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我不在乎。”原野轻轻说到,“我从来没有畏惧过死亡。”

“你到底都答应了他们什么?原野,你就没有动动脑子想想,一旦你对于他们的利用价值结束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亦或是放过我吗?你自己都说了,到那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安息,他们能让你或是我生不如死!”

我不相信原野所描述的这么可怕的势力,会真的因为原野的驯顺,就能放他一马。

原野身上,还有他们想要得到、却一时无法获得的价值,否则,他们也不会答应让原野来处置我——就算是短暂的。

原野没有回应我。不知道是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亦或者在他的心中早已思考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以活在当下麻痹自己,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严骛和这群人有往来吗?那他当时极力邀请我回到嵘信,莫非是为了……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思索下去了。

我的心理,终究还是没法完全地接受,严骛对于我的心理是利用占据了大部分这回事。

毕竟我们之间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而从小到大,他总是对我倍加关照。

人是感情动物,就像植物渴求阳光和雨水一般渴求爱。他给予我的爱就算是虚假的,在这经年累月之后,我一时也无法将他在我心中形成的形象完全推倒。

可是如果因为怯懦在这里放弃追问这一种可能性,那么我有预感,我将损失一条重要的线索。

“原野,告诉我,严骛是不是介绍你认识他们的人?”

原野还是没说话,但他突然弯下腰,轻轻将鼻尖贴在我的后颈。

就像是嗅闻腺体一样的冒昧动作,让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束缚,可原野紧紧抱着我,不容许我离开他的桎梏。

“原野!”我伸手去掰开他的手指,却发现我竟然用不上力气。我开始悔恨我先前因为心灰意冷吃不下东西,以至于此刻我连做出这样的拒绝都没有力气,“你蠢吗!你有没有听过卸磨杀驴?!”

“你总是这样……”原野终于开口了,“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他的语气带着怀念,又掺着痛苦。

“妈的,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心烦意乱地吼道,“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

原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能感到他的吐息落在我的后颈上。

他突然松开了一只手,就在我以为能够借此机会翻身,避免自己完全陷于被动的时候,出乎意料地,护士抽血一般尖锐的刺痛代替了那酥麻,我闷哼一声,很快感觉到了头晕目眩。

“你在给我打什么……”

我的嘴唇发麻,心跳也越来越慢。放在原野手指上的手缓缓滑下,我再也没有力气去控制我的肌肉活动。

我喘着气,却不像之前一般迅速昏迷过去,而是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到自己的身体犹如逐步被冰封。

“很快,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他所谓的不用再担心是指什么?我无法理解,可当下我的身体反馈给大脑的痛楚,是我难以忍受的。

我想说话,可是连舌头都变得麻木,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呜呜声。

原野终于松开了我,他翻身起来,将侧卧姿态的我翻了过来,避免了我因为侧卧的姿势压迫气管。

“这个药没那么长效……但也能够应付‘检查’。”

什么药,又要应付什么检查?我云里雾里,然而根本没法质问原野他的动机。

原野就这么默默看着我,注视我在药效的煎熬下挣扎,直到我彻底虚脱、出了一身冷汗的时候,他才离开了屋内端来了一盆温水,替我擦拭脸上和身上的汗水。

他细心地像是在照料病人,擦拭的动作轻柔,甚至会为我擦去手心的汗液,似乎很享受照顾我的这个过程。

只是我相当清楚,他是对于此时此刻能够完全控制我感到一种隐秘的喜悦。

我喘着气,唯一能做的抗议,仅有怒目而视,然而原野视而不见。

我讨厌自己这副虚弱的模样被他全数捕捉,可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

“很快……”

到最后的时候,原野在我额上留下轻轻一吻,再次承诺到。

……

原野没有留在房间内,看来对药物里含有的成分能够让我“睡个好觉”有绝对的信心。

但不同于之前的药物,这一次,我实在没有困意。

只是不管我能不能睡着,起码没有独立行动的力量。

我躺在床上能做的、最大程度的活动只有翻身,连起身坐起都十分困难,我奋力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我甚至做不到用手拍打床铺发泄情绪,发不出骂他的声响。

现在所能做的事,也只有思考了。

我的大脑再次回归迟钝的状态,但比先前稍好的是,我不再那么嗜睡,起码有能简单思考的能力。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原野到底在和什么样的人接触,又为什么要逃避警方。他给我服用和注射的,是什么样的药物。

这两个不同的问题,恐怕都有着同样的始作俑者。

但前一个问题,不是如今的我能了解和找到推理方向的。后一个问题,原野透露出的信息也太少,只是相比前者,是目前的我能够多少找出几种可能性的。

原野对我的担忧,听他的说法,大概也是和我特殊的体质有关系。既然我的体质对于“那些人”有用,而且听上去,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我这个样本进行实验,那么反过来思考,这些药物能够改变信息素的释放?

我不免疑惑,怎么这么像抑制剂?

不对,抑制剂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释放信息素的能力,不如说,只是能麻痹接受信息素的受体以及影响信息素的分泌的激素量,在药物彻底代谢之后就会失效。

难道……这些药物能够短时间地改变一个人的第二性别的“状态”?

我的大脑跳出这种推测的时候,我下意识反驳了自己:这怎么可能?

我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上市产品。

但……我并不是没有听说过存在这样的研究。毕竟无法完全控制自己受信息素影响这回事,不论身处何方,正常的Alpha和Omega都有这样的烦恼。

但那些流传在圈子里的“神药”,大多都没有什么真实的效果,连安慰剂都不如,风靡一时过后,很快又会销声匿迹。

原野莫非是听信了谁的煽动,决定用这种类型的药来控制我的信息素分泌,从而在那群人面前蒙混过关吗?

……不,他不至于那么蠢。

原野比我想得要聪明得多,没有把握的事,他反复实验的耐性远超常人,更不是一个不谨慎的人。

那么,他一定见证过这个药物的“神效”,亦或是得到过真实的实验数据,让他觉得足以冒险一试。

我思考到这里,因为证据不足,推理又中止了。

可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个思考的方向,我的潜意识也在告诉我没错,我怎么能轻言放弃?

药。

我陷入了深思。

或许我刚才的思路有些狭窄了。我不应该局限于这个药能起到什么用,而应该想想,这些药物是从何而来的。

辛阳药业……辛阳药业!

我的脑海中忽然跳出来了这个关键词,一切茅塞顿开。

辛阳药业实在是一个再适合不过的答案!

为什么嵘信会和晟禾亲近,是因为晟禾想要吞并辛阳药业,而辛阳药业有什么值得被吞并的价值——辛阳药业在我的印象当中,不过是一家做中低端抑制剂产品,以及国外药企代工的企业,晟禾不惜跨越领域也要吞并一家小企业,本来就不合逻辑,那么这意味着……

意味着辛阳药业有还未对外发表的重要专利,一旦投产,就能翻倍地挣回收购其的资金!

我为我这天马行空的假设吃了一惊。

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继续猜测下去,这专利无疑指向能够改变人的第二性别,即使是短时间内……

这样的研究专利,实在是太过于超出人的想象。即便过去也有许多人打着这样的幌子骗取专项资金,可始终有许多投资人会下注,就是这背后所含有的价值,超越了目前认知的想象,说不定将为整个行业带来大洗牌!

如果这一切都合理,那为什么原野会得到辛阳药业还未面世的药物呢?他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它的?

是严骛做的吗?但严恩和我说过,嵘信对于辛阳药业来说,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凶手晟禾的帮凶,那么辛阳药业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拱手相让药物?这不合道理。

到这一步,我的推理又中断了。

我不甘地费力梳理着这些跃入脑海中的思绪,可还是没法把它们以合理的方式串起来说服我自己。

海量的可能性在我的大脑中奔驰,然而我虚弱的身体,压根无法支撑这样复杂的计算。

我不得不暂停这份工作,打算在下一次和原野的“交锋”当中,挖出更多的情报来支撑我的想法。

我的神经松弛下来,倦意也涌上心头。

可门外却传来了人交谈的声音。

“你给他打了多少剂量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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