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莎的心腹打开门看到顾萧还全须全尾地站在墓室中央不禁骇然，随即在看到一旁的怪物时，面露恐惧，瞬间跪了下去，没骨气地磕头求饶道：“主人！昆赞办事不力，还请主人责罚！”

那怪物却是无心管他，盯着顾萧打量了一圈后，突然问到：“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顾萧不屑作答，这一剑却已不是问心剑意，而是经脉逆行之下，杀意暴涨，威力巨增的孤鸿于野，烈火浇铸过他每寸经脉，顾萧爆喝一声，一剑挥就，那怪物即便想躲，却也无法瞬间躲过这骇人的剑气，她立即便从棺材中拿出一把镶金的宝剑，硬生生接下这一剑，爆裂的剑气将她的衣衫撕裂，划出许多剑痕，鲜红的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面前的怪物扭了扭脖子，将已经断了的宝剑弃之不顾，赤身**地朝着顾萧走过来。

顾萧一愣，猛地用袖子遮住了眼睛，心头狂跳。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那女鬼还有空调笑，“真有趣，为何不敢看我？”

这不是明知故问！

顾萧只能从脚步声判断这女鬼越来越近了，直到他袖子下面猛地出现了一双光裸的脚，顾萧连连后退，那昆赞看准时间，又拔刀冲了上来，怪物不悦道：“滚。”

下一秒，强横的内力瞬间将昆赞掀飞撞到墙壁上，他本就在与顾萧的打斗中受了伤，此刻虚弱地吐出血来，跌落在角落里昏死了过去，看得顾萧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顾萧一直退到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他咬牙道：“你莫要相逼！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一只手猛地拍上了墙壁，顾萧吓了一大跳，那怪物另一只手掰开了他挡在眼前的手，顾萧猛地闭上了眼睛，有些焦灼道：“你别欺人太甚，再不自重…”

“噗呲。”那怪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收了手，从昆赞头上拔下了木簪咬在嘴里，两只手捋着秀发简单地将它盘了起来，用嘴里的木簪固定住，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飘到了棺材旁坐在了边缘处。

顾萧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半天了也没见对方把他怎么样，他不禁狐疑地微微将其中一只眼掀开了条缝，看到那怪物衣不蔽体地坐在棺材上，又看了看昏死过去的昆赞，顾萧道了一声得罪，便将昆赞的外袍扒了下来扔给那怪物。

再怎么说，死者为大，死之前还是要体面点。

那怪物接过外袍，笑得花枝乱颤，但还是乖乖地将它拿起来系在了下半身。

顾萧看得一愣一愣的，脑子里似乎已经是一团浆糊，既然她都接过衣服了，为什么只遮下面……？

“我改主意了，拿你炼药着实可惜，你若是愿意加入烈风会，我不会亏待你。”

顾萧看了看怪物扁平的胸脯，感觉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

无忧见他仍不答话，倒是还有几分耐心，毕竟有真本事的人向来都自视甚高，就像萨朗，少不了要几番周旋，而他也乐得消磨时光。

他见顾萧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胸口，不禁也低头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人剑术已有小成，刚才那一剑竟能在他身体上留下这么多伤痕，无忧抹了抹胸口处的剑创，将染了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顾萧仍旧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半晌憋了一句：“你是男是女？”

无忧听了不免得意地笑了起来，倏忽一闪又到了顾萧身边，顾萧还是不敢看，但无忧却凑在他耳边，暧昧地哈气，声音更是柔和娇媚。

“你希望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顾萧咬牙切齿，他希望棺材里最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而不是现在这种雌雄莫辨的妖人。

无忧见他神情紧绷，更是止不住笑，冰冷的手指从顾萧领口处往下滑，顾萧瞬间捏住了她的手腕，但摸在手里这骨头又不像一个女人，顾萧不禁愤懑，猛地睁开了眼，却看到对方那张风情万种美艳无比的脸，隔得近了，她脸上鱼鳞一般的纹路似乎透着隐隐的金色，波光粼粼，像是一只俏丽的蛊惑人心的人鱼姬，染着笑意的狭长凤目如同春风拂过，空气中泛着稍稍浓郁但却不令人反感的甜香，顾萧触电一般缩回手，他有些恍惚，无法确定对面是男是女，但这人跟烈风会有关系，那昆赞又叫他主人，难不成，这是无忧公子？

无忧见他终于肯正视自己，脸上笑意又添三分，长长的指甲轻挑着顾萧下巴幽声道：“女子为阴，男子为阳，阴阳合和，是为至上，我本一体，又何需一定要做个区分。”

顾萧感到一阵恶寒，连忙离这不男不女的老妖怪远了些，若他真是无忧公子，年纪也该四十有余，但这怎么看都是二八的年纪，刨去那怪异的纹路，他的皮肤虽然没有光泽感，但却白皙如雪，毫无褶皱，身上要不是有剑创，本也是寸寸无暇，丝毫不见岁月痕迹。

这倒让顾萧一时无法下手了，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主脑的任务，而无忧公子显然就是线索之一，现在还不能把这妖人就地正法了。

无忧公子讨了个没趣也不恼，脸上仍旧有着蜜蜜笑意，“我以礼相待，你是不是也该报上名来？”

哪门子的礼？他怎么不知道！不过要想事情有进展，显然顺着这个台阶下比较有效率。顾萧便道：“顾萧，青云派弟子。”

无忧公子显然没有听过这号人物，不过仍旧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可你刚才那一剑不像是凌霄九剑。”

顾萧解释道：“是王立夏前辈的剑招。”

无忧反而更有些疑惑了，“你在青云派，竟还学别的派系，张真人岂能容忍？”

顾萧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问完了吗？是不是也该回答我一些问题。”

“好说好说，但问无妨。”

无忧公子不发病的时候倒是很好交流，他示意顾萧跟他一起离开，顾萧也没犹豫，毕竟他实在是不想在这诡异的房间里多待，无忧公子在前头领路，顾萧有些犹疑地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昆赞，无忧公子回过头来道：“有人会带他回总坛，你先跟我来。”

无忧领着他走到了一组壁灯面前，拧了拧灯座，便听到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眼前竟多出一条甬道来。

顾萧下意识问到：“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回总坛。”

孤身入虎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顾萧停下了脚步，无忧公子看了过来，唇角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又何须担心，我不是你的对手，若真有什么变数，把我抓起来当人质不就一路畅通无阻了。”

无忧公子嘶了一声，顾萧这才注意到他的伤口仍在流血，当即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只好继续跟着他前行。

顾萧还没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便问到：“佰草集臻可是在你手里？”

无忧脸上仍旧扬着笑，答到：“外界常有这样的传言，但我拿着这本书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师。”

顾萧从他脸上看不出端倪，便换了个问题，“我听说，你盗走了蛟丹。”

无忧的笑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说不上愠怒，只是有些不爽，秀气的眉微皱着，“你都从哪听来的野史？”

“那正史是什么？”顾萧问。

无忧却又闭紧嘴不说话了，顾萧早已不如初见他时恐惧了，继续问到：“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顾萧见他迟迟不答，便拔出了云澜剑，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口棺材献祭了多少人？”

“没有人。”这一下无忧却答得很快，顾萧显然不信，拔高了声音道：“昆赞明明就是惯犯，别想糊弄我！”

“掳人的确是熟手，不过我们没有杀人。”

此时无忧带着他一路前行竟已经改换天地，光滑的甬道不再而是越来越宽阔的青石板路，路的尽头有一道颇为威武高大的门，挂着烈风会的牌匾，这一路都亮起了火把，靠得近了便有两排守卫严阵以待，顾萧将剑横过无忧公子的脖颈，迫使他停下了脚步。

无忧公子讪讪，指甲夹着云澜剑往外推，“我炼药只取精血，不伤性命。”

顾萧将剑送出去一寸，无忧公子退后了一步，几乎要贴进顾萧怀里，他仰头明媚一笑，顾萧实在是招架不住，疾退三步，无忧得以脱困，拍了拍手，手下立即为他送来了新的衣裳。

顾萧别过头去，等到窸窸窣窣的动静停止以后这才重新转过身来，剑指无忧。

“你最好一五一十地交代，否则别怪我剑不留情。”

无忧公子换了一袭白衣，也不知是不是怕冷，还裹了狐裘，只在一团雪白软毛中露出俏丽的脸，那张脸实在是明研艳丽，不可方物，离得近了，那鳞片只增光添辉，毫无恐怖之感，反而带着些许神秘和诱惑，顾萧拧了拧眉，无忧公子毋庸置疑是个男人，只是他这脸实在是祸国殃民，再加上宽大的白狐裘披风将他的身形完全遮盖，静静伫立在那里，更像是哪家的名门闺秀，红颜佳人，十分素静淡雅。

无忧眯了眯眼睛，显然不止一个人被他的皮相所迷惑，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简单地获得许多炼药的药材，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领着顾萧继续往里走。

“先前招待不周，顾小郎君随我来，我将炼药的手法一一告知你便是。”

顾萧不语，静静跟在身后，若这人没有残害无辜，他也不想徒增罪业。

哪知到了正殿，这无忧慵懒地往那宽敞的座椅上一躺，轻轻拍了拍手，就见不少带着浓妆的舞女鱼贯而入，乐师也步进来开始奏乐，舞女们着轻薄纱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飘逸的水袖几番往顾萧脸上招呼去，都被顾萧臭着脸用剑挡开了。

顾萧忍着怒气道：“不是说看炼药吗？”

侍女拿来了些新鲜的水果，奴仆已经开始在拾掇长桌准备宴席，无忧公子惬意地半眯着眼睛欣赏舞蹈，张嘴吃着侍女喂到嘴边的葡萄，闻言连眼皮子也不抬，“不急。”说及此还抽空嗔怪地看了顾萧一眼，“这不是仰仗了你，今天还没拿到药材，本座总得吃点东西。”

适逢那侍女拿了酒和酒杯过来为顾萧倒酒，顾萧拿过酒杯，谢绝了酒水，抽出了云澜剑，那侍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退开，顾萧左手握住剑刃，拉了一条口来，温热的血都蓄在了酒杯里，他眉头也没皱一下，看着无忧道：“赔你便是，一盏可够？”

“血是够了，可不是还差着一味吗？”

“……”顾萧震惊地看着无忧，感觉又有什么东西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