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人的状态都很在线,拍的速度很快。
“第15集,第三场,开拍!”
镜头对准了江南小院里的那颗金灿灿的桂花树。
十六岁那年,陆景鸢院试为案首,名声大噪,成了远近闻名的秀才公。
现在的他已经比卿芜高一个头,衣衫楚楚,已是芝兰玉树的模样了。
然而自那次事情之后,卿芜意识到了什么。
上街的时候不会再牵陆景鸢的手,也不会随意在他洗澡的时候进去,更不会让他沾手洗她的衣物。
卿芜后知后觉一件事情——陆景鸢是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他早就知道她们之间的这些行为不符合世俗。
但他从未说过。
这个认知让卿芜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不日,19岁的陆景鸢将赴京赴考,参见会试。
“阿姐。”
“嗯?”
“此去京城,若我能高中,阿姐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可以啊。什么要求。”
“我还没想好,你答应我嘛?”
为了鼓励孩子能高中加官加爵,她应下了承诺。
“卡,准备下一场。”
接下来就要拍今天的重头戏。
陆景鸢高中探花,于月下向卿芜表明心迹。
“阿姐,我回来了。”
陆景鸢大步疾走进院子,大红的探花袍衬得他面如冠玉。
卿芜听到呼唤,连忙开门:“探花郎回来了?快进来,让阿姐好好看看消瘦了没有。”
按照剧本,陆景鸢应踏入房中。然而,鹤媚却停在门槛之外。
“卡!”林导喊停,“鹤媚,怎么不进去?”
鹤媚颔首挑眉:“林导,我觉得此处陆景鸢应该是渴望和女主突破关系,但又害怕被拒绝。所以他会选择停留在门外,他在犹豫是否要真正地迈出心中的那道门坎。”
林导思考片刻,确实觉得这个改动更妙:“那就改成栗夏走到门边,但也不迈出门槛。两人中间至此横着一道阻碍。”
镜头再次转动。
栗夏立马改变动作,走到了门边。她抬手,想如往常般抚摸他的头,却因他身高的窜长和此刻灼人的目光,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陆景鸢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向前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卿芜笼罩:“阿姐,我考上了!你说的要实现我的一个要求的。”
卿芜隐约觉得不妙:“什么要求?”
陆景鸢看着阿姐紧张的神情,他想起了童年时,阿姐的那双手是如何温柔地抚过他的头顶。去镇上书塾读书归来时,那个小屋的灯永远会为她亮着。
他眼里的阿姐似乎永远也不会老去,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连皱纹都没有。
她成了他唯一的亲人,他唤她阿姐。但慢慢越长越大,他就不想只把她当作阿姐。
“我想娶阿姐为妻。”
卿芜震惊,她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你的阿姐!”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阿姐,我去晋洲查了,我在那根本没有亲戚,那里更没有姓卿的人家。”陆景鸢将她困在自己与门扉之间。这个充满侵略性的动作让卿芜很不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景鸢就长成了她不了解的样子。
“景鸢,我一直只把你当弟弟而已。”
他俯身,逼近她,一字一句道:“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弟弟。”
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句台词剧本上有,但鹤媚此刻演绎出的张力,那眼神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混杂着爱欲与占有欲的疯狂,让她很有压迫感。
她稳住心神,依照剧本,微微侧过身,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声音依旧清冷:“我要冷静一下。”
“好!我等着阿姐。”
“卡!完美!情绪非常到位!”林导兴奋地喊道。
片场瞬间活络起来。
鹤媚几乎是立刻后退了一步,脸上那属于陆景鸢的偏执狂热瞬间消散,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慢条斯理地喝着,没有看栗夏一眼。
栗夏也暗自松了口气,走到一旁休息。刚才那一幕,鹤媚的表演几乎让她产生了错觉,仿佛戏里陆景鸢对卿芜的执念,已经蔓延到了戏外。
“摊牌第一场,开拍。”
卿芜为了让陆景鸢断了娶她的念想,选择告诉他真相,包括她妖的真实身份以及抚养他长大的真实原因。
鹤媚饰演的陆景鸢一步步逼近,他身上还穿着下朝时的绯色红袍,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炽热:“阿姐,如今我已有权势,不再是需要你庇护的孩童。我要的,从来都不是姐弟之名。”
鹤媚的台词功底极好,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按照剧本,他只需要拉住栗夏的手腕即可。
但此刻,他的手指却缓缓抚上她的面颊,拇指甚至暧昧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颚线。
“15年了,阿姐,你的容貌一丝未变,你究竟是谁?”
这是剧本里没有设计的动作。
栗夏心里有种被冒犯的恼意,但她得维持着卿芜的人设。
“景鸢,我与你非同类,我是只蜘蛛精啊,是妖怪啊!妖怪你懂吗?我的寿数漫长,你的一生于我不过弹指一瞬!你我之间,从无可能!而且我也只是为了报恩,了却因果而已!”
“你的坦途大道,是娶个温柔贤淑的高门贵女,美满过完这一生。”
按照剧本,鹤媚此刻应该痛苦地松开手。
但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将栗夏拉向自己怀中,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了她的后腰,将她死死禁锢在胸前。
“阿姐,你知不知道没有你,我会死的!”他贴着她的唇低吼出这句不在剧本上的台词。那眼神中的疯狂与占有欲,几乎要将她吞噬。
栗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力量惊得僵住一秒。戏服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炽热体温和剧烈的心跳。
这不是演戏,这超出了剧本需要的范畴。
“鹤媚!”她压低声音,带着警告的意味,试图挣脱。
他却在她耳边,用气音极快地说了一句,声音轻得如同幻觉:“阿姐,你害怕的样子真让人心动。”
栗夏用一根针刺入他的虎口,这是剧本里没有的设计,却完美契合了蜘蛛精吐丝施法的设定。
谁让他无缘无故乱加戏的!
鹤媚吃痛松手,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拍完这段戏已经是深夜了,栗夏披着外套,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白天的戏份耗费了她大量心神,鹤媚那双带着钩子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突然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栗夏脚步一顿。
鹤媚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戏服已经换下,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在月光下更显得肤白如玉。
“鹤老师有事?”栗夏转身,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鹤媚比她进圈时间早,是该喊一声老师。
栗夏感受到鹤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和顽劣的恶意。
这个男人,正在借用角色的外壳,将片场当作他的游乐场,戏弄着她。
鹤媚弯起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阿姐走得这么急,是怕我么?”
“鹤老师,你是还没出戏吗?别叫我阿姐,也请你不要在戏内也乱加戏好吗?”
“哦~原来阿姐也是会生气的啊。”
栗夏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直接走了。
好在拍摄也快结束了。
“第25集第三场,开拍!”
如今景鸢已有敞亮前途,她也算报恩完成了使命,为了断了他的念想,作为妖,她当然可以悄无声息就离开。
但终究还是怕有意外,为护他一生,她将妖丹中一缕金丝藏于他的贴身玉佩中。
一个月后,她潜意识老是觉得不安,心口刺痛。
卿芜决定回京城看一眼陆景鸢。
谁知道陆府尽是白素稿条。
下人和街坊都说着陆探花不知为何踩空坠楼,幸亏抢救及时,但如今是植物人,如此惊艳才绝的一个人物真的可惜了。
卿芜心下震惊,她连忙到陆府找到他的房。
少年苍白的脸,她突然觉得好自责。答应他又何妨呢,不过是陪一个凡人短暂的一生而已,只要她不动情,对她的成仙之路就毫无影响。
她运转妖丹,俯身将一缕本命元气渡入他唇间。
慢慢的,陆景鸢睁开眼,声音虚弱,定定地望着她:“阿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答应你,你别寻死了。”
陆景鸢得偿所愿,满意地贴近她,痴迷地喊了声阿姐。
“卡!”栗夏缓了几分钟才能完全从戏中抽离,和鹤媚对戏,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镜头一转,已是戏中十年后。
人人都道首辅大人最疼爱他的妻子,不曾纳妾,即使他妻子多年未给他生下子嗣。
那位神秘的夫人也极少出门,府里的人都说是天仙之姿,不见佳人年老色衰。
陆景鸢只觉得很幸福,阿姐会一直陪着他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是他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换来的一场美梦。往后如何,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紧紧捉住的。
“全剧杀青!”
剧组今晚相约去吃杀青宴,大家都很开心,历时三个月的拍摄完美收官,而且李导对这部剧的播放率十分有信心!
大家还想进行后半场,栗夏找了借口溜了。
她刚走下台阶,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便从廊柱后传来:
“阿姐这就走了?”
鹤媚斜倚在阴影处,不知等了多久,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嚣张得恃靓行凶的容貌。
这声“阿姐”,仍带着未出戏的亲昵。
“能不能不要叫我阿姐了,戏已经拍完了。鹤老师?”
“对不起,阿姐,我还没出戏所以情不自禁呢。”
“哈哈,出不了戏就把剧本刻脑门上好了。”
“不行呢,但我会刻在心里的。”
栗夏打的计程车要到了,不想和他在这拌嘴。
“等下,方才不便问阿姐,你说戏中最后那个蜘蛛精有没有动过心。”
栗夏不知道他意图,不动声色答到:“剧本没写,留给观众想象空间不好吗?”
“我想知道你的答案。”
“无可奉告。”栗夏现在得休息几天缓缓,她还不能秒出戏。
身后灼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直到她上了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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