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么时候去牧家的？”

“七八岁的时候吧。”

在已经有孩子的前提下，家境普通的牧家还执意领养了牧周语，这基本上是听从安排的结果了。

“原野，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调查一下牧周语养父母的背景。”

原野没有及时回答我。

我知道这件事如果被牧周语知道，恐怕会对我们心生怨恨。但当下但凡有线索出现，我认为我们就不该错过捕捉它们的机会：“也许这有点对不起牧周语，但假如这是安排后的结果，他早些知道，也能早点应对。你忍心看他到最后因为不知情出事吗？”

“……我知道了。”

看着原野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我心中也有点难受。如果有一天，有谁告诉我，你也得这么对待你的亲朋好友，或许我的抵触情绪要比原野严重得多。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走吧，我们也不能傻站在这儿喂蚊子，先回家吧。”

我们一路上没有说话，回到了屋子里，原野才出声叫住了想要倒在床上一睡不醒的我：“阿佑，你问到是谁了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我一直想着牧周语的家庭背景的情报，竟忘记了这重要的事。

我连忙从我的衣兜里取出那张名单递给了原野：“这几个人很可疑。但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个人先开始调查。”我指了指许英颂的名字，“严恩对他的反应很明显，说是和我们家里的关系比较微妙。”

“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怎么和原野解释，觉得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也许不能理解为什么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尚且还可以笑脸相迎，于是我只是简单说到：“嵘信，就是严家的公司，想过要收购辛阳药业，也就是许家旗下的产业。虽然我还没找到其中的联系，为什么许英颂会接触牧周语，但我觉得，世界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你的意思是，他接近小牧，有可能和严家有关系，也就是……和严先生有关系？”

我当时急于把情报带回给原野，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原野提起来，我才恍然大悟道：“你说得对！我叔那么关注你俩，而他接近了牧周语，说明他也许知道牧周语和我叔的关系。”

原野的表情顿时严肃了起来，但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阿佑，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什么？”我被他问得一愣。

“虽然我不知道严先生过去经历过什么，他也没有婚育，可是如果……”

“你想说牧周语是他的小孩？”我第一反应是原野的设想太过天马行空，可是在说出我情不自禁的话后，我忽然想起我叔安排柳南兮给我看的那几段视频，“可是……”

视频中他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看上去关系极为亲密，最起码，严骛一定是对对方抱有好感的。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段往事，难道是我们家里并不同意他的这段感情吗？所以，他在年少冲动的情况下做出了一系列的选择……可是严骛是那么不计后果的人么？我总觉得，我无法想象年轻的严骛会离经叛道。

严骛是我们家族的“卫士”，而最棘手的地方在于，他可不是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不择手段地维护家族的稳定。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为了所谓的爱情，致使未婚先育的丑闻发生吗？

“从年龄上来看，不是没有道理，是吗？”

假若牧周语是他的孩子，那么也不奇怪。倒推年纪来看，那时候的严骛也就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只是……我叔不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其实我有时候会有种错觉，小牧身上有某种气质和严先生很像。虽然他的养父母都是很随和的人，可是小牧他……”

“你想说什么？”

原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是我多心了吧。我只是偶尔会觉得，他有点像严先生。”

我细细回想了一下，牧周语的冷静的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像是我叔一样，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为所动。

难道他们真的……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悄悄去做一个亲子鉴定吗？”我心中清楚没有经过同意，这样的行为是不合法的、也不会得到法律意义上的认可，可是好奇攫住了我的心脏，“这样就能确定了。”

“可是光有这个事实不能决定什么。”原野沉思到，“小牧要真是严先生的儿子，那么严先生既然选择把他送到福利院，就说明他不想让他回到他的身边。”

“虎毒不食子，如果真有人要害他，我叔不会作壁上观吧？”

“前提是，他们真的有血缘关系。”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我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我们还是从许英颂开始查吧，和我叔那头老狐狸斗得放到最后才行。”没有Level 1的勇者才出新手村，就去斗Level 99的恶龙的，那是自寻死路。

“阿佑，你有多了解许英颂？”原野问到。

我坦白到：“我不清楚，只是听我弟提起，嵘信想要收购辛阳药业，也许他和严家关系不太好吧。”

原野听了我的介绍没说什么，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引擎里跳出来的结果，却是辛阳药业原来的大股东去世的新闻。

我的心里陡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受：严恩说的那些话只是顺着我的话茬讲下去吗？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原野，搜索一下辛阳药业和抑制剂，快！”我突然想起这组关联词来。

原野听话地输入了这两个关键词。

页面上的搜索结果，却出现了另一个我没有想过的企业。

英耀制药。

这不也是一家做抑制剂等第二性别相关药物的企业吗？

我拨动他的手机屏幕，一则新闻跳进了我的眼里。

“辛阳药业和英耀制药关于药品专利的官司……”屏幕上的博主滔滔不绝地做着个人分析，可我的心已经飞远了。

这些信息叠加之后推导出的线索，会指向什么样的真相？

我感觉我和原野已经走进了无人荒野，我们看不到前方究竟还有多远，途中又会遭遇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原野见我眼神黯淡，主动安慰我到，“我们已经很快了。”

“原野。”我顿了顿，“你会觉得害怕吗？如果未来我们找到了一切的‘真相’，可是我们所有人不能接受的，你——”

原野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我，缓缓应道：“有些人宁可一辈子掩耳盗铃，可我想，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原野。从青春期二次分化之后，我就开始为要承担责任这回事感到怯懦。

“你可以选择永远都不知道，也可以选择不再理会我。可是你没有。”

我不习惯这种煽情的场合，于是出声打断了原野的抒情：“我说过了，这只是我怕死。但是越查下去，我越觉得，调查这件事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里——你确定不在这个时候抽身吗？你没有必须要和我一起行动的理由。”

“阿佑，都查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我还能走得了吗？”原野却坚定地否定了我的提议，“我们不动的时候，那些人也在动。越来越多的人被我们发现牵涉其中……肯定也有无辜的人不明真相，为了他们，为了我们自己，这件事都不能半途而废。”

我们之间的关系，倒是因为一起行动之后，变得健康了许多。我甚至有时候觉得，我们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于是我同他开玩笑道，想要缓解一下我们得知这庞杂的信息量之后压抑的气氛.

“不是因为喜欢我了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