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百善庄,没想到逐日与怒蛟还有梁宣都在庄外等他。
顾萧连忙道:“逐日长老你的伤怎么样了?”
逐日别过脸语气冷淡:“我自找的,不用管。”
顾萧狐疑,匡宁宁却是猛猛点头,顾萧便道:“总得处理一下,一起回客栈吧。”
他们三人在隔壁要了房间,花海棠看了一眼道:“皮外伤,不碍事。”
既如此,倒是可以说说正事了。
顾萧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祭幽蛊转到了医圣前辈身上,我们还是要找出医治之法才行。”
匡宁宁点了点头,“眼下已有了佰草集臻拓本,只需要一个能将它物尽其用的人!”
顾萧一下便明了匡宁宁的意图,“你是想让方振衣来参悟?”
“也只有他了……师父如今下落不明;师叔你也看到了,他说里面没有救治之法,不愿出力;庄主得了离魂症,神志不清,根本无法行医;老庄主…老庄主要是知道我跟师叔合谋协助师父移植祭幽蛊,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匡宁宁有气无力地惨笑,“求你了,我这条贱命能换什么,你便拿去换,只要能救师父……”
“好了。”顾萧摸了摸她的头,“不必如此,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说是想办法,顾萧其实也无计可施,无非是把原委告诉方振衣,由他自己选择。
他去的时候,方振衣还没醒,匡宁宁拽了拽他的下摆,张嘴用口型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顾萧揉了揉眉心,转向花海棠问到:“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早点醒吗?”
花海棠摸了摸下巴,灵机一动,一阵香风飘过,方有为胸前的铁骨扇消失了,花海棠拿着扇子,着了三分力,一举击在方振衣左胸。
“你!”方有为惊骇大喊:“花小姐你这是何意!”
“他就是身体透支过头了,除了蛊以后身体本能地进行修复,所以沉睡了过去,眼下十万火急,等办完事了,让他睡个够。”
“啊?好吧。”方有为挠了挠脸,也不好再阻止,花海棠见方振衣还没醒,还想再打第二下,刚伸过去,就被一只手握住了扇柄,方振衣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花海棠,“花小姐长得这么娇美可爱,下手却忒黑。”
“任务完成,溜啦!”花海棠做了个鬼脸,将铁骨扇别回方有为胸口,整个人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方有为摇了摇头,却丝毫没有要追的意思。
方振衣活动了下四肢,重新熟悉掌握□□的感觉。他原本内力尽失,此刻却分外充盈,好似这几十年的经历都只是一场噩梦,他已恢复如初。
方振衣下了床,仍有些神游天外,没想到他竟然、竟然真的摆脱了祭幽蛊的反噬!他来回握紧拳反复确认这一切并非虚幻,他真的…解掉了蛊!
他走了几步,听得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众人让出一条路来,他看到了对他不停磕头的匡添福。
方振衣十分错愕,“你这是做什么!”
“师叔祖,求您救救师父!”匡宁宁悲戚道。
“清枫?他怎么了?”方振衣有些茫然。
顾萧道:“他把你体内的祭幽蛊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失踪了。”
“什么?”方振衣难以置信,蹬蹬退后两步,跌坐在床,所以他现在得到的一切…是黎清枫为他换来的,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方振衣苦笑:“救?怎么救?你以为这数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他眉皱得深了些,撇撇嘴角,“苟延残喘的法子你们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作甚。”
方振衣狠狠将手指掐进掌心,他不想再与东黎医家有太多的牵扯,却偏偏,偏偏欠下了这么大的人情,即便他知道黎清枫并不是会以此相挟的人,但黎清枫也好,黎修然也罢,竟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意愿,他根本不想有任何人因为他而万劫不复。
他深深吸了两口气,“先去百善庄购些返魂香,然后找到黎清枫,把祭幽蛊换回来吧。”
他已经活得厌烦了,没必要让别人再为他搭上条命。
那这样岂不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那逐日去云鹜山庄拿返魂香受的伤算什么,匡宁宁把系统给的九死还魂草都掏出来了,黎清枫更是把命都豁出去换了蛊,再换回来,这一切的一切岂不就是个笑话?!
顾萧连忙道:“振衣你先别急,我们这次还拿到了佰草集臻的拓本,你先看看。”
匡宁宁连忙拿出书递到方振衣面前,方振衣有些错愕,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奇书,他拿过书有些不敢相信:“这书从何而来?”
顾萧简单解释了下书的来源,方振衣便也没再多问,而是翻开了书。其余众人也很识趣地没再说话,静静等待方振衣翻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振衣眉头越皱越紧,而曾经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方振衣道:“这上面…没有抑制祭幽蛊的药草。”
“不!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师叔祖,您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匡宁宁难以置信地膝行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不是无忧给的不是原本…一定是这样!没错,他肯定藏私了,只要我拿到原本,一定可以救师父的!”
顾萧抿了抿唇,正如无忧公子所说,他在乎的是书本身而不是书的内容,既要给人情,又何必藏私多此一举,即便如今拿到真的佰草集臻,那也只会有一个结果——书中的确没有能解蛊的药草。
那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顾萧道:“既如此,那就上岐山教求萨朗赐药。”
“不…不可以。”方振衣提高了音量,“当年萨朗夜闯百善庄后,被禁足了三年,萨朗此人睚眦必报,别说求药了,百善庄的人能不能活着进谷都是未知数。”
顾萧无奈:“那还能如何?”
匡宁宁伏跪在地,凄惨地笑了出来,笑得抖抖索索,好几次甚至都扑在了地上,她忍不住锤着地,长发散落,脸上俱是癫狂之意:“这本书肯定是假的…无忧不给原本,那就去抢,抢来的也没有方法那把蛊换到我身上,我这种人死不足惜,皆大欢喜!”
“宁宁!不要做傻事。”顾萧大喊,伸手想按住她,却在一瞬间重新堕进了黑暗中,他只听得遥远又模糊的声音。
“灵魂要是还不够,那就献上我的□□,我的一切……我要在今天拿到那本书!时间不多了、不多了…我没有时间等了。”
顾萧再睁眼的时候,是在一条河边,河水清澈见底,而他正坐在岸边发呆,他有些惊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骨骼突出,皮肤粗糙,甚至有不少伤口,他连忙低头看向河水,水面上清晰的倒影却是吓得他有些踉跄,这是……
这是匡宁宁的身体,从高楼一跃而下,已经碎得稀烂的□□。
系统已经将她拼好,留下数道残余的痕迹,嫣红的血泡进了河水中,化成丝丝缕缕的红线向着下游散去,她的身体开始迅速愈合恢复,最终完好如新。
但她一动也不动,就那么坐着,从日落到日出,循环往复,不过三日,刚修复好的身体又开始枯萎,而系统却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又迅速将她的身体修复,如此往复数个日夜,直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草鞋。
“你一个人在这里是在等谁吗?”
匡宁宁呆了好一瞬后,才顺着那双已经有些烂的草鞋往上看去,枯坐数日她整个人都很呆滞迟缓,那一刻被拉得无限的长,阳光亮得刺眼,她不得不下意识地眯起眼,还没看清来人容貌,就被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头顶,好温暖啊…就像泛着香气的阳光落在了头顶,烤得她浑噩的脑子开始运转,恍若如梦初醒。
“脏得像小花猫一样,洗洗。”那双温暖的手掬起水轻轻擦洗掉她一身血污,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剑眉星目,眼含秋水,泛着柔波,就跟他的气息一样温暖。
“你…你…”匡宁宁咽了口口水,才发觉嗓子干哑得可怕,数日没有说一句话,她几乎要忘记该怎么开口。
那人却是已经妥帖地把水囊递了过来,“润润嗓子,你是跟家里人走失了吗?”
匡宁宁摇了摇头,抱着水囊发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被亲生母亲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也如她所想一般,死了个彻底,可为什么,她却坐在这河边,等来了一个温柔的人。
“那你有去处吗?”那人耐心极好,丝毫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寡言。
“没…”
“那就跟我走吧,等你想回去了,我送你回家。”
然后那双温暖的手,牵着她蹚过清浅的小河,牵着她走向车水马龙的长街,牵着她进了第二个家。
[急报!任务时间缩短至今夜子时,若不能让我们的朋友得到佰草集臻,视为游戏失败。]
系统冰冷的声音瞬间将顾萧打回了现实,他按着额角,像是挨了一闷棍,头疼欲裂,怒蛟不知何时扶住了他,有些担忧问:“你怎么了,突然不对劲。”
顾萧摇了摇头,站直了身体,逐日的目光**裸地落在他身上,似要将他生吞活剥,顾萧打了个寒颤:“我们可能得再去一趟烈风会了。”
不用顾萧多说,逐日与梁宣显然也接收到了系统的信息,匡宁宁抬起头来,凝视着顾萧,好半天才抖着唇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顾萧没有回答,如今她已然疯魔,若真的佰草集臻也没有解蛊的法子,那她将会…
[兰兰,帮我问问系统,我能不能许下相悖的愿望。]
这一次兰兰回答得很快:[在一个阶段只能有一个祈愿者,只要愿意拿出系统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成为祈愿者,通用货币是——灵魂。]
[灵魂?还有呢?]
[目前只知道这些。]
顾萧在心里叹了口气,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既然承了无忧这份情,便不好再大动干戈,最好的方法是他带着方振衣与匡宁宁一起进宵明山,在不动用任何武力的情况下,借阅这本书的内容,寻找解蛊之法。
“现在没空解释那么多了,振衣你和宁宁跟我一起去烈风会,逐日长老可愿再去一趟云鹜山庄求购返魂香?”
“有什么好求的,抢来便是。”逐日不屑挑眉。
顾萧噎了一瞬,“那你…好歹留下些药材钱。”
“那我呢,我能帮你什么?”方有为问。
顾萧:“医圣前辈的下落就拜托你们了。”
方有为:“放心,定不负所托。”
“那我呢?”怒蛟指了指自己。
顾萧有些为难,逐日却扣紧怒蛟的手腕,笑得有些阴冷,“师父想去哪边?”
顾萧恍然大悟接收到了信号,连忙道:“逐日长老一个人去云鹜山庄未免有些危险,你不若搭把手好了。”
“兔崽子…逍遥仙人都折了,还有什么危险。”怒蛟抽回手,瞪了逐日一眼。
逐日脸上的笑容却扩大了些:“我听说玄鹰卫里尽是些隐匿的世外高人,师父也不想我留不下一个全尸吧。”
苏毓略微吃惊:“既如此,我和方兄也可支援,找人的事情就交给花小姐…”
顾萧拍了拍苏毓的肩膀摇了摇头,“就这样吧。”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等办完了事,他要狠狠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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