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凌晨3点半,杨今予准时叫醒了闫肃。
这还是头一次,一向喜欢赖床的他去喊别人起床......因为怕耽误行程,索性就熬夜没睡。
闫肃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几点?”
杨今予精神抖擞:“3点半,现在打车过去排队,升国旗的时间刚刚好。”
闫肃搂过对方的腰,下巴搁在杨今予肩膀上,眼皮止不住打架:“......乖,再睡五分钟。”
“那我先去喊叔叔。”杨今予跳下床,可算是占了回理,叉腰数落闫肃:“五分钟,义勇军进行曲都唱完了!”
闫父的房间就在对面,杨今予过去敲门,给他开门的是已经穿戴整齐的闫父。
“额。”杨今予一愣,我穿越了?
叔叔居然穿了中山装,左胸前别了一枚鲜亮的党徽,佩戴礼帽站得笔直,乍看还以为是从民国画报里走出来的。
“小肃呢?”叔叔问。
杨今予急忙往叔叔手里塞了支塑料小红旗:“我这就喊他起来!叔叔稍等!”
他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边嚷嚷高密:“闫肃闫肃,重大新闻,你爸打扮得倍儿帅,还戴了......嗯?你在干什么?”
只见闫肃正低头在衣襟前整理着什么,遮遮掩掩的。
杨今予走过去看:“卧槽......”
闫肃不仅别了党徽,还偷摸佩戴上了他的二等军功章。
合着就他什么都没有。杨今予有点无语了:“你居然偷偷把这个带来了,自恋!”
闫肃被阴阳得有点难为情,低声反驳:“既然是来北京,我也想有机会让“他”看看嘛......”
杨今予噘嘴。
闫肃揭了一张国旗贴纸,正色道:“杨今予同志,立正。”
“......”
啪叽,杨今予脸上被授予了一抹红,他哼哼一声:“我还给希望小学捐过款呢,也算是立功。”
闫肃又贴了一枚小红花在杨今予胸前。
莫名其妙攀比起来了,一家人坐上车,吓得司机不敢正眼瞧,都怪闫肃的胸前过于闪亮。
凌晨四点,**前已经人山人海,他们排进长队中,天际泛起将明不明的青灰色,远处城门的金色屋檐若隐若现。
队伍中老人居多,有些已经年迈的无法行走,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走,杨今予回头望了眼长队,不小心发现排在他身后的闫父嘴唇微颤,目光炯炯凝望着东方的飞檐。
长队足足排了一个半小时,连过好几道安检,那道城门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果然闫肃猜的没错,排进去时,闫叔叔就地买了塑料金箍棒......
七点整,天际泛鱼肚白,黎明的清灰被一扫而空,他们也终于随着人潮,来到了广场脚下。
巍峨的城门与伟人像赫然出现在视野,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吸了过去。天气有些冷,杨今予打了个激灵,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他回头,身后不远处的父子俩仿佛被施了定身术,齐齐驻足没再往前走。
似乎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充斥着,杨今予后知后觉发现,不仅是闫叔叔,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们突然都放轻了呼吸,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震撼了灵魂。
他折返回去,悄悄拽走闫肃。
闫父错开了几步远,杨今予小声说:“叔叔好像......快哭了。”
闫肃偏头一揉眼,很没面子说:“其实我也。”
“你不是来过吗?”
“但这是我第一次戴上这个。”闫肃下意识捂了一下心口,不免有些感性,问杨今予:“你说,“他”会满意我吗?”
杨今予想了想,笑了:“他会喜欢每一个筑起盛世的孩子。”
七点半,旭日东升,东边亮起耀眼的橘红色,升旗仪式开始了。
无需警告,所有的喧哗声突然戛然而止。
随着一声启明的号角,杨今予松开了闫肃的手,不自觉站得板正,同所有人一样表情变得庄严。
耳边有人小声跟着哼唱,那首刻进DNA的曲子无论再听多少遍,依然会在每个人的血液里激荡,音符里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广场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们紧紧搂在了一起。
五星红旗不徐不疾,迎风而上,所有人的眉宇都被染上了同一种颜色。
在到达顶端时,音符的最后一个尾音严丝合缝地落下了,杨今予缓缓侧目,左手边的闫肃敬了一个漂亮的军礼,瞳中似有氤氲。
而他右边的老者,早已潸然泪下,帽子端端正正捂在胸前。
他从没见过闫叔叔有过失态的时候,在小辈面前老泪纵横更是不可能的事,他突然有些无措,不敢正眼瞧叔叔。
抑制不住的哽咽声传进耳朵,叔叔此刻像个孩子。
或许每个时代都有属于那代人的群体信仰,曾几何时,闫父也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像他们一样年轻过。他是伟大前人的脚步下诞生的孩子,去见一次“他”,看一次升旗,就像孩童归了乡。
杨今予在凝重的氛围里理解了这些。
升完国旗人潮散了,很多人开始拍照留念,他看到闫叔叔一个人默默走到角落,坐在了广场侧面的石阶。
目光一直仰望着硕大的画像,有些失神,也有些惆怅。
杨今予和闫肃面面相觑,没去打扰叔叔,走开了很远。
“他的任务完成了。”闫肃轻轻叹,“少年风花雪月,中年苦大仇深,老年返璞归真,他的一生无论对错,都得到了他想要的见证。”
原来是这样,这趟北京之行,可以说是见证之行,所有人都在得到必要的见证。杨今予点点头,心里对叔叔近乎执拗的仪式感多了一分敬佩。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不止一次这样跟谢忱讲过,但这次又多了一分。
说不上为什么,但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交给这样峭直的一家人,就无比的安心,好像天塌了都会有人顶着,不会再受到一丝一毫风雨。
杨今予又点开谢忱的头像。
【杨今予】忱哥,我们俩真棒。
【谢忱】?
【谢忱】抽什么风?
【杨今予】没什么,新年快乐
【杨今予】你怎么起这么早!
【谢忱】没睡。
【谢忱】姜司南打麻将上瘾
【谢忱】和宋娴叫来的两个八婆打了一宿
【谢忱】离谱。
【杨今予】妇女之友(大拇指)
【杨今予】跟你说件正经事
【杨今予】闫肃他爸主张要办场婚礼,说一定要有个仪式才行
【谢忱】???
【谢忱】神经,内地办个屁
【杨今予】可是他塞的彩礼超大......
【谢忱】多少
【杨今予】能买上次看上那台巡游车
【谢忱】。
【谢忱】结,现在就结
【谢忱】马上结婚,刻不容缓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乐队,杨今予收到了来自【爱|广播|飞机】的刷屏。
【灵魂贝斯·蝉蝉】听说我们乐队要有巡游车了?
【背叛古典·小天】是那款可以装下所有乐器、带玻璃敞篷、能随时路演的巡游花车?
【灵魂贝斯·蝉蝉】牺牲一个人,幸福全乐队@杨今予
【背叛古典·小天】救苦救难活菩萨@杨今予
【天籁之音·忱哥】多谢。姜司南说的。@杨今予
杨今予面无表情掐灭手机,看向闫肃:“我要跟你离婚。”
闫肃:“???”
回到酒店,一宿没睡的杨今予终于电量耗尽,窝在闫肃怀里沉沉睡过去。
等他醒来已经是傍晚了,闫肃不在身边。
他推门出来找,酒店的长廊内,迎面正撞上一个人黑漆马虎的人。
那人一眼锁定了他,杨今予对陌生人的眼神很敏感,很确定那人就是在打量自己,随后朝他小跑了几步,喊:“杨今予吗?”
渔夫帽、黑口罩、墨镜风衣,裹得严严实实,他本该认不出来的,但音色一出来,化成灰他都知道是谁了。
李行舟。
李行舟大概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KFC外卖,兴冲冲过来打招呼,站到了跟前。
“你好,终于见面了,早听说过你。”
杨今予看看对方递出的手,没接。
李行舟以为是杨今予没认出来,摘下了墨镜口罩,又自我介绍一遍:“我是李行舟。”
“......”
“你在找闫先生吗?他和老师父去我们房间了,抱歉啊,大过年的麻烦你们。”李行舟举举手里的东西,“你吃过晚餐了吗,要不要帮我吃点?”
杨今予蹙眉:“帮你吃?”
你谁啊。
李行舟耸耸肩,好像跟他多熟似的,压低了声音:“盛哥是麦当劳党,我在为新电影减重,我们都不吃。”
“那你还买。”杨今予低头看过去,买的还不少。
李行舟笑的像个偷电瓶的哈士奇,从里面掏出一只会吐金币的灰色兔子玩具,展示说:“出了我喜欢的游戏联名,不得不冲。”
他说着,将里面的剩余玩具全都掏出来,塞进了风衣口袋,外卖塞给了杨今予:“拜托你们帮我吃掉吧,别浪费。”
杨今予:“我又不是你助理。”
李行舟终于是听出了杨今予的敌意,他一顿,问了句:“你好像有点讨厌我?”
看来这也是个说话直接的,杨今予也没弯弯绕,点头应了声:“嗯。”
“为什么?我们才第一次见。”李行舟眨眨眼。
“《邀剑》那首歌,已经荼毒音乐市场6年了,你知道你自己造成的不良影响吗?演员你就好好演戏,外行别来沾音乐圈的边。”
大明星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直言不讳的,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时没太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
“咳咳,小舟。”突然有人喊,长廊内的一个房间开了门,盛惊浪坐在轮椅上被闫肃推着。
李行舟回头,忙跑过去接应。
盛惊浪看向这边,表情忍俊不禁:“我都听见了,别躲。”
杨今予讪讪走过去,嘴上依旧没饶人:“听见了最好,你是他经纪人,你也脱不了关系。”
“有人骂我们狼狈为奸。”盛惊浪朝浪荡一笑,眼底全是戏谑。
杨今予:“我没这样说。”
盛惊浪不太在意,慵懒地靠在轮椅上招手:“先过来吃饭,小舟的事和合同的事,总得给我们个解释机会吧,大天才。”
说着,他跟李行舟对了眼色,腔调有点故意放大了:“去年冠军乐队,绝对音感的天才,小舟,人家有资格说你。”
李行舟忍着笑:“噢~杨老师,请多指教。”
闫肃蹙眉清了清嗓子,去看杨今予脸色。
李行舟推着盛惊浪进屋了,闫肃走过来捏捏杨今予的耳朵:“起床气啦?”
杨今予要咬人了:“我要查查他那款游戏,进去杀到他退服。”
不远处的房间探出一个头,李行舟贴心喊道:“欢迎入坑!不过那是一款单机回合制游戏,杀不到玩家~”
小鱼,碰上李行舟你算踢到中二病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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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绝对音感·新年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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