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黎：【岁岁，你看看，我待会儿发这几张照片？】

夜幕又降临，窗台外还有未完全融化的薄薄一层积雪，开着空调的屋内却是暖融融的。

林岁昭滑动着手机屏幕，看华黎发过来的几张照片，除了几张风景照和两人的合照，还有她的一张单人照，恰好能凑齐九宫格。

林岁昭手指在自己那张照片上停留了一下，按了保存键，但还是犹豫着建议道：【要不你再多选一张风景照？】

还没等她再解释，那边华黎已经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林岁昭这是想让她把那张单人照换下来，直接拒绝道：【免谈啊，这张是我拍过最好看的一张人像，我肯定是得放在中间的。】

或许有点夸张的成分在，但华黎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张很好看的照片——

华黎抓拍到了林岁昭侧脸，她嘴角含着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恬淡又舒松的样子。

白色和身后满山红枫对照明显，因为光线不太好，即使华黎后期调了色，还是有种雾蒙蒙的感觉，不过阴差阳错，反而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回忆滤镜，很有氛围感。

没给林岁昭再一次拒绝的机会，华黎又发来一条：【你这是嫌我技术不好啊？】

林岁昭赶紧哄道：【哪有，我还没遇到过比你更会拍照的人。】

她保存也是因为觉得这张照片拍的很好，可毕竟脱离高中那副平淡外貌还没多久，即使被再多的人夸过好看，很多时候还是会跨不过心里那道坎，总是会很容易就不自信。

但被华黎这么故意一句，林岁昭倒是没空去想什么照片不照片的了，正准备找个找个表情包发过去哄哄她，华黎紧接着又发过来两条消息。

华黎：【有点夸张了啊。】

华黎：【不过今天要是让我拍你跟陈烬年我肯定是能拍的更好的。】

指向性简直不要太明显，林岁昭想到那个拥抱，恨不得一下子从耳朵根红到脸颊。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回复，华黎的消息又来了：【这么大的雪还这么天雷勾地火，现在这火灭了吗？还是还跟陈烬年在一块儿呢？】

连着两个问题，拐着弯儿的露|骨，林岁昭只感觉脸开始发烫，赶紧打字阻止华黎接着往下想。

林岁昭：【都这个点了，我和他在一起干嘛。】

华黎秒回：【才九点，还能干挺多事儿呢。】

聊不下去了......

林岁昭：【菜刀GIF.】

华黎见她连这个表情都发过来了，也没再逗她，干脆转了话题：【赵玫后边儿欺负你了没？】

林岁昭又想到赵玫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但只是发了个“没有”的表情包过去，很轻松的样子。

虽然想到还是会觉得膈应，但既然当时已经还回去了，那就没必要要华黎再去为她担心。

不知道华黎相信了没有，那边没有再回复消息过来。

可能是因为早上爬了山的缘故，虽然午饭吃的很及时，但林岁昭还是难得在这个点还觉得饿，想着也复习了挺久，她索性去厨房，到冰箱里拆封了一袋汤圆来煮。

一墙之隔，发完朋友圈的华黎直接给陈烬年发消息：【赵玫的事知道没？】

陈烬年皱了皱眉，敲了下键盘：【。】

句号，那就是知道了的意思。

陈烬年的效率华黎还是很相信的，她没有再多说这事：【行，百年好合。】

也是难得语气柔和一次。

陈烬年突然想起大学第一次和林岁昭见面，本来应该是没什么映像的，但偏偏因为华黎说他不是好人，现在还有点影影绰绰的记忆。

百年好合这祝福送到了他心上，他挑了挑眉，回过去：【托您福。】

华黎：【......】

华黎：【照片GIF】

知道陈烬年大概是从来不看朋友圈，华黎直接把林岁昭的照片发过去了，也算是半个低头的信号——郑非池的朋友和林岁昭的男朋友，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陈烬年边往阳台去边点开了那张照片，看着林岁昭的脸，唇角勾了起来，干脆利落保存了那张照片，又直接设置成头像。

然后边提着洒水壶给角落里的几盆多肉和那枝玫瑰浇水，边点开了和林岁昭的对话框，把手机横着举到唇边，按了条语音发过去：【理理我呗？】

隔壁隔着阳台和客厅的玻璃门被关上了，窗帘也拉着，林岁昭正在厨房给锅里接水，手机倒扣在台面上，来不及立刻查看消息。

陈烬年浇完花，把洒水壶放回原位，看着连个对方正在回复中都没有的消息界面，把舌尖融了快一半的薄荷糖块顶到腮帮的位置，就这么穿着家居服站在阳台，慢条斯理地从公众号搜了条新闻发过去。

于是林岁昭刚把锅架上去，看到的就是这么条链接——

【妙龄男大学生刚脱单就被抛弃，究竟是道德的败坏，还是人性的沦丧？！！！】

一个问号三哥感叹号，还都是红色的。

什么啊？

林岁昭笑了笑，看了看最上边备注那里的句号，确定是陈烬年没错，又点开那条语音。

【刚刚在接水，没看到你的消息。】

【摸头GIF】

所谓的摸头，是一副Q版的动图，一个小女孩正在摸着一只狗的头。

陈烬年被她这表情包弄得哑然失笑，又弹了条语音过去：【嫌我烦了啊？】

简直是光明正大上纲上线偷换逻辑。

林岁昭正想再给这人回消息过去，突然刷新出来了他刚换的头像，从一片纯黑变成了红色掺着白色——

再明显不过，是刚进她相册躺着的那张图。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机里又躺了一条陈烬年新弹过来的语音，林岁昭点开，听见他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笑意和微不可查的风声：

【林岁昭，你这做派可不行，哪有抱了人就跑的，赶明儿我得去朋友圈儿里揭露下你这始乱终弃的渣女行为啊。】

陈烬年这人，一闲散逗趣就是散漫地京腔，明明自己再浪荡不过，偏生给气不喘就给林岁昭扣这么大顶帽子。

明明就是因为要复习才各回各家的。

再退一万步，睡眠不足应该要补觉的也是他陈烬年。

林岁昭自然是斗不过他的，连替“拥抱”这词脸红的时间都没有，把架着快沸腾水的煤气灶拧小了些，也弹了条语音回过去：

【你乱说什么呀陈烬年，我哪里始乱终弃了？】

声气颇有些恼怒的意思在，但总之还是软绵绵的。

见人上套，陈烬年嘴角一直扬着的笑更深了，也不管发小群宿舍群炸天了的艾特，慢条斯理给小姑娘发消息，只是这次变成了打字：【没气就行，女朋友。】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林岁昭看见他后面那句女朋友，一下子捂住了眼睛，只感觉心里也和沸腾的水一样，冒出了咕噜咕噜的泡泡。

怎么这么犯规啊！

对于两人已经在一起这件事，虽然拥抱时候灼热的温度是真实存在的，但林岁昭其实一直没什么真实感，从被陈烬年牵着下山，到吃了午饭后自己提出要复习被他送回家，她整个人都是有点晕乎乎的状态。

就是那种，灵魂落不在实处的不真实感。

总觉得初雪一停，所有东西都会重新化作泡影。

所以现在陈烬年这样的步步紧逼，倒是真让她有了自己已经和陈烬年在一起的实感。

明明是文字消息，而且都已经捂住了眼睛，但陈烬年喊“女朋友”的低沉声音却一直环绕在林岁昭的脑海里。

她眼睑蒙上一层轻轻的潮红，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锅里的水已经快要烧干了，吓得林岁昭赶紧关火。

又只能重新烧水。

她这次不敢再一直盯着手机了，时不时就看一眼锅里。

陈烬年的语音又发过来：【所以我能给我女朋友打个视频吗？】

这么近的距离，其实是更想直接说能不能见面的，但想到她兔子一样的胆子，陈烬年只能压抑着内心深处那点蠢蠢欲动，退而求其次道。

“女朋友”这三个字真从他嘴里说出来，比想象中还要深沉缱绻，林岁昭脸上的红就没褪去过。

第二锅水已经从底部冒出了细小的气泡，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林岁昭哪敢在这时候接他视频：【我在煮汤圆，得看着水。】

陈烬年秒回：【我来敲门？】

这人，大晚上的......

林岁昭又想起之前，他刚搬过来的时候和自己说的，一个人不安全。

林岁昭：【这么晚了，我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几乎原模原样的话还给他，想着总能扳回一城吧。

水开，这次林岁昭没再错过，赶紧把手机换成了汤圆。

芝麻馅儿的汤圆，被冰冻成一个个的球儿，不大不小。但毕竟是糯食，晚上吃多了不好消息，林岁昭估摸着，想要下四个。

但临到关头，又念头一转，硬是又多放了一个——

还是不要选有不好蕴意的数字吧。

她其实从来不是在乎这些的人，但因为和很喜欢的人开始了一段很期待的恋爱，就开始长长久久地渴望起一切的好事情会发生。

手机铃声响起来，陈烬年这次直接打的语音电话。

“我女朋友这么狠心的啊，”他懒洋洋道，“吃夜宵都不点我陪。”

这用词，什么点不点的。

林岁昭还是不习惯他这不正经的样子，耳根一阵发热，边用汤勺搅着锅里那几颗汤圆边小声道：“就是这么狠心，谁叫你要把头像换成我的照片，好丢脸的......”

声音越来越低沉，是说到敏感话题时候，下意识的闷闷不乐，又因为对象是他，带上了几分撒娇的语气。

她说的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的意思，但陈烬年故意误解道：“怎么，才在一起半天就开始嫌弃起你男朋友了？”

林岁昭担心他真要这么想了，赶紧否认道：“哪有！”

舌尖的薄荷糖已经完全融化，陈烬年听着小姑娘的软声软气，伸手就要去兜里掏烟，摸到一板薄荷糖才想起，今早出门时已经把最后几包都扔进垃圾桶了。

陈烬年索性把那板已经缺了两颗的薄荷糖拿出来，单手捏动硬壳的锡纸板，拿了一颗糖重新含进嘴里，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林岁昭，我感觉我挺有必要再跟你重复一遍的。”

“我今天早上跟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还是懒洋洋的，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可逆的强势，“我说的喜欢你，是认真的，特认真那种。”

林岁昭愣愣地听着他再一次表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就只能还是继续听着。

“我知道我这人缺点挺多的，混事儿也做了不少，所以你对我有嫌弃，我也挺能理解的，都是我自找的。”

他这么把自己不好的地方全部放大，就为了让林岁昭知道，她和他之间，是他高攀了。

他远没有她想的这么好。

但是他的小姑娘就是世界上最好的。

陈烬年顿了一下，刚刚不可一世的气软下去，带着几分委屈，继续道：“但是林岁昭，你得看着我改，你得看着。”

锅里的汤圆有点煮过劲了，黑色的馅料快透出来，但林岁昭只是这么愣愣着，不知道该有什么动作。

陈烬年看着墙角那枝已经抽长了很多的玫瑰苗，几乎是一字一顿，认真道：“林岁昭，你是不能不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