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金瞳说：“她约了同学一起吃火锅，急着先走了。”

“噢。”

我下意识点头。这时的我来不及想太多，比如金瞳并不是会主动和陌生人多说什么的人。我给她买了单。

扫码完成后，她却没有立即走，沉默一瞬后问我：

“你们这里有会员制吗？要怎么加入？”

如果阿秋姐这时在这里，可能会说你表妹已经是会员了，可以用她的。

可是只有我在这里，我没想到她会多留下来就为了这个，我愣了一下才拿出抽屉里的公用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给她：“加这个微信，下次扫码的时候会自动九五折。”

她看着屏幕，默了一下。

我忙道：“是店里的微信，不会发广告的。”

“嗯。”

她声音低低的，好像兴致不高了，但还是动手加了。

我说：“那……欢迎下次光临？”

她把手机放回牛仔裤口袋里，抬眼看向我，忽然，牵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呆住，脑子里满屏的弹幕问号。

她就那样浅淡地笑着又对我说：

“学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她说的陈述句。

太多在学校或远或近遇见的画面掠过。

我一时间大脑短路都忘了我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还以为她发现我以前在学校偷看她了，忙说：“没有吧？”

我的话音轻轻的，看起来应该也比较自然，但是她听了以后，眼神却变得有点……说不清楚。反正让我有点心虚。

我内心想着：对不起，可是我不想显得像一个变态……

金瞳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很清晰地说：“一年前，学校拍宣传短片的时候。”

我：“……”

汗。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也太尴尬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说她认错人了的时候，她笑了笑，视线落在我围裙上的小名牌上：

“短片最后还有我们的名字。学姐姓姜，不是吗？”

我只好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哈哈……那么多人呢，你记性真好。”

我们隔着吧台，面对面站着。

我微抬着头。她抿了抿唇，漂亮的眼瞳本就是浅色的，此刻却还似黯淡了几分。

我没有表现出要叙旧的意思，以为她应该会说再见了。不料，她又说了一句话才走。

她说的是：“学姐不知道很多人都喜欢你吗？那时候，不只是我记得。”

语气很淡，神情也很淡，说完不等我回应，径直转身离开。

我愣愣地看着她走到门边，被黑色衣服衬得极为白皙好看的右手拨开风铃，在清脆的声响中左转，经过店面的玻璃墙，消失。

好半晌过去，我还看着左前方。但那里已经只有窗外的晚霞与桂树。

我有些恍惚。

当时那个宣传短片是为了校庆和学校官网题头拍的，选择学生的时候，不完全看成绩，更多的是看外形。

所以她在。所以……我也在。

她高高瘦瘦的，穿校服特别好看，但脸却是那种冷冷的好看……怎么说呢，就是即使笑，也显得冷冷的。

浅琥珀金的眼瞳，不管看人还是看风景，目光总是淡淡的，让人很有距离感。

一眼就惊艳，很抓观众视线。

但是亲和力没有。

而我有点相反，我笑起来是甜的。

虽然自己不爱笑，但当时的负责老师一直要我笑，微笑还不够——

“笑容再大一些，再灿烂些，对对、牙齿可以露出来，对对就是这样，再往右一点，站在这个匾额前面。好了，很棒，ok！”

老师当时也是一脸满意的笑，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竖大拇指。

最后所有人聚到一起拍收尾画面的时候，还把我的位置调整到了中间。

金瞳在边上，和我隔着很多人，我们全程没有直接接触。

我脸都笑僵了，露出的牙齿都觉得冷了。以为自己看起来肯定很生硬、很不自然。

结果看到成片，发现竟然还可以……可能是打光很亮的缘故，还有磨皮滤镜，我看起来很干净清新，笑起来就是个比较标准的甜美系女大学生。

那时候老师时不时的就夸我上镜，我觉得不自在，总是走开。大概知道其他同学也有在议论一下我，但我当不知道。

……我还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议论金瞳。

拍完后，因为难得脸上有点妆，回到宿舍没少被室友围起来打趣拍照。

还被问校草真人性格好不好，站他旁边有没有小鹿乱撞……可我都不知道哪个是校草。我的小鹿撞在了金瞳身上。

回想起来，那天的我是开心的。

能为学校拍宣传片很开心。

但因此有了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是更隐秘且长久的开心。

时间渐渐过去。我挂科肄业失业，再看见学校官网挂着的视频，就开始觉得刺眼和羞愧……我这样的学生，怎么配？

所以就把这段回忆扔灰尘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