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阿金哥的一声质问,将范春天惊到了。
范春天慌忙收了眼神,解释:“我担心这房顶会不会塌了。”
春天的话没引起阿金哥的怀疑,走近了她,笑着和她解释:“这里的建造和之前的一样,只不过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
等阿金哥走远了,春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想着既然师父知道了他们转移的位置,应该会立刻通知警队,围剿这里吧?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春天的预料,等刘全安确定了诈骗组织转移的位置,准备将消息告诉给南陵市警方、西平市警方时,怀疑警局中有诈骗组织的内线,所以暂时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想等王局回到南陵市后,再将消息单独告诉给他。
此前春天求了安之向放了男友钱力玮的表妹然然,安之向应了她的要求,在警察们围攻诈骗组织基地前,就让阿昆蒙着然然的眼睛,在火车发车前半个小时,将然然扔在了西平市的车站广场上。
然然从南陵市火车站下了车,由于身上没钱,从车站走着回了家。
小区里的阿姨们看见然然失魂落魄的回来,和她打招呼,她一概不理,径直上了楼。
爸妈听见敲门,开门来看,发现然然站在门口,激动的说不出话。然然爸爸赶忙拉着然然进了屋子,然然妈妈捂着嘴抽泣着,等然然都坐在沙发上了才反应过来,将门关了上。
老两口围在然然身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然然妈问她:“然然,你失踪这些日子,去哪了?”
然然爸也说:“我跟你妈急坏了,报警,警察说没线索,让我们回来等消息,我们在网上也登了寻人启事。”
然然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
然然妈抽泣着:“然然,你跟爸爸妈妈说句话啊,啊,你说句话啊。”
然然爸拍了下然然妈的肩膀:“孩子刚回来,你让她先休息。”
然然眼神似乎灵魂归位一般看着爸妈:“爸,妈,我想喝口水。”
然然爸赶忙去倒水。
然然“咕咚咕咚”喝下一杯后,将杯子递给爸爸,爸爸又去接水,如此反复几次,然然喝饱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倒在妈妈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爸妈看她这个样子,急坏了,追问她失踪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然想着自己临走时,阿昆哥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担心自己或者家人被报复,不敢说出自己深陷诈骗组织,只是和爸妈说自己走丢了,没钱回家,幸好有好心人帮忙。
爸妈注意到然然身上有伤疤,赶忙带着她去医院检查。
对于自己突然被诈骗组织释放的事情,然然心里怀疑是春天所为,因为自己深陷诈骗组织那段时间,被揍的时候只有春天出手救了自己,私下里又听闻春天和组织里的一个“管事”有密切的联系。
到了“下班”时间,所有人都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宿舍休息。
阿金哥从楼下上楼来,走到春天身边,趴在她耳根下悄悄说了几句话,春天听完,“嗯”了一声。
阿金哥来告诉春天,明天上午她不用来“办公室”,在宿舍等着,安之向来了,会立刻通知她。安之向想约春天打球。当然了,阿金哥跟春天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始终没提安之向的名字,说“他”,春天就知道阿金在说谁。
春天看着阿金哥离开的背影,陷入遐想,安之向为什么要突然约自己打球,莫不是求他放了然然,他想让自己“回报”他些什么?还是?安之向察觉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春天遐想时,同楼层的几个女孩看着她,悄悄议论着阿金哥为什么频繁私下联系她?
春天转过身,准备回宿舍,这些女孩们立刻哑口无言,不敢再讨论。春天窥视出大家的举止,但佯装没看到。
夜里,所有宿舍熄灯后,春天坐在床上、靠着墙,耳朵里塞着耳机,手机里播放着《安和桥》:
让我再看你一遍
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请你再讲一遍
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
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
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让我再尝一口
秋天的酒
一直往南方开
不会太久
让我再听一遍
最美的那一句
你回家了
我在等你呢
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
春天眼角的泪水忍俊不禁,滚落下来。
窗外的月光散落一地。
整栋大楼安静极了。
第二天一早,春天早早起来洗漱好,等着阿金哥来找自己。一直等到九点多,门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春天开了门,没等她说话,阿金哥低沉着嗓音说:“你收拾好了吗?”
“嗯。”
“跟我走吧。”
春天跟着阿金哥去了安之向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阿金哥打开门,侧身站着:“进吧。”
春天进去后,阿金哥将门关了上。
春天看见安之向穿着一身白色运动装站在窗户处,扭动着身子似是在活动筋骨。
她走近了几步:“你怎么突然想约我打球?”
安之向转过身子看着春天,一脸的坏笑:“你来了有十天了吧,每天关在宿舍和办公室,不想运动下,活动活动筋骨么?”
春天在警校时,各项科目的成绩都在班里名列前茅,就连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这些平日里可见的运动,春天也是驾轻就熟。
安之向走近了春天,牵起春天的手。春天本能的想甩脱,但奈何安之向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知道安之向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任由安之向牵着自己进了他办公室的电梯。
地下六层,有诸多个活动室,乒乓球馆、羽毛球馆、网球馆、象棋馆、围棋馆、跆拳道馆、击剑馆等等。
安之向走到乒乓球馆门口停下脚步,冲春天头一歪,露出坏坏的笑:“会打吗?”
“还可以。”
“哦?我在国外上学时可是出了名的国球圣手,来几盘?”
“好啊。”
安之向和春天打了六局,春天以6:0赢了安之向。
安之向有些不可思议:“你之前是运动员?”
春天耸耸肩:“并不是,只是偶尔和小区里的大爷打一打。”
安之向不服输,挨个和春天打了羽毛球、网球,依然都是0:6输给了春天。
春天见安之向有些气馁了,指了指跆拳道馆:“咱们玩这个。”
他俩换了跆拳道的衣服,开始过招的时候,春天佯装不会,所以几招下来便被安之向给打倒了。
春天倒下去的刹那,安之向搂住了春天的腰。
安之向深情款款的看着春天,春天目光有些闪躲。
安之向突然低头吻住了春天的嘴唇。
春天想躲,安之向却将她扶了起来,揽在怀里,热烈的吻着。春天觉得喘不过来气,咬破了安之向的嘴唇。
安之向疼的松开了手臂。
春天后退了几步,抿了下嘴唇。
安之向摸了下被咬的嘴唇,发现嘴唇流血了。他非但没生气,反而坏笑了下,看着春天,“旁边就是棋馆,下两盘?”
“下啊,谁怕谁。”
安之向和春天比试了象棋、围棋,均败北,然后又比试了击剑,仍然输给了春天。
安之向本来还想大展拳脚,让春天见识下自己的厉害,没想到除了跆拳道,都输给了春天。
安之向扔了手里的剑:“不玩了不玩了,你怎么什么都这么厉害。”猛的,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刚才在跆拳道馆,你该不会故意让着我的吧?”
“你猜。”春天脱下击剑所穿的衣服,将剑放回原位,然后走过去捡起安之向扔在地上的剑。
就在她准备出去时,被安之向叫住了,“等等。”
春天回头看着他。
“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运动,是想让你放松放松心情。”
“我知道。”
“你有男朋友吗?”
春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之向,如果回答有,那自己以后可能从安之向这里获得不了任何的消息了,如果回答没有,自己和钱力玮之间还没有彻底说清楚。殊不知,钱力玮早已经在宣布完分手后,相亲很多个女孩了。
就在她踌躇之际,安之向的电话突然响了。安之向看了眼来电显示,接了,嗯嗯啊啊的和电话里的人低声交谈着。春天打开房门,准备上楼去办公室“工作”。
就在她走了没多远,安之向的手机里突然播放起了《安和桥》。寂静的运动区,音乐声响彻整个楼层。
春天的眼泪瞬间决堤,她回头看着击剑馆,快跑了几步到门口,透过玻璃看着安之向。
安之向刚才挂电话的时候无意中触碰到了手机上的音乐,本想关掉,但看到春天跑回来了,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关掉音乐。
《安和桥》的音乐响彻在空荡的房间内,春天和安之向隔着门相望,春天的泪水落下,安之向看的动容,夺门而出,冲到春天面前,揽着她的头,忘情的吻着。这次春天没有闪躲,不知道是被安之向高大帅气的样子俘虏了,还是被他和自己一样的审美共情了。
晚上,春天躺在床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知是安之向还是阿金哥和安之方说了范春天精通理财的事情,安之方在让范春天做了几单账目后,对春天确实刮目相看。
一连几天,春天都在安之方的办公室帮他做账。
这天,在做完账,准备下楼的时候,春天突然踩空了楼梯的木板,整个腿都被卡在了楼板中间。
顿时,鲜血染红了裤腿。
春天忍着疼痛查看着木板,发现木板子被人用锯子锯断的。
听见声音,安之方赶忙出门查看,看到春天被卡在楼梯间,赶忙叫人来帮忙。
不一会儿,阿昆哥带着两个小弟上楼来了,看到春天卡在楼梯间,赶紧帮忙。
阿昆哥他们将木板子小心翼翼的挪开,将春天的腿拿了出来,但一截木头卡在了春天的腿肚子上,如果贸然抽出来,很可能会造成血管破裂。
安之方见状,“你们抬着她,立刻去医务室。”
“是。”阿昆哥和小弟们抬着春天去往医务室。
安之方见他们没了踪影,脸上的情绪难以捉摸,回了房间。
诈骗组织基地里配备了专门的医生,就是为了以防这里的几百人有人突然生病或者受伤。
医生给春天打了麻药,取出她腿里的那截木头。
等春天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身在自己的宿舍,安之向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你躺着别动,腿上的伤,医生已经清理好了伤口,打了破伤风针,说是得休养些日子。”
“嗯。”春天看着窗外的太阳,似乎已经是中午时分。
“你饿了吧?还是想喝水?我已经吩咐他们去准备午饭了,等下我陪你一起吃,我先给你倒杯水。”安之向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拿了过来,搀扶起春天,一点点喂春天喝下。
其实刚刚的楼梯不足以摔伤春天,或者说,以春天的功夫,刚刚踩空的刹那,完全可以腾空而起,不让自己受伤,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这是有谁针对自己而做的手脚,如果自己显露出功夫,自己的身份大概率可能会曝光,所以她才结结实实的踩了上去。
安之向照顾春天的几天里,春天对他渐生情愫,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始终对他保持着距离。
这天,安之向在喂春天吃完午饭,去水房刷饭盆的时候,将手机放在了春天的床上。
每个进入诈骗组织的人都会被分配一个老年版的手机,除了听音乐和简单的游戏外,不能打电话、不能上网。
听见门“咚”的一声关上,春天看向门口,确定安之向走远了,她立刻拿起手机,找到微博登陆页面,登陆上自己的微博,果真看到了闺密孙晓滢给自己的留言,得知男友钱力玮在自己踏上西平市火车上的那天,就单方面宣布了分手,且在分手后大批量的相亲。
安之向刷完饭盆,想起手机留在了春天的床铺上,他悄悄的走到房间门口,突然推门进了去。结果发现春天躺的好好的,手机放在原来的位置,根本没有翻动的痕迹,安之向觉得自己有点太疑心了,而且疑心的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安之向将饭盆放好后,给春天倒了杯水,放在床头,嘱咐了春天休息,等晚上的时候再来陪她。
他关门出去后,春天忍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哭出了声音。她和钱力玮恋爱几年,本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阶段,没想到钱力玮竟然如此决绝的和自己分手,且迅速找到了下家。
安之方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办公,突然门被推开,他原想着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手下,抬头刚想训斥,没想到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安之向走近了哥哥的办公桌,盯着哥哥看。
安之方问他:“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范春天受伤的事情,是不是你派人弄的?”
“不是我派人弄的。”
听哥哥这么说,安之向心里的怒火刚消了三分,岂料哥哥补充道:“是我自己弄的。”
“什么?”
安之方行事倒也磊落,将自己让范春天做假账的事情告诉给了安之向,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担心范春天偷了账本出去报案。
对于哥哥给出的解释,安之向觉得无奈又可笑,毕竟范春天只是一个女孩子。他们如今的基地在地下,如果不是内部人,是断断不会找到出口的。
安之方没想到弟弟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和自己翻脸吵架,他愣了一下,“你该不会喜欢上范春天了吧?”
“就算我喜欢上她了又怎么样?”
“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她是身份,我也不在乎她是什么身份,我喜欢她这个人,和她的样貌、工作、家庭都没关系。”
“之向,我看你是被爸妈宠坏了。”
哥俩越吵越凶,安之向不想和哥哥继续“理论”下去,只好先出去了。
安之向走后,安之方有些担心,他立即给自己的心腹阿明发消息,让阿明盯着范春天,不要让范春天轻易离开基地。
夜里,范春天的伤口感染,她痛苦的哀嚎着,引来了值班的小弟。
小弟立刻通知了阿金哥。
阿金哥得知消息,立刻赶过来送春天去了医务室。
等春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医务室,手上扎着输液管,吊瓶里的液体滴答滴答的落着。安之向坐在床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你醒了。”
“嗯,你怎么来了?”
“阿金哥送你来了医务室后,给我打了电话,我立刻就赶过来了。”
春天想着钱力玮和自己分手的事情,心里难受,极力忍着眼泪:“我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安之向看到春天眼角的泪水,误会了她是因为太疼才会如此,赶忙起身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之后,被安之向一顿训斥,安之向让医生给春天用最好的药,伤口处千万不能留疤。
为了防止病情反复,接下来几天春天都住在医务室,安之向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春天养伤的这几天,心里惦记着如今诈骗组织的情况,不知道有谁没完成任务,会不会遭遇严酷的惩罚。
被困诈骗组织的人,有想利用网络聊天诈骗时和网络那头的人说自己的境遇,让对方帮忙报警,也有想利用电话诈骗时和电话那头的人求救,让对方报警,殊不知,诈骗组织的每一条“渠道”都在严厉的监控下,所以他们的这点小心思立刻被监控室捕捉到。
两三日间,竟然有五个人犯了这个错误。
阿昆哥带人将他们五个带到密室,狠狠的殴打。
被打之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由于地下空间几乎是密闭的空间,所以在各个“办公室”工作的人们听到凄惨的叫声,纷纷不寒而栗。
违反组织规矩的五个人,被打死了三个,留下了两个。
打死的三个是男人,他们三个来了之后业绩一直不好,虽然这两个女人的业绩也不怎么好,但阿昆想着她俩或许还有其他的用途,所以只是打伤了,并未打死。
阿昆哥让手下将三具尸体埋在了办公室地底下,警告被困的所有人,如果再有人试图逃跑,这就是下场。
有了此等惨案做例子,现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范春天虽然身在医务室,但还是从医生的口中听说了消息,她当即决定,冒死也要发出消息,拯救这里的人。
晚饭时间,安之向来给她送饭。范春天躺着,安之向犹如之前一般,一勺一勺的给她喂饭。
范春天吃了几口之后,突然身子微微起来一些,亲吻住了安之向的嘴唇。
安之向拿着勺子愣住了,但笑着回吻着范春天。
范春天此番故意撩拨安之向,就是想趁机拿走他腰间的手机。
安之向全然不知,自己忘情的亲吻时,范春天已经偷走了手机,用他的手机给师父刘全安发去了目前诈骗组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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