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灯光柔和而寂静,空气却透着一丝令人窒息的压抑。
顾沉半倚在病床上,衬衫湿透,胸前抱着一束淡色花朵,衬得他越发苍白憔悴。花瓣随着他细微的颤抖轻轻摇曳,像是映射着此刻他内心深处的动荡不安。
床桌上的平板亮着屏,屏幕中,Q.AN酒吧的实时监控画面正在缓缓推进。
他眼睛一瞬不瞬,血丝遍布的眼底死死盯住屏幕,整个人像被钉在那一帧画面上,连呼吸都放轻了。
陆琪安刚进酒吧的那一刻,他就收到了消息。
画面中,卡座一隅,她穿着深色贴身长裙,静静坐在那里,眉眼清冷,神情疏离,却在昏黄的灯光中,像一颗孤独耀眼的明星,独自发光。
这不是第一次。顾沉早已习惯在手机、平板和电脑前,悄无声息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化妆、看她微笑、看她在屏幕的另一端熠熠生辉。他知道自己早就病了,不止是身体,还有那颗一再沉溺、无法自救的心。
“顾沉……到此为止吧。”他喃喃低语,喉咙里像哽着什么,“星熠能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不要再打扰她了。”
他缓缓伸手,准备关掉平板,却在下一秒,瞳孔骤然收缩。
画面中,王凡出现了。
那个危险的男人,出现在她身边,带着几人,将她团团围住,逼近而去。琪安明显紧张,眉目间瞬间竖起冷意和防备,如同警觉的刺猬。
顾沉指节一紧,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怒火翻滚,胸腔中的理智顷刻撕裂成碎片。
下一秒,他猛地翻身下床,几乎是本能地要冲去Q.AN。
可刚一起身,腹腔立刻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刀刃狠狠搅入内脏。他整个人踉跄失重,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冷汗几乎湿透了后背,脸色苍白得吓人。吊针已被生生扯脱,血珠顺着手背迅速渗出,滴落在地板上,殷红刺目。
他蜷坐在地板上,后脑勺抵在床头柜旁,额一只手撑在地上,强迫自己坐直。
他知道,就算此刻拼尽全力爬出去,他也来不及赶到她身边。
她在Q.AN。
而他,被困在这间封闭安静的病房里,他是那么的脆弱、狼狈,他这幅样子根本见不得人,这样的认知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短短几公里的距离,此刻却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将他们生生隔开,几乎逼疯了他。
顾沉喘着气,慢慢让自己冷静下来。胸口的剧烈起伏渐渐收敛,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方才的疯狂情绪被他很好地压了下去。
他颤抖着在床头柜上摸索,指尖冰凉,终于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瞬,他毫不犹豫拨出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是我。”声音低哑而沉闷。
电话那头顿了顿,显然有些意外:“顾总?”
顾沉靠着床边,额角冷汗未干,嗓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阿源,店里是不是出事了?”
“刚刚有人跟我反映,我正准备去看……”
“马上过去。”
阿源,Q.AN的店长,曾是特种兵出身,退役后被顾沉高薪挖走,是他最信得过的利刃。
那些年,顾沉崛起的路上,最棘手的局面、最危险的收场,几乎都是阿源亲自处理,刀口舔血,雷霆狠辣。
后来,顾沉的生意做大,江湖渐远,才将这把刀安置在Q.AN,用来镇场。
阿源就是Q.AN的规矩,只要他在,没有人敢在Q.AN轻举妄动。
“明白。顾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顾沉的腹部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强忍着,声音压得更低更稳:“留住她。”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像是没完全反应过来。
顾沉调整语气,重新组织语言:“出了这种事,客人如果就这样走了,体验感一定会很差,会影响Q.AN的声誉。升级包间,今晚消费全免,算我账上。”
阿源听懂了,语气轻快许多:“好的顾总,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心中暗自一叹,看起来老板Q.AN,远比他想象的要上心。过去他一直以为这家酒吧只是顾总的消遣,如今才发现,顾沉对Q.AN还是十分看重的。
挂断电话后,顾沉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尊失了温度的石像,四周寂静得近乎窒息,唯有头顶那盏暖色的顶灯,将他额间的冷汗与苍白的面容映得格外清楚。
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肺腑被撕裂般疼痛。可真正让他喘不过气的,并不是胃里那无法缓解的剧痛,而是那颗被无力感死死攥住的心脏。
他恨,恨这副随时可能垮掉的身体。
这么多年,只要琪安出现在Q.AN,无论他身在何处,哪怕会议正开到一半,哪怕凌晨刚落地,他都会想尽办法赶过去。
哪怕只能远远坐在吧台,隔着人群,看她独自发呆、喝酒、微笑,那一幕,于他而言,便是奢侈的救赎,是他苟延残喘的理由。
她喜欢喝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为了她专门学了调酒。明知自己的胃病根本不能沾酒,却一杯一杯亲自试过所有配比,只为调出最贴合她口味的那一杯。
可今晚,他没能去。
她还会点那杯吗?
她会喜欢别人调的吗?
万一,她不喜欢了,从此不再来呢?
思绪如脱缰野马,在脑海中肆意奔腾、撕咬,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慌,将他撕成碎片。
他指节发白,额角青筋暴起,浑身僵硬,像是被困在无解的梦魇中。
他撑着冰冷的地板,试图站起来,可四肢毫无回应。
只能瘫坐在原地,像个被掏空的空壳。
而他的手里,依旧紧紧抱着那束花,像抱着最后的执念,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任凭冷汗打湿了衬衫、浸透了掌心,他都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他垂眸,视线落在那束花上,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与眷恋。
一点一点,缓慢而小心地,他将那束花缓缓凑近自己,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最终,他将脸轻轻贴上去。
柔软的花瓣摩挲过他苍白湿冷的嘴唇,那动作轻得近乎卑微,像一个流浪太久,终于觅到一丝温暖的孤儿,哪怕那温暖只是幻觉,他也舍不得放开。
突然间,他的呼吸变得紊乱,胸口剧烈起伏,像要将积压太久的委屈、思念与渴望一口气呛出。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却只能发出低哑破碎的气声。
到最后,他只能死死抱着那束花,将自己蜷成一个孤零零的影子,缩在病房冰冷的地板上。
看起来,像是终于被彻底击溃了。
阿源,你老板是恋爱脑你怎么办啦[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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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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