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全国人民都陷入一种无所事事的贤者模式,基本到这天,大部分人都可以用两种类型来概括——打麻将的和吃剩菜的。
闫肃和父亲也被迫变成了其中之一。
——他们被盛惊浪邀请到家中做客,盛情难却,只好多留了一天。
比起父亲老来放纵,居然会同意屈尊和小辈们坐上牌桌,更让闫肃觉得离谱的,是窝在懒人沙发里满脸兴奋的另外两个人。
李行舟和杨今予居然玩到了一起。
闫肃不知道盛惊浪施了什么魔法,或许经纪人的职责就是为艺人背锅,昨夜盛惊浪单独叫杨今予出去聊了许久,杨今予回去老老实实认错:“闫sir,我错怪李行舟了,他也是受害人。”
“怎么说?”
“当年那首歌,是一个叫孟江河的经纪人逼他唱的,李行舟也反抗过,但最终败给了资本。”
“盛惊浪袖手旁观了吗?”闫肃一针见血问。
杨今予颇有种嫉恶如仇的气势,恶狠狠说:“经纪人都是一丘之貉,李行舟是他们的摇钱树,他才不会阻止。”
“那?”
“现在我们乐队和李行舟共同的敌人,是盛惊浪。”
闫肃心里笑了一声,没表露出来。
早知道男朋友这么好哄,在高中时就应该用用“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这一招,也不至于让谢忱的气焰越来越嚣张。
“那比赛合同的事呢,他解释了吗?”闫肃又问。
杨今予嗯哼一声:“道歉了。反正那笔钱都用来捐给兔子崖了,他没私吞,功过相抵。”
“那就好。”
“忱哥说原谅他这次。”杨今予扁扁嘴,“下次再有合作,小天的律师一定会逐字逐句审核漏洞,我们才不要像李行舟那么蠢,绑到他手里还债。”
“还债?”闫肃不懂娱乐圈,只是觉得情侣之间用到这个词,很意外。
杨今予说着还有点同情李行舟:“谁知道怎么回事,李行舟的作品版权都在盛哥手里,索性他们感情还不错,如果有一天要分手,肯定会很难看。”
闫肃搂过杨今予:“还好我们不是同行,我不需要你的作品版权。”
杨今予突然一怔,若有所思松了口气:“还好同性不具有法律效益,不然作品版权会归入婚内共同财产。”
这会儿倒是懂法了!
闫肃一言难尽问:“你会为了作品私有权,而拒绝求婚吗?”
“这个问题不成立。首先内地没有同性婚姻法,如果有,也可以设立一条关于艺术从业者版权保护的婚前协议......”
“有人在逃避回答哦。”闫肃瞥视过去。
杨今予听出是在模仿他的语气,这绝对是报复,报复他前日问出选择正义还是爱人的电车难题,闫肃居然学会了风水轮流转。
“我本人的版权已经在你手里了!”他大声耍赖,“你本人的版权也是我的,杨今予和闫肃锁死了!”
话到此处,情况拉回牌桌,闫肃浑身不自在地看着麻将机洗好了牌。
他不太会玩,大部分注意力都被李行舟和杨今予吸引了过去,那两人凑得过于近了,嘀嘀咕咕一直在说什么,莫名像两只刚在草坪上交换了信息素的快乐小狗。
“这个怎么样?”杨今予手机里跳出金光,给李行舟看。
李行舟摇头叹气:“你也太非酋了,这个是常驻池里最差的......不过前期开荒够用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歪了,要么氪金抽大保底,要么等下次复刻。你现在等级低,御三家也够用了,没必要强娶限定卡池。”
杨今予说:“我不想等,我是强度党。”
闫肃懵懵的看向盛惊浪,见对方云淡风轻摸牌,一脸见怪不怪。
“盛先生,他们在说什么?”
盛惊浪:“听不懂。四条,该你了。”
被盛惊浪喊来的三缺一牌友是个干练的大姐姐,名叫lucky,lucky瞥了一眼,随口说:“某个小朋友要陷入消费陷阱咯。”
下一秒,闫肃手机震了一下,果不其然,银行余额信息。
亲密付提醒扣款688元,支付渠道是某某游戏公司。
闫肃:“......”
不多时,懒人沙发那边齐齐发出惊呼,两个人捧着手机跳起来:“噢噢噢!”
李行舟激动道:“十连双金,我收回你是非酋那句话。”
他握了握杨今予的手,毫无分寸摸来摸去:“快让我沾沾欧气。”
闫肃脸色一黑,手里的麻将快要捏碎。
闫父咳了一声:“七饼。”
那边李行舟后知后觉,抱歉地看过来:“吵到你们了,不好意思。杨老师,我有一整间手办房,收集了这个游戏出的所有联名周边,你要看看吗?”
“看。”
“走!”
两个人风一般离开了大人的无聊麻将局,闫肃的心情有点复杂,藕断丝连望了一眼,隐隐生出一抹担忧。
一方面来说,此情此景他应该感到欣慰,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曾经的孤僻怪,为了融入正常社交付出了多少。
这一年来,在他和谢忱的监督下,不断吃药、理疗、复查,熬过一波又一波应激和戒断反应,日渐开朗的杨今予似乎已经收到了名为健康的入场券,像个秽土转生的孩童一般,本能会被一些幼稚快乐的事吸引,不自知填补着缺位的童年。
打游戏也好,骑行冒险也好,都是潜意识里对“刺激”的渴求,是大病初愈的他需要的神经慰藉。
但闫肃无法不担忧这种“刺激”的未知性,新生的杨今予,太过于赤诚了。他急切向世界展现自己的健康,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向身边所有人证明自己不再需要他们提心吊胆。
很难说是不是一种矫枉过正,或许有表演性质在,闫肃目前对这种现状持观测态度。
比如放在以前,即便是没有过节,以杨今予骄傲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和刚认识的人玩到一起,还这么来者不拒。
闫肃不得不留出几分戒心,以挑剔的眼光去看待每一个接近杨今予的人的品行,以免他日后受到感情伤害。
坏人他来当,杨今予最重要的任务是快乐。
思虑间,盛惊浪跟lucky对了个眼,笑笑:“几年前我说什么来着。”
Lucky:“老大有眼光。”
盛惊浪跟闫肃说:“那小孩我第一次见,就觉得跟我们小舟一个模子刻的,活脱脱中二病。”
闫肃想反驳,杨今予才没......不对,杨今予还真有过一段黑历史,并自以为很酷。
18岁在舞台上唱遗作,一场名为谋杀自己的暗黑戏剧什么的......咳。
麻将打了几圈,盛惊浪也看出来了,闫警官对这种娱乐提不起一丝兴趣,一直心不在焉的,便提议结束牌局。
盛惊浪为表地主之谊,说要带闫家父子去上好的茶楼听京戏。
他的腿在闫父的施针理疗下,疼痛已经缓解很多,再三说了感谢,有想要维持这份人情往来的意思,要了闫肃的联系方式。
狐狸算盘打得响,要不是闫肃早先看过一份蒲城消防那边递交的策展审查报告,盖的正是子期公司的章,他还能对盛惊浪的真诚再多一分信任。
不过大过年的,成年人的世界无法非黑即白,烦人的工作先丢一边,闫肃看出父亲很感兴趣,便同意了陪同。
杨今予发挥了自己的超神听力,一边目不转睛操作游戏:“他们要去茶楼听戏。”
李行舟“啊”了一声,抱歉道:“那我得陪盛哥了,他自己出门不行的。”
“他的腿怎么回事?”杨今予抬眼问。
李行舟表情有点愧疚:“说来话长,全都怪我。”
“哦。”杨今予没兴趣打探别人的事,但也收了手机,说:“那我也去。”
“你可以先在这里玩,没关系。”
“主要闫叔叔要去,我不想显得不懂人情世故。”
李行舟刚要推门出去,听了这话顿住了脚,他突然回头:“杨今予。”
“嗯?”
“你很幸运。”
杨今予疑惑地歪歪头。
李行舟笑:“地下音乐人果然很摇滚啊,如果条件允许,千万别出道做公众人物。”
“明星?狗都不当。”
李行舟:“......”
“没骂你,你不演员么,又不是偶像。”
李行舟眼睛一亮,不可思议道:“我天,你懂我。”
杨今予:“都是大环境受害者,半斤八两吧。”
李行舟兴冲冲说:“所以我刚刚是想说,你们摇滚人就负责反骨好了,闫老师父不会在意你强装出来的懂事,因为......他好像也不是个懂人情世故的老头。”
后半句是压低声音说的。
杨今予一瞬间乐出声,笑了:“说的也是,那你们去吧,我才不想奉陪。”
“向自由献出心脏。”李行舟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姿势。
闫肃和盛惊浪找过来时,李行舟拍拍警官的肩,擦肩而过:“sir,你男朋友嘴真甜。”
“???”
杨今予也有样学样,拍拍盛惊浪的肩,走出门:“哥,你男朋友有点意思。”
“???”
就这样,一拨人兵分两路,想听戏的去听戏,想懒着的就懒着,人情世故什么的见鬼去吧。
闫肃最终选择了留下,因为他也听从了内心的选择。
他和杨今予在盛惊浪安排的客房里补了一觉,醒来后安安静静的腻歪在一起,一个玩新入坑的游戏,一个在旁边看得入神。
闫肃捏捏杨今予的脸,说:“这样真好。”
“嗯。”
“所以以后你也不用违背意愿,整整一年了,在我爸面前装乖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杨今予心虚的窝了窝。
“不用害怕,不用改变,你怎样都招人喜欢。”
“嗯。”
“世界欠你的,你去讨要吧。”闫肃心疼地摸摸,“有我在,你随便自由。”
新年伊始,辞旧迎新。
如果说要给过年赋予意义,杨今予与闫肃的第一次一起过春节,的确意义非凡。
去年他们重逢于浓墨重彩的惨烈中,那些最苦痛的与最幸福的事,都变成一份礼物打包送给了他们。
而一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尽所能做到了最好,不断地在试错中三省吾身,将自己修剪为舒展的大人,学会了挥别蒙尘的过往。
接下来,他们要步入一段新的关系了,听起来很不错呢。
杨今予突然意识到什么,钻进被子蒙住了脸红的自己,喊出了突发奇想的称呼。
“老公。”
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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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绝对音感·新年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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