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辞越简单向沈连岑讲了一下关于短信的事。

听说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这种短信，沈连岑微微蹙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看起来很不开心。

连着一周兰辞越收到不同的短信内容，从这周开始每天都能收到几条照片短信。

照片有时候是男人的下/体，或者腹部，或者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兰辞越拉黑过号码，可拉黑之后，那人又换另一个号码发过来。

他想过报警，但想到自己是个男人，又被另一个男人骚扰，说出去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他每次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只会拉黑。

“拉黑没有用，这人是赖定了你，”沈连岑把手机还回去，叮嘱道：“先别删，我们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去躺派出所。”

兰辞越犹豫地看着沈连岑。

“如果不报警，以后每天都会收到同样的骚扰短信，我们得找出这个人，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沈连岑语气坚定。

闻此，兰辞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决定去报警。

吃了午饭，沈连岑开车到最近的派出所，把兰辞越收到短信的事告诉警察。

之前的短信让兰辞越删了，手机里只剩下两条短信，还是最近两天发的。

在警察检查短信期间，那人又发了一条过来，连带着还有一些污言秽语。

短信内容实在扎眼，警察只看了两眼，就退了出来。

“兰先生，这些短信请暂时不要删，您之前删掉的那些短信，我们会尽快联系电信运营商那边查，查到后还请您配合调查。”警察把手机还回来。

“好。”兰辞越应道。

在局里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沈连岑开车把兰辞越送回南大。

车子在学校门口停下。

下车前，沈连岑叮嘱：“已经报警，不要担心，如果还收到那个人的短信，千万不能删掉，如果实在不想看，就别打开。”

“嗯。”兰辞越点头。

“还有几天期末考试了吧。”

兰辞越又点头。

“好好复习，考试完我来接你。”

兰辞越眼眸一瞠，才想起沈连岑说的什么意思。

今天说过，他寒假可以搬去和他住。

“好。”

“嗯，快回去吧，如果有事给我打电话，收到那个人的短信不想看就别看，这两天全力准备考试吧。”

“嗯。”

道了别，兰辞越抱着买的资料往学校里面走去。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的脚下，影子被后面的灯光拉得很长，沈连岑摇下副驾驶的车窗，抬眼瞧着少年的背影慢慢没入一排排路灯之下，见少年一步三回头，不禁笑出声。

远处的少年朝他挥挥手，满脸堆笑。

心中似有微风拂过，一滴羽毛落在心上，像一只小猫的爪子轻轻在心尖上挠了一下，酥酥痒痒。

这是沈连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背影离开，思绪说不出来的复杂，心中产生想追上去的冲动。

这算是恋爱的感觉吗？

不清楚。

他很少看言情小说，电视剧也只是看一些正剧或者纪录片。

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江安，上学也是在那里，没有接触过爸妈的爱情，只理解爷爷奶奶生活了几十年的亲情。

他认为，爱情最终都会化作亲情，不如一开始就用亲情的方式去对待。

所以才会对家里安排的婚姻不屑一顾。

所以才会试着接受周遥。

如今看来，好似不是那么回事。

他想，自己也可以看两部爱情剧，试着了解剧里人物谈感情。

或许可以找到心悸的原因。

—

每到考试前，兰辞越总会花大量的时间在刷题上面，这是他从小上学以来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前几日在书店买回来的题被他刷了一遍，又在网上搜题看。

兰辞越从来不会自诩“有天赋”，因为很少人知道他私底下有多么努力。

幸好，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临近期末考试一段时间，兰辞越每天都在忙，等到考试结束那天，所有的事情做完，有一种精力全都卸下来的感觉——表现就是累。

在宿舍躺了两天，放假后宿舍楼里的人陆陆续续回家，他才慢慢恢复精神。

吴臻是401第一个走的，然后是楼上的李卓谭之明，然后是于致。

徐又阳是最后一个走的。

兰辞越离校那天，徐又阳还在挽留他。

“兰辞越，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江安吗，我一个人回去好无聊，都找不到人一起玩。”徐又阳拉着兰辞越。

兰辞越收拾书包和行李箱，没空搭理他，边忙边说：“我过年回去，到时候找你玩，还有啊，你回去不是一个人，你们家那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你，你一点都不闲吧。”

他毫不留情戳穿。

徐又阳瘪嘴，说起这个觉得更难受了，“我们家这群小辈里，就我最大，那些亲戚回来了，七大姑八大姨都让我带孩子，我不想当她们的幼儿园老师。”说着，他一下往椅子上慵懒地倒去。

“你说我要不跟你一起留下来，你是不是在外面租了房子，我到你那里玩一下再回去。”

听到这，兰辞越立马停下动作，抬起头，一脸为难地说：“不是，我也是住到别人家里，没租房子。”

“谁呀？”

“就……一个朋友……”兰辞越心虚，低头装东西。

“哪个朋友？你有什么朋友是我不知道的，除了周遥，对了，是不是周遥回来了，你要住他那里？”徐又阳好奇宝宝凑过来。

兰辞越躲闪着眼神，把行李箱拉链拉上，扣子扣上，提起来，“嗯，差不多吧。”

徐又阳的嘴翘得老高了，“周遥真不够朋友，居然让你去不带我，切，谁稀罕。”

徐又阳脑袋往后一甩，噔噔噔往上铺爬。

撒谎成瘾的兰辞越脸不红心不跳，就说撒谎撒多了，连自己都相信，这句话果然不假。

兰辞越心里默念几遍“南无阿弥陀佛”，是以诚心。

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兰辞越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停在马路对面一辆Ghibli，低调的黑色车衣，熟悉的车牌号。

他明明给学长说过自己可以坐公交车过去，怎么学长还过来接他。

跟着人群穿过红绿灯，走到马路对面，驾驶座的门打开，熟悉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东西给我，我帮你放，”Ghibli后门打开，沈连岑开口，“你先上车。”

两人相貌优越的人站在马路对面，频频迎来路人目光。

幸好寒假放了好几天，学校门口的人不多，只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趁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兰辞越转身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将自己埋下去。

应该没有人发现吧。

沈连岑刚上车，就听见外面传来几人的讨论声。

“那是前段时间在论坛很火的兰辞越学长吧，另一个是不是荣誉榜上的沈连岑学长？”

“就是他们，他们原来认识啊。”

“果然论坛里说的是真的，兰学长认识沈学长。”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像论坛里那些嗑cp的人说的一样是一对。”

“你别乱嗑了，听说沈学长有未婚夫，好像姓周，不是兰学长。”

“啊？是吗？我嗑的cpBE了吗？”

“……快走，他们听到了。”

声音急促地从旁边走过，兰辞越慢慢坐起来直起身子，嘴里嘟囔：“学长怎么来不带个口罩。”

“什么？”沈连岑没听清。

“没，没什么。”他自己也没想到戴口罩。

沈连岑踩下油门，车子驶入街道，扬长而去。

路上，两人无言，车里一时陷入漫长的寂静。

兰辞越突然想起在那个网站上看到这么一句话：不管和喜欢的人相见多少次，每次见面，皆入初见。

这句话表达的是相爱的两个人多次相见，心里情愫的暧昧和悸动。

但此时他和学长——

应该只有尴尬。

这时一声手机来电铃声打破无声，兰辞越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你好，兰先生，请问今天可以来警局一趟吗？”

“可以。”

警察又说了些关于短信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学长，警察让我今天去一趟。”兰辞越实话说。

沈连岑开车的手握紧，指节探进方向盘里，眉眼紧蹙，“是不是找到那个发消息的人了？”

“嗯。”兰辞越应声。

想尽快处理这件事，来不及回家放行李，沈连岑直接把车开去了派出所。

两人走进去，就看见坐在等待区的人。

“你好，兰先生，沈先生，这位便是那个发骚扰短信的人。”之前负责兰辞越这个案子的警察走过来。

兰辞越抬眼望去，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是你？”

沈连岑走过来，疑惑问：“你们认识？”

那人抬起的头低了下去，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带着不屑。

此人长相平凡，额头和颊边处有青春痘后留下的痘印，密密麻麻的，个子不高，丢在人堆里都很少被人注意。

兰辞越：“之前见过，他把我拦在食堂外面，说喜欢我，我没答应。”

好久之前的事，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兰辞越一个人去食堂吃饭，被一个学弟表白，没想到竟然是他发消息来骚扰自己。

“你南大的？”沈连岑转身问警察，“警察先生，这个人是除了发短信，没有其他的吗？”

警察有些疑惑，“还有什么吗，我们没查。”

“请查一下，南大学校论坛上，是不是他发了造谣的贴子。”沈连岑说。

警察听了，打起精神来，让一旁的技术人员进校园论坛查数据。

兰辞越转过身看着沈连岑，学长表情凝重，黑眸看着技术人员查询数据，看起来对他的事很是在意。

经过技术人员一查，果然在南大校园论坛找到这个骚扰者发的贴子。

贴子是造谣兰辞越的，贴子里也发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话，除了这些，他还在之前别人发的上课照片里，把兰辞越的脸P到那些拍H片的给身上，发到贴子里。

因为贴子过于色/情，发了十来张就被管理员锁定了，所以看到的人没几个。

沈连岑之所以能看到，就是那晚看到兰辞越被po上网的选修课视频，杨湛走后，他又拿手机登录论坛去看了三百五十楼的ID，点进去就看到这个贴子。

当时他就只看到前面两张图片，过一秒，就被管理员锁了。

后面沈连岑再想去找这个ID，怎么也没找到，没想到这个人死性不改，居然还发短信骚扰兰辞越。

基于发/骚扰短信，还有发贴造谣和P黄图，一系列事件，警察判定此人处于20日拘留，罚款5000元精神损失费和名誉费给予受害者兰辞越，并在校园论坛公开道歉。

从派出所出来，兰辞越深深叹了口气，心底那块压了很久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件事终于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