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你和李佳奇是怎么回事？”

曾思瑶愣住了。她琢磨不出梁墨这句话里的意思来？她还在思索是哪个初中同学的笔名叫林枫。

那时候班上有一阵兴给青年文学杂志投稿，纷纷给自己取了笔名，因为不满意，又纷纷取了好几个，究竟最后留的是哪个，曾思瑶也记不清楚了。

不是在说信么？和李佳奇有什么关系？

“嗯？”她疑惑地看着梁墨。

梁墨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从她单纯的眼睛里实在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也就不想把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真的安到这个刚进学校一个月不到的小丫头身上。

如果她自己尚且没这个意思，只是和同桌讨论学习闹出的误会呢？自己这么点明了，反而容易引起当事人的多想，说不定反倒弄巧成拙。

梁墨摆了摆手：“算了，出去吧。”

曾思瑶如释重负，拿着信一脸思索地往办公室门口走。走到门口又听到梁墨在背后说了一句：“曾思瑶，好好学习，其他不该有的想法，别有。”

曾思瑶点了个头，出了办公室。

曾思瑶拆开信，里面写的是些不痛不痒的伤春悲秋的话，什么到了新的环境，也不能忘了老同学之类的。

曾思瑶初中时和同学感情比较淡，她周围同桌都是女生，男生交好的是一个也没有，女孩子也大都因为成绩悬殊，要么留在了镇上的高中，要么直接没考上高中去了职高。

又因为经常的同桌变动，年龄也小，实际上女孩之间的感情也没培养出个什么来。

米玥还是因为后来得知要上同一个高中，才慢慢熟络起来的。

她把信重新叠起来，放回信封里，再看一眼封面的笔名落笔，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

她那个，曾经有别的女孩儿在背后议论她时善意地提醒过她的，那个善良的同桌。

人还记得给她写信，她却连人的笔名都忘了。

曾思瑶一阵愧疚，心里十分抱歉。

想了想，回信就算了吧。此后经年，想也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面的了，何必来来往往的写这些信呢。再写一封，再被梁墨请去办公室吗？

她咬咬唇，把信封好好抚平，夹在一本课外书里。

直到中午吃饭米玥随口小声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说你和李佳奇是一对”时，曾思瑶才反应过来上午梁墨给了她信以后说的那句“你和李佳奇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凭着她敏锐的觉察能力应该上午就听出来的，只是被那封信给分了神。

这会儿一听，一口饭呛在喉咙上，咳得是眼冒金星。

米玥赶紧在她背上使劲拍。

“谁……谁传的？”她红着眼问。

米玥诧异又惊恐地看着她：“都传到别的班上去了！不会是真的吧？”

曾思瑶喉咙还没缓过劲，听完以后更加诧异，只能不断摇头，脸通红。

此刻她们站在班外走廊上，在大树底下一面乘凉一面吃午饭。也怪中午食堂人太多，跑得慢了过去根本没座位。

曾思瑶立刻转身回座位上拿水杯喝了口水，才终于觉得舒服了些。

米玥舀了一勺饭，嘴里鼓鼓囊囊的，说：“我也觉得太夸张了，才入学三个星期，就你，能发展出一段早恋来打死我也不信。”

曾思瑶喝过水后终于平静下来，也理清了思路想明白了这绯闻的由来。

大抵还是因为荒废教室的那一出，和篮球场上李佳奇为了让付敏死心的那一出。

真是很冤，好心帮忙，却被扣上这么一大顶黑锅帽子。甚至已经传到别的班上，还有班主任的耳朵里!果然早恋的事情掺和不得。

想完又是一阵后怕，还好当时思绪被那封信给分散了没听懂梁墨的意思，如果听懂了，她怕是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解释说她十分仗义，为了帮助李佳奇同学解决以前的一些莺莺燕燕配合他演了两出无关痛痒的戏？虽然她连演戏也算不上，只是很凑巧地地参与了一下。

她叹了口气：“今天梁墨还找我谈话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米玥更加好奇：“梁墨也听说了？她找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曾思瑶摇头，“给了我一封初中同学寄来的信，她以为是哪个男生寄给我的。”

米玥点点头，又舀一勺饭进嘴里：“谁啊，谁给你寄的？”

“周燕。我以前同桌。”

米玥又点点头，笑着说：“你最近话题有点多啊，少女。”说完目光穿过曾思瑶，看向她背后。

曾思瑶无意识地也跟着她目光转头，看到了正哼着歌踩着轻快的步伐回教室的周南。

“瞎传。”曾思瑶扭回头来，神情郁郁将一口饭塞进嘴里。心里暗骂李佳奇，又想着以后要更加注意言行，和李佳奇保持距离了。虽然早恋这种严重的问题肯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保持一些距离总是对的。

曾思瑶说到做到，除了收发作业，她几乎不和李佳奇有任何对话和眼神交流。

本来学习也很忙，一节课一节课的连着上下来，即便不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奇怪。

班上爆发了一波流行感冒，咳嗽声和擤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曾思瑶深深怀疑这病毒的首要来源就是李佳奇和周南。

就在两天后已经是周末了，她以为自己躲过了这一波，却突然发起高烧，彼时正好在家。

妈妈连夜在她腋窝下放了酒精棉，又擦擦额头和手心。刺鼻的酒精气味直往鼻子里钻。

发了汗以后，烧退了，开始咳嗽。

曾思瑶咳嗽着进了宿舍，又咳嗽着进了教室。其实也不算咳嗽很严重，就是时不时的，喉咙痒那么一下，她并不在意。以前也是这样，咳嗽两天，也就自己好了。

晚自习第一节课，李佳奇出去上完厕所回来时嘴里含着颗糖，听见曾思瑶又咳嗽两声，从兜里摸出来一条伸过去：“要不要？”

一条蓝色包装的糖果。曾思瑶正写题，伸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才觉出有点薄荷味儿。

这周就要月考了，曾思瑶想着自己如果病还不赶快好起来的话怕是还有点麻烦。她是年级第三考进来的，如果月考考的很糟糕，她的面子挂不住。

月考和国庆节挨着，考完就能回去放假，收假后就能知道成绩和排名。

所以晚自习下课后她也不在教室逗留，回了宿舍也不再熬夜，洗漱后简单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养好病是关键。

也许因为生病，睡着后容易做一些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梦。

她梦见了李佳奇。

梦见自己发烧了虚弱地趴在教室桌子上，李佳奇过来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将她喊起来焦急地说：你发烧了曾思瑶，我带你出去看医生吧！

说完就小心翼翼又十分体贴温柔地将虚弱无力的她扶起来往教室外面走。走到学校大门口，李佳奇却说找不到医院在哪儿，俩人便十分焦急。

正巧周南出现在校门口，问清前因后果之后立刻骑来他的宝贝自行车。李佳奇扶着曾思瑶坐上后座。

周南瞪着脚踏板，李佳奇则扶着她在后面跟着跑，一面跑一面擦汗。

过了会儿，场景却变成了某个公园。曾思瑶看到卖糖葫芦的馋得不行，又看到卖蒸糕的也馋的不行。周南说我请你吃啊，曾思瑶说不用，我有钱。掏了半天口袋，却掏不出来钱。这时李佳奇拿着一个蒸糕站在她面前，曾思瑶正想开心的接过来，李佳奇却坏笑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吃……

她讪讪地站在原地，明明内心尴尬又失落，表面却要装作云淡风轻地模样。又想着既然吃不着东西，那就去上个厕所吧。

然而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年久失修地破公园，卫生间破败不看，脏不忍睹。曾思瑶简直没办法，最后气得醒了过来。

半夜的校园宿舍，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

她这才觉得自己又饿，又尿急。

赶紧起来上了个厕所，又找了个饼干塞进嘴里，勉强抵挡一下强烈的饿意。

她昨天胃口不太好，一直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倒是饿得不行。

曾思瑶重新躺回床上以后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荒唐的梦，自嘲地笑了笑。窗外射一束微弱的黄色光线，室友们都睡得很熟，呼吸均匀。她吃完饼干喝了口水躺下后，睡意迟迟不肯来袭。一个翻身，发现对面张晓西的床上，貌似还有微弱的光？

“张晓西？”她试探性的，小声喊了一句。

对面就发出细细簌簌的掀被子的声音。

张晓西探出头来，从被窝里露出更多光芒。

“你还在看书呢？”曾思瑶惊讶。

“看小说。还剩一点就看完了。”张晓西的声音并没有压得很低，这和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有关。

曾思瑶倒是被她这明目张胆大声说话给吓了一跳，又压低了声音想给她做个示范：“什么小说啊？”

“盗墓笔记。”

曾思瑶朦胧的睡意又醒了三分。这不是李佳奇开学时拿的那本小说？

“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再看呀。”她继续压低声音。

“没关系，今天看完就完了，你先睡，不用管我。”张晓西重新把被子蒙住头，钻进被窝里。

曾思瑶怔了怔，突然想起来刚开学的那几天，李佳奇早上也那么困顿的打瞌睡模样，怕是也因为这本有魔力的书吧。

她扯了把被子，转身面向墙壁，良久，终于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