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上起来本打算出去买点早点,打发一下这几天因为纠结和原野的事、没什么胃口的胃,却发现他已经做好了,好像就等着我起床。
这种感觉实在有点奇怪,毕竟我们也没有情侣关系。但这种事也没必要拒绝,于是我便坐下了。
只是我知道,他准备这么一桌子的“蜜糖”,恐怕是为了给我一点小小的炮弹的震撼。
“无功不受禄,你想说什么?”我主动挑破了这表面温馨的气氛,开门见山道。
“阿佑,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聊聊。”原野也不再拘谨,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了。
经过昨晚的争执,原野的情绪反而平复下来了。只是在食物的香气当中,我们却像是在谈判桌上似的,这陡然严峻的气氛,让我有点不舒服,但心中清楚,这是一个谈论问题的重要时刻。
“聊合作,还是其它?”
“我不知道严先生和你说了什么。但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能告诉你的是,有些问题我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我自己也不清楚。”
“比如?”
“我能感觉得出来,我的父母也许是严先生的朋友,或者说,起码是熟人。但这种‘关系’让我感觉很矛盾。”原野缓缓道来了个人的疑惑。
“矛盾?你是说,他虽然不收养你,但是一直关注你,好像对你很看重?”
原野点了点头。
“我没有奢求过他能带我离开福利院,可是我有时候会有种奇怪的念头,他是故意让我一直呆在那儿的——包括后来,我去到了爸爸妈妈家里。但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
如果按我之前的猜测,严骛是为了制造我们相遇的机会,这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仅仅只有这个理由,这多少就有点太自恋了。或许是原野的身份,让他动了将原野和我绑定在一起的念头,所以才会这么做。
“严骛和你承诺过,如果你为他做事,他可以告诉你你的父母是谁?”
他叹了口气:“严先生没有正面回答我这个问题,他只是说,现在还不是告诉我真相的时候。”
如果原野没有和我撒谎,那么他的身份恐怕是非常敏感的。只是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在Z市这种治安良好的地方,他的身份能敏感到什么程度,为什么警方还没有找上他?
“你和我说过,你对你的父母还有印象?”
“我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长相了,但记得他们不太回来,好像工作很忙。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住在郊区那样的地方,不是单元楼,或者城中村、农村的自建房,也不是乡下的平房。”
原野的描述有点模糊,但从他的叙述中,我捕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原野说的住房好像是别墅。
原野不过二十出头,在他离开父母之前也就只是三四岁、最多不超过八岁的孩子,那么这意味着二十多年前,他的父母就拥有可以购买别墅的财力。加之和严骛是熟人,那么就可以框定,他的父母也是我们圈子里的人才是……
他的父母也是企业家吗?可是既然原野最后去了福利院,莫非他经历了家道中落,又或者,家破人亡?
“你自己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如果他们还活着,不应该一点踪迹都没有。最坏的结果恐怕是,他们二人已经不在世了。
原野低着头,似乎是不想被我看到他沮丧的表情:“严先生告诉我不用做徒劳无功的事。他们……”他顿了顿,“已经死了。”
我克制着自己重复原野最后一句话的冲动,缓了一会儿才先和他道了歉:“抱歉,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这样的设想,可对于原野来说,这应该是他经年不退的伤痕。
原野却摇了摇头,拒绝了我的歉意:“我对他们没有太多的印象了,也不会感到悲伤。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会去到福利院,而且……”他犹豫了几秒钟,对我托出了他从没有和我提及过的情报,“和我有同样情况的人,不止我一个。”
“什么?”我有点震惊,不免拔高了自己的声调,“你说还有其他人?”
“小牧也是这样。虽然严先生没有和他接触过,可我觉得我们是一样的情况。”
“牧周语……”我有点意外。因为对方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好孩子的形象,虽然某些时刻,我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之处,但没有想过会存在这样的渊源。
原野解释起自己的判断来:“我们先后来到了福利院,而且都是到了七八岁才被分别领养,可是领养家庭都在Z市。后来他的养父母带着他去了D县,但还在Z市的范围内。你不觉得,这就像是严先生需要一直‘看’着我们的一言一行吗?”
我对原野的判断的合理性哑口无言,思索了一会儿,才问到:“原野,那他呢?他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小牧他……和我不一样,他对这种事从来不关注。”
所以在寻找身世之谜的路上,牧周语选择与原野分道扬镳?但是也很奇怪,这是他选择沉默,就能够避开严骛注意的事吗?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份比起原野来说,在严骛心中的份量不足?
嗯……也不能这么想。以我叔的性格来说,越是重要的事,他越是会用从容平淡的态度去处理,防止事态遭到别人的瞩目而恶化。
“我叔真的没有接触过他吗?”我向原野严肃地求证到,“原野,我希望你和我说真话,因为这也许会影响到他的性命。”
原野一怔,似乎被我的说法唬住了,他斟酌了几分钟才谨慎地回答到:“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没有。”
关于牧周语的线索暂时中断了。但我想,还有许多东西存在于我忽视了的细节当中,借助这个谈话的机会,我打算把它们一点点挖掘出来:“那他是怎么认识薇姐的?”薇姐小时候和我是邻居,我们才有认识的机会,可是牧周语住在D县,又是怎么接触到她的?
“我们都在一个福利院呆过。”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那薇姐和我叔——”
“也许没有关系,但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看来有时间,我还得亲自拜访一趟薇姐。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以为的这些“故人”们,彼此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我感觉我好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央的虫,任何的挣扎都是枉费心机。
“那你知道安哥是什么人吗?”
“我不太清楚,应该是小牧还在Z市时候认识的人。他们关系还不错。”
原野这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了我的提问已经逐渐过度发散——我不能疑神疑鬼到排查所有和牧周语、原野有关的人,这样只会在繁杂的信息当中迷失方向。
“原野,看来这件事已经不止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了。”我的语气沉重,“我希望有机会,我们三个人能聊一聊。”
“你是说,小牧他也……”原野的脸上流露出惊讶,但很快转化为了严肃,他若有所思道,“但是——”
“他的身份也不简单,至少从你的话来判断。”之前我和原野的“闹别扭”,导致我们已经浪费了许多查证的机会,“我虽然和他不熟,但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我想为了他好,他也应该加入到我们的阵营中来。”
我的话说得自认真诚,可原野却犹豫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以和他先沟通。只是他同不同意,我没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为什么?”有人会对自己即将踏入火坑不着急吗?我不解道,“只要我们讲清利害关系不就好吗?”
“小牧他很反感提到这种事。他和我说,他的养父母和弟弟对他很好,他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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