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进行到一半,简昭借口醒酒溜了出去。
深冬的北京刮着刺骨的北风,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在她的脸上。
她站在酒店后巷的霓虹灯下,料峭的寒风刮进衣领,让简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懵懂的醉意在寒风中消散了几分,她的视线也变得清明起来。
夜深了,可路上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都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大都市是没深夜的。
打火机连按三次都没点燃,她气得想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拢住颤抖的火苗。
是周叙白,他的西装外套显得格外单薄,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男人长长的睫毛上轻颤着,不知是不是冻得。
火光映照下,简昭瞥见他的眼睛。
确实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珠,清澈得让人心慌。
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密,像一片深邃的海洋,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周总这是,美丽冻人?”她出言讥讽。
周叙白却轻笑出声,风掀起他额前碎发,男人的轮廓更加成熟利落。
“你的助理没告诉你,我也是你的投资人?”
简昭撇撇嘴,漫不经心的模样,又像是周叙白记忆里那个懒散爱笑的小姑娘了。
周叙白再开口却是关心:“你胃不好,不能喝那么多。”
他的声音比电话里更沉,带着化雪一般的潮湿,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却又带着一丝凉意。
灯光忽然暗了一瞬,像是被什么遮住了光芒。
香烟被点燃,在简昭指尖忽明忽暗,如同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情。
她望着他喉结滚动,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声音如此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她猛吸一口烟,尼古丁暂时压住了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情绪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周总管得真宽。”她故意把烟圈吐在他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当年怎么不管管自己?”
周叙白的西装是挡不住寒风的,简昭隐约看见眼前男人身体产生轻微的颤抖。
颤抖像是触动了她心底的某根弦,让她有些心疼,却又更想激怒他。
简昭冷笑一声:“怎么就不管管自己,还是喜欢上我这种人?”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和不甘,像是问周叙白,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忽然上前一步,简昭被迫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冰冷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她却没有躲开,只是倔强地望着他。
“情绪是可以自制的吗?”他声音低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能怎么管住自己,我甚至都不能找到你。”
男人的眼神充满了痛苦和不解,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又下雪了,飘飘洒洒。
落在他的肩头,被体温融化,顺着他的下颌滴在她脸上,凉凉的。
简昭想起退学前那天,她在教务处窗外看见周叙白和校长谈话。
“校长,我没后悔从国际部转过来。”
少年的背影像棵小白杨,在记忆里显得格外挺拔。
而她攥着退学申请,手腕上的铃铛死死压在掌心,没敢发出一丝声响。
她害怕惊扰了美好的画面,也害怕面对即将到来的离别。
思绪回笼,抽离回忆。
“你现在回来干什么?”简昭掐灭烟,金属铃铛耳环擦过脸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给《铃铛》投钱,大手一挥就是五千万,北极星这种初创科技公司,去年的营收也不过四百亿左右。周总出价这么高,是来买我的回忆?还是买我的愧疚?”
周叙白从口袋掏一张照片,是那张天文台上的照片。
六年过去,照片边缘已经泛黄,被岁月染上了痕迹:“回来送些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和期待。
他抬手擦掉她脸上的雪水,指尖在发抖,像是害怕触碰到的只是一场梦。“顺便问问,我的向日葵还能不能长出机械臂。”
这是《铃铛》最后一章的伏笔,女主角送给学长一盆机械向日葵。
会朝着太阳转动的,会用机械手臂给自己移动到阳光下的机械向日葵。
简昭突然笑出声,笑声却比哭还难听,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
“周叙白,”她叫他的名字,像当年在器材室里那样,“你就没发现男主角根本不是你吗?”
雪中,周叙白的脸色瞬间苍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简昭趁机推开他转身返回酒店,铃铛耳环叮当作响,像是在诉说着她的决绝。
可她的脚步却有些凌乱,跑出两步却被拽住手腕。
周叙白的手心冷得吓人,像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一般。
冰冷透过皮肤,传到她的心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告诉我,”他把她转过来,雨水顺着两人的脸往下淌,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为什么第一版的剧本要叫《草莓味和消毒水》?”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和渴望,像是在寻找一个答案。
简昭僵在原地,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剧本第一版定稿交给投资方时确实是这个名字,可她从未想过要解释这个名字的含义。
远处传来剧组人员的笑闹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与他们此刻的沉默形成了鲜明对比。
霓虹灯在融化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水洼里投下破碎的倒影。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雪水淋湿的男人,猛的回忆起十七岁的周叙白站在图书馆阳光里,校服上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她洗发水的草莓香。
“因为......”简昭伸手拽住他松开的领带,淡粉色的唇膏蹭在他嘴角,“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然后,是一个不明不白的吻。
容不得周叙白推开。
她捧起周叙白的面颊,腕间的银铃铛再次贴上他的锁骨,发出清越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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