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天气太冷，可能是乡下的暖气有些老旧，好久才慢慢暖和起来。
兰辞越缩着腿，左脚搓右脚，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闪了闪。
他打开屏幕，看到是沈连岑发来的消息。
李探：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兰辞越……
没想到学长在这方面还挺执着。
靠在床边，兰辞越想起刚才沈连岑说的话，第一次听到学长这么真心诚意地向他说起“未来”一事。
刚刚兰辞越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是不想，而是太想，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反应。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周遥。
周遥和兰辞越是好朋友，在周遥走后他和学长走在一起，本就是背叛，兰辞越一直抱着一种罪恶感，连在徐又阳他们面前都在撒谎，都很不情愿。
兰辞越一直抱着等周遥回来和他说清楚的想法，或者和周遥公平竞争。
兰辞越从没想过学长会和他说那些话，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没回消息，手机屏幕又闪了一下。
李探：我过去找你。
啊……
兰辞越一下从床头坐起来。
这么晚了，学长要过来吗？
在公寓里，兰辞越很少主动和沈连岑亲密接触，虽然沈连岑同意他可以亲吻牵手，但他都不敢主动。
现在这么晚了，跑来他这里，让李爷爷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他兰辞越正准备打字不让沈连岑过来，就听到门外响起清晰的敲门声。
应该是沈连岑过来了。
兰辞越从床上下来，过去打开，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沈连岑。
屋里钻进一股冷气，冷风透过窗户呼呼地吹，兰辞越还是把人放了进去。
“学长，进来吧。”
沈连岑有片刻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窗外下着大雪，屋里暖气弥漫，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
“学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兰辞越问。
沈连岑本来不想这么晚来打扰兰辞越，但他心里憋着事，兰辞越不给他一个回复，他觉得难受。
“你刚刚还没回答我。”沈连岑开门见山。
房间不大，屋子慢慢暖和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兰辞越脸上将睡未睡的迷离感显得整个人有些呆萌，在暖气的烘烤中，脸上红晕层层，卫衣连帽随意搭在头发上，宽大的衣领处露出半截锁骨，展示一丝禁欲。
沈连岑感觉心底有压不住的情绪，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快要爆发出来。
之前的他可能不明白是什么，就在上次发烧时，兰辞越给他贴退烧贴出现了问题。
后来，又看了两部电视剧后，猛然发现这种时不时出现的情绪是什么。
他想，他大概是喜欢上面前这个人。
今天和兰辞越说的话，沈连岑在心里琢磨了几天，因为自己的迟钝让他错过那么多年，或许，这次他该走出第一步。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连岑也发现了，兰辞越是个被动的人，就算喜欢也不会去争取。
沈连岑知道，这几年来兰辞越在他身上的努力，兰辞越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接下来最后一步，就让他走吧。
“今天我说的是真的，你考虑了一下，考虑得怎么样了？”沈连岑主动问。
“我……”兰辞越又结巴了。
面对不确定的事，他总是缺乏自信。
“不用担心周遥，不要想家里人的事，我只想问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相伴到老。”沈连岑说。
沈连岑眼眸深邃，说话语气平静，和那天似开玩笑的求婚不一样，这次更加郑重。
沈连岑的手伸了过来，握着兰辞越的手，男孩们手指骨节分明，沈连岑握得很轻，可能因为在等答案，又显出几分小心翼翼，但沈连岑又忍不住想去碰。
他用略显粗糙的手指在兰辞越水嫩的手背骨节上轻轻摩挲着，指尖的灼烫传递给对方。
兰辞越闭了闭眼，手背的触觉如电击般令他瞬间清醒，窗外响起下雪的簌簌声，还有暖气声。
他一直沉默着，手背上指尖的力道似乎有些僵硬，似乎有个若隐若现的答案马上就要呼之欲出。
兰辞越连呼吸都紧了些。
可能是觉得这样强逼人不是他的作为，沈连岑握着的手指微怔，慢慢放了下去。
就在沈连岑放开的一刹那，他的手突然被提了回去，被紧紧握在手里，对方似乎有些紧张，手指冒着涔涔薄汗，带着几分凉意。
兰辞越的语气却十分坚决，“我答应。”
沈连岑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向兰辞越求婚，兰辞越也是这样，眼神坚定，语气果断。
带着薄汗的手微颤，然后慢慢收紧，指节紧贴着沈连岑的手背，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间穿进来，像条饲养的小蛇乖巧地缠住沈连岑的手。
“好。”
沈连岑轻笑，反握着兰辞越的手，在两人注视下，十指相扣。
另一只手伸出环绕过兰辞越的肩，带他靠向自己，兰辞越的手试探地伸了伸，搭在沈连岑的腰间，然后张开手掌抚在沈连岑的后背。
两人相拥很久，沈连岑才放开。
“今晚我睡你这里。”沈连岑说。
“啊？”兰辞越缩了下。
沈连岑伸手在兰辞越帽子上揉了揉，翘嘴道：“我那屋暖气坏了。”
“哦。”
乡下地方暖气得不到保障，现在太晚又不可能出去找师傅修，再说这里也不好找，兰辞越只好答应：“好吧。”
沈连岑笑了笑。
在打算和兰辞越说清楚这件事前，沈连岑想了很多，其中有一个严重的原因，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沈连岑有时候有头疼的毛病，经常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吃了安眠药才能安心入睡。
可在他接触兰辞越以后，特别是和兰辞越躺在一张床头，他失眠的毛病渐渐减少，有时候在自己不知不觉下就能睡着。
因为兰辞越，他的睡眠质量得到不少提升。
这也是他将兰辞越纳入自己表白这番话的重要原因之一。
躺在兰辞越的身边，沈连岑连安眠药都不用吃。
两人背靠背躺在床上，过了不知多久，久到沈连岑慢慢进入睡眠，耳畔响起兰辞越的声音。
“学长，学长。”
“嗯。”
沈连岑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
“学长，有没有觉得这个屋里暖气也坏了，有点冷。”
这张床不小，他们平躺在床的两边，听到这句话，沈连岑翻过身，伸手过来摸兰辞越，用脚去触碰兰辞越的脚。
“确实有点冷。”
接触以来，沈连岑发现了，兰辞越是比较怕冷的体质，没有热量传入，很难暖和起来。
他想了想，往兰辞越身边挪了一点，伸手搭在兰辞越身上，“这样有没有好点。”
兰辞越：“……”
刚才沈连岑来摸的动作有点猝不及防，他一点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连岑的双脚和手都搭了过来。
很少和沈连岑有这么亲密接触时间的兰辞越有些难堪，明明自己是个大男人，却很怕冷。
“好一点。”
听不出这个回答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沈连岑没感觉到兰辞越身体暖和，他又往这边挪了一些，左手从兰辞越的肩头慢慢探过去，右手环着兰辞越的腰。
“现在呢？”沈连岑问。
喷薄的热气近在咫尺，兰辞越知道自己肯定满脸通红，他下意识点点头，声音微如蚊蚋，“很暖和。”
被沈连岑接触的地方，都在不知不觉中暖和起来。
左肩被沈连岑的硌了一会儿，如果不调整，明早起来的时候学长的手肯定会被压麻，兰辞越听到耳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学长已经睡着，他可以慢慢调整。
被窝里，兰辞越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拿开放在腰间的手，扭捏地换着姿势。
也不知道无意间碰到了哪里，身边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霎时，迎着半遮半掩的窗户天光，此时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怎么了，在测我大不大？”沈连岑哑声开口。
兰辞越：“？”
沈连岑微微低了低下巴，兰辞越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抓了个什么，手掌如落入岩浆般灼热。
他立刻放开手，忽然又想起什么，“学长，你都听到了？”
白天他和徐又阳打电话说的话。
沈连岑没回答，显然是默认。
兰辞越：“……”
过了很久，身边又响起声音，“你知道我刚刚想起什么吗？”
“什么？”
“想起你给我贴退烧贴。”
“……”沉默如影随形，哪壶不开提哪壶。
兰辞越算是知道了，学长就是故意的。
他懒得理他，刚刚转过去面对的姿势，立马又转了回来。
这一次沈连岑没有让兰辞越得逞，大手一捞，将人捞回了怀里，用力地抵在下巴处。
“生气什么，我开玩笑的。”
兰辞越瘪瘪嘴，哪里开玩笑，明明就说出来了，又来挽尊。
那几天兰辞越脑子里一直浮现他给沈连岑贴退烧贴的样子，想起当时又一阵脸红。
“好了，别动了，就这样，”沈连岑抱着兰辞越，声音温柔细雨，隔着卫衣帽子揉了揉兰辞越的头，“再动我们今晚都睡不成了。”
兰辞越瞬间又羞得脸红。
沈连岑说的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
两人虽然表露真心时间不久，相处也不久，但他们是求婚后的未婚夫关系。
何况他们都是成年人。
要做点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听到沈连岑话，兰辞越不敢乱动，又怕碰到什么，只能保持着被沈连岑抱在怀里的姿势睡觉。
而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李爷爷，听了许久，见里面没人出来，最后呲了口下岗快十年的牙，笑嘻嘻念叨：
“嘿嘿，小伙子真上道。”
靠在床头的苏爷爷揉了揉睡迷糊的眼，抱怨道：“你还睡不睡了，我关灯了。”
“就来，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