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理他，装作没听见，快步想走出卫生间。见我没有回应，钟旭小跑了几步追上我，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态度急切：“所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景行了？就因为他比我有钱吗？”

我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努力抽回手。

“而且景行已经不是景氏集团的继承人了，有一个比他优秀千百倍的私生子......”说到这里，钟旭的声音轻了几分，似乎是明悟了什么，把我的手攥的更紧，“你现在肯定和景行分手了吧。”

“和我在一起好吗？”他哀求般地看着我，“我也会给很多很多的钱，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见半天抽不回手，我放弃挣扎，回身对钟旭轻柔地笑了一下。钟旭愣愣地看着我，眼里狂喜一闪而过，“小繁，你同意...”

话音未落，他吃痛地叫了一声，瞬间蜷起了身子。我一根根掰开握在我手腕上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抽回手，顺便移回了刚刚狠狠踩在他鞋子上的脚。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歪头露出一个无辜柔软的笑：“钟旭，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你。”

我轻描淡写：“也不喜欢你的钱。”

钟旭狼狈地站起身，还想来拉我的手。我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落空了，惯性作用下又跌坐回了地上。望着钟旭祈求的眼神，我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在他骤然亮起的眼眸中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我歪头看着他，无辜一笑：“ 不好意思，手滑了。”

“你不会怪我吧？”

钟旭眼神骤然灼热，急忙道：“不会，不会。”他甚至想来贴我的手掌，连连道：“小繁，如果你高兴的话，再打一巴掌也没事。”

我：“......”

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人有大病。

我一阵恶寒，钟旭可能是缓过神来了，扶着洗手台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

“程繁，你以为你知道景行所有事吗？”

“他比你想象中还烂。”

你以为你自己好的到哪里去？

我撇了撇嘴，没有理会，不紧不慢走到卫生间门口，突然钟旭的声音惊雷一般炸在我背后。

“程繁，景行背地里一直在校园暴力一个叫周屹清的人。”

他看着我骤然停住的步伐，状似思考，随即轻声微笑道：“这个人，我们似乎见过呢。”

“你还记得吗？”

我缓慢转过身，走到他面前。眼眸中倒映出钟旭好暇以整的面容，我仰头弯唇一笑，甜蜜道：“所以呢？”

钟旭手抚上我的脸颊。宠溺地看着我：“你一直觉得我们蠢。”

“但是实际上，我们什么都知道。”

他道：“周屹清是你哥哥吧？”

我顿了顿。

钟旭低头轻声道：“事实上，那天在高中卫生间的时候，我一看你们眼神，就知道你们有关系。所以我去调查了一下，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我把它告诉了景行。”

“景行一直瞒着你偷偷欺负他，这件事，你不知情吧？”

“他甚至连你们最忠实的狗赵飞白都没说，他看来是真的不想让你知道啊。”

我直直盯着他，弯唇重复了一遍：“所以呢？”

“据我所知，景氏集团前几年就把钟氏公司收购了。”

钟旭没想到我是这份反应，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他明显一愣，面上露出一副迷茫的神色。

“周屹清.....”

“如果这件事，是我示意景行去做的呢？”

我打断他，抬手，像拍狗一样拍了拍他的脸。

“所以以后，学会闭嘴才是你要做的。”

我轻描淡写：“蠢货。”

我快步走在过道上，大踏步间大衣下摆翻飞。这家酒店档次不低，这几天下雨，连卫生间门口也扑上了厚厚的红地毯，一时间，只有我沉重的脚步声在过道里回响。

我心情不虞，看见人群中的赵飞白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聚会场面已经到了**阶段，大家显然都喝得有点晕，气氛异常热闹。

赵飞白酒量很好，及时喝了这么多杯也丝毫没有上脸，依旧是一副隐晦的讨好神情，看见我来了，他机灵地喊了一嗓子：“程繁，你回来了？刚刚去哪里了，我们大家都在找你呢。”

“我们刚刚还在说你考上A大的事呢，我们那届全校就三个人上A大......”

换在平日里我可能会内心暗暗夸奖赵飞白，但现在我心绪不定，烦躁压抑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我只想躺在床上，静静躺着，什么都不想，而不是成为人群焦点，和这些虚伪的高中同学相互应付。

我掐了掐手冷静了一下，面上挤出笑，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一张黑金卡递给赵飞白：“去结账。今天这顿我请。”

人群明显一静。

这家酒店价格昂贵，今天上的菜一看就价格不菲。

有人窃窃私语：“谁说景行把他甩了的......”

“他身上一看就是私人定制，谁刚刚说......”

我装作没听见，把卡往赵飞白手里塞了塞：“去啊。”

赵飞白张了张嘴，犹犹豫豫接过卡道：“今天钟旭说了他请客，他应该已经结账了。”

我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委婉道：“钟旭家的公司已经被收购了...”我话说了一半就不在开口，十分体贴地停住了，只是催促赵飞白去付账。

但未尽之言大家都听得出，众人面面相觑，面上出现了微妙的神色。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的神情，内心烦躁减弱了几分。和其他人随便寒暄了几句，看见钟旭一脸从容地从门口走进，众人的目光刹那变的耐人寻味起来。

“那钟旭打脸充胖子......”

“家里被收购还有钱吗......”

“不好意思，我出去一下。”

在窃窃私语中，我朝众人尴尬地笑了笑，众人纷纷给我让出一条道。我不慌不忙地擦着钟旭的肩走了出去，姿态优雅自若。

随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着，我斜倚在必经之路的墙角，忍住一切冲动，终于等到了结账回来的赵飞白。

赵飞白看见我一脸惊讶，把手里的卡和小票递给了我：“结完账了。”

我接过卡后，沉默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

酒店的大厅和包厢金碧辉煌，哪怕是卫生间也是亮的纤毫毕现。这块拐角却不然，不知道是不是没人来，只有几盏小灯，昏黄的光堪堪将地毯照亮，暗沉沉的。

没等我说话，赵飞白先开口了。

他和我肩靠肩一起倚在墙角，问我：“程繁，你现在还和景行在一起吗？”

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我沉默半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么多年，景行联系过你们吗？”

赵飞白道：“没有。”

他没什么表情和情绪，只是客观阐述：“景行一直把我们当跟班，他的狗而已，毕业后怎么会联系我们？”

“去了新地方，又有很多人愿意当他的狗，替他做事。”

“倒是你。”他扭头看我，犹豫道，“......你现在还和景行在一起吗？”

我沉默不语。

赵飞白见我不说话也没多问，只是说起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说到某个地方时，赵飞白突然小心翼翼道：“程繁，你妈...现在还好吗？”

我淡淡道：“我妈在我高二那年就去世了。”

赵飞白明显有些惊讶：“那你......”

“是我哥。”我没什么表情，“我哥辍学去打工了。”

“你哥？”赵飞白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独生子女。”

我摇了摇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今天有事吗？我们今天要不去网吧或者KTV通宵吧，再叫上几个人。”

赵飞白吹了声口哨：“行啊，不过你晚上不回家没事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近碰到的怪事告诉了赵飞白：“我收到了景行发的短信。我有点不敢回去。”

“他提醒我要小心我的邻居。”

我和赵飞白讲述了这两天发生的奇怪事情，包括景行突然发来的信息。听完后赵飞白的神色变的明显怪异了起来。

“不用担心，景行可能是吓唬你的。”

我：“什么意思？”

赵飞白突然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程繁，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你知道当初班里有个男生为什么突然转学了吗？”

赵飞白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我没有半点印象。我只记得这个男生在我的印象里很腼腆，然后某天他突然没有再来上课。

赵飞白语气艰涩：“景行给他写了一封警告信，让他自己识趣一点，自己离开。”

“那个男生告到了校长那里。但是你知道的，校长奈何不了景行。第二天那个男生就没有来上学了。”

他低着头：“所以我的意思是，景行可能是吓唬你的，你的邻居实际上没有任何问题。”

赵飞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嘴唇翕动了几下：“程繁，或许你现在要思考一点别的事情。”

“景行是怎么知道，你前几秒和你的新邻居讲话了的呢？”

我面色苍白，手脚冰凉，视线不受控制地眩晕起来。

是啊，景行是怎么知道的呢？

视线中，地毯猩红如血，仿佛大海浪潮波浪一般徐徐滚动。

我头痛欲裂，第一次努力回想景行的面庞，却发现，我已经不记得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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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钟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