叹了口气，公事公办地问他。

“把他丢到燃料炉里彻底根除。虽然我们会失去轮机长，还会死掉一名船员，但这是必要的牺牲。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和惩罚，就像我当初承诺的那样，船长。”

“承担所有责任？哪怕我回到沦敦把你移交给海军部以谋杀罪处置？”

“……当然，船长。我愿意。”

他终于看向我了，他试图用眼神让我明白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心甘情愿地回沦敦服刑，只是因为这样一句只有我们两个人类知道的承诺。大副一直就是这样死脑筋，他无法原谅任何罪过，哪怕是自己的罪过。如果不这样，他也不会被诅咒缠身。

“轮机长，至于你……”我转过头看向换了身体的轮机长，或许残留的菌丝太少了，他还保持着正常人类的外形，“实话告诉我，寄生可逆吗？我的船员还能恢复他原本的心智吗？”

“两个子实体的记忆已经融合了。我现在脑袋也混乱得很。”

他连说话方式都变了，但是谁都不像。

“那你变成之前那样体表布满菌丝的状态还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营养充足的话可能需要两天左右吧。我现在的状态可是比还没寄生到人类身上时还虚弱。船长，你不会按照大副的想法杀了我，对吧？”他狡黠地朝我笑了笑。

我没回答他，我对大副说：“大副，你记住，丽姬娅上没有发生谋杀，死掉的不是轮机长，而是不小心掉进海里的前任轮机长。”

大副表情有点难以置信：“可是船长，他可是要杀了你……”

我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没关系，大副。就算最坏的结果——他真的寄生到我身上，他也不会对你和其他船员怎么样，毕竟他会继承寄主的部分人格和记忆。他的繁殖能力也比我预期之中要弱得多，不会造成真菌虫泛滥那种程度的危害。”

大副表情难得有些生气：“船长你真是疯了！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安危？”

我刚想解释，轮机长插嘴道：“我会保留船长的记忆，所以船长也不算完全死掉，过来吧！船长的小狗，到主人这里来呀……”

轮机长嘲笑着大副，而大副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揍了一拳。眼看着轮机长还要还手，我立刻站起来抓住轮机长的胳膊，他吃痛颤抖了一下。我冷眼看着他：“别让我来把你胳膊彻底扯断。如果你再敢侮辱我的大副，我会让你知道比淹死或者被火烧成灰更痛苦的死法。记住你被割掉的肝脏，记住你终究是血肉之躯，我向来喜欢‘尝’试各种新事物。”

轮机长身体颤抖，他想起来我解剖她时发生的事了。

“现在和大副道歉。”我放开轮机长，按住他的脑袋让他低头。轮机长十分不满，最后还是在我的逼迫下弯腰和大副行礼道歉了。

我眯起眼睛盯着还有点不服气的轮机长，说：“大副，如果以后轮机长再对你这么放肆，你就告诉我。这艘船上现在唯独他没有人权，你可以随便折腾他，给他注射海水或者限制饮食都可以，把他当成缓解压力的玩具也可以。这件事就先这么结束了。我知道你对他完全不信任，但你把事情想复杂了。这个家伙无法同时控制两具身体，而且也不能‘完美模仿’另一个人，这是它致命的缺陷。他最害怕的不是死亡威胁，而是他的身份被船上其他人知道——那样他在这艘船上就活不下去了，甚至在整个人类社会都很难活下去，他靠寄生人类生存，却力量微小，被人类群体发现只有死路一条。目前知道它真面目的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一个会守口如瓶的‘监视者’。如果这个船员发现你或者我有任何异常，他就把轮机长的真面目告诉全船。你明白吗？他没办法让所有人闭嘴，他将一直惶恐地寻找船上的‘监视者’，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敢偷偷杀死我或者你，因为我们的存活现在不是他自由的阻碍，反而成了他能活下去的一个保障。这样深陷恐慌和危机中的一方改变了，局势逆转了。”

大副没有回答，可能他在思索合适的人选——其实他不找也可以，这些话是说给轮机长听的，不一定真的要有“监视者”，只要把疑虑和恐慌的种子在他心中种下就够了。轮机长看向我的表情惊恐更甚，那是正被撕咬着肚子的猎物的表情。我心满意足，便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的头发弄得像大副一样乱，他的表情一下子扭曲得滑稽。

或许直接杀死轮机长更方便，但我从来不对宠物要求忠诚，它们只是海上乏味航行的消遣罢了。我的雪貂失宠了吗？我看了看在床头撅起屁股伸懒腰的小东西，它倒是一点没有被取代的危机感。

“船长，您的计划非常好，我这就放心了。不过，我对您来说……”大副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盯着我，我也小心翼翼地和他对视。我知道他想问的问题，但是他依然什么都不说，僵持到最后看他准备行礼离开时，我本想拦住他，却本能地伸手摸上了他乱糟糟的头发。

这确实拦住他了。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但没避开。这很糟糕，我知道这是我给他最糟糕的答案，他肯定觉得我像玩弄轮机长一样玩弄他，但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几天没和他有肢体接触我就像陷入了戒断状态，我的手指插入得更深，拨弄着他的发根，熟悉的手感让我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我的心思飘忽，极其想把他抱起来给他个洗澡，就像之前那样，只有我和他，我可以随便地抚摸揉捏他的身体，头脑放空……我脱口而出：“大副，我想给你个洗澡。”

大副脸上羞得通红，他飞快地躲开我的手，连招呼都没打就转身离开船长室。我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船长和他的两只小宠物[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