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澈这有些轻浮的语气,叫我听着不太舒服,可话语透露的内容更令我震惊。
嫂子?这是什么称谓?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郑天澈在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严骛曾经和他的大哥有过一段过去吗?可是我怎么都不知道?
严骛肯定不会和我说这样的事,但从其他人的口中,我也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八卦。
会被大家不约而同地尘封,难道当年严骛和郑天澈的大哥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吗?
可是我还是很难想象严骛这样的人,会需要什么Alpha,更难想象他会和谁结婚……
但是说回来,郑天澈的大哥又是谁,为什么他没有赴宴呢?
我的表情变化太大,引来了郑天澈的注意。
他瞟了我一眼,笑着开口道,露出了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白得瘆人的牙齿,就像是猛兽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你是严即白和秦穾的孩子?”
他没有带任何的称谓,就这么直接地报出了我父母的名字。我不免绷紧了神经。
不知道为什么,在与他的双眼视线交汇的刹那,我感到了一阵寒意,好似黑夜中独行的旅人被蛰伏的野兽所注视。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个可以用武力压迫我的Alpha,而是我本能地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杀过人一样。就算他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幅度的笑容,也并没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输人不输阵的信念支撑着我,让我尽可能摆出一副坦然的姿态接受他的审视。
“是。”我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和他持续对视着,可我心里知道,但凡这过程再持续上几分钟,我很有可能会因为他释放出的信息素脚软。
郑天澈见我没有退缩,眼神里的态度便稍微认真了些。他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想从我身上挖掘出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但很快,他对我的注视就结束了。
郑天澈转开了视线,把关注的重点重新放回了严骛身上:“我还以为你会带他妹妹来。”
我不知道他这么对严骛说,是觉得出乎意料,亦或是为这样的结果而失望。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对于我是Beta的轻视是毫不掩饰的。
严骛听到他这么说,反而笑了:“她迟早会来见你们,这么心急是为什么?你们想给她说媒?”
严骛这玩笑似的回复一出口,便将话题的主动权重新抓回了手上。
郑天澈被他这么“揣测”用意,倒也没有语塞,他竟顺着这句话调侃道:“成家立业,不得先成家吗?”
“大忙人今天愿意抽空来做客,就是为了这事?”严骛反问到,“这里合适吗?”
“席上的人都想,我不得趁着这个机会‘捷足先登’吗?”
郑天澈用的词有些奇怪,让我不由得在想,对于他来说,谈论这些事就像是在谈一门彼此可以交换利益的交易似的。
“认真的?”严骛收敛了笑意,语气也郑重起来。
“不考虑我们家的人么?”郑天澈却还是笑,只是他的笑容有些耐人寻味,“也算是圆了以前的遗憾,不好么?”
他这话让我有些不适——当着小辈的面编排严骛,这无疑是一种失礼的事,不论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如何。
可是他这么说,让我的好奇心更强烈了。
郑天澈的大哥到底和严骛有过什么样的往事,以至于他的弟弟到现在,还在拿这事编排严骛?
严骛却没中郑天澈的激将计,他只是叹了口气:“要是你们兄弟有孩子,那也不是不行。”
这一回复也正是踩在了对方的雷点上,对于一个Alpha来说,我猜,郑天澈的兄弟也是Alpha,严骛这句话,无疑是在嘲讽对方。
可郑天澈无动于衷,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到:“没有?”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严骛。
“你不会只为了说这些话,跑出来找我吧?”严骛没接过话茬,而是转而将话题带回了先前的讨论之上,“还有什么事要指教?”
郑天澈又瞥了我一眼:“你带着这小子来,可是骗了所有人。”
“呵呵。”严骛笑了一声,“我说过我要带人来。”
可没说带谁来,我把严骛的话在心里补完了,然后意识到,原来严骛也玩了一点心机。他大概是故意含糊其辞,叫席上的人误会是严曦要来。
为了加强利益的纽带,这些老总们也愿意卖个薄面来考察,严曦是否有作为他们考虑的结盟人选。
我在心里说了一句抱歉,但忽然生出了一点与严骛相同的快意。
“你就喜欢干这种事,”郑天澈摇了摇头,对严骛这样的行为似乎见惯不怪,“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严骛沉默了几秒钟,主动给了自己台阶下,“我先走了。”
严骛朝门口走去,我也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
再回到包房,时间也到了席上老家伙们开始犯困的时候了。
在客套地告别之后,他们纷纷离开了包厢。只有陶之承没有走。
他坐在原地,好像在思考什么。
可我没有理由也没又立场同他搭话,毕竟我们除了知道彼此的存在,没有更多的接触。
就在我打算跟随严骛的脚步离开之时,他却忽然开口朝我说到:“严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
陶之承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说的话却意外的有人情味:“路上小心。”
我愣了愣,才说道:“谢谢,你也是。”
这莫名其妙的发言,让我有点捉摸不透陶之承的心思。
但我还是决意把这句话抛之脑后,跟随严骛离开这里。
我们慢慢走在小巷里,路灯却意外的明亮,看来是那幢宅子的主人,也花了些心思修缮周围的设施。
我们走到街口的时候,已经有一辆轿车在等待我们。
和我们来的那一辆不一样,但我想,严骛的财力多配几个司机也不是怪事,于是径直坐了上去。
上了车,我才意识到严骛的状态似乎更糟糕了。我连忙嘱咐司机往医院去,可严骛却摆手阻止了我:“不,我有药。”
他掀起操作杆后方的箱子上盖,从里面取出了一支针水。然而他看似平静,手指却颤抖起来。
我从他手里接过抑制剂:“我帮你。”
严骛没有和我客套,指导我在消毒之后给他注射了药剂。
这么多年以来,我不知道严骛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他看似面无表情,但我能够想象那种痛苦。于是在注射药液的时候,我也感到心脏有些钝痛。
药剂注射完毕快有半个小时,严骛的状态才和缓了一些。他眯着眼又打了一刻钟的盹,才有了和我交流的力气。
“小佑,你想问什么?”
“我?”郑天澈的大哥和你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这个问题差点就冲出了我的喉咙,但我还是强忍着没有问出这个冒犯的问题,“没什么。”
“你的好奇都被他察觉了,就真的什么不想问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坦白到:“叔,我想知道,你和郑天澈的大哥发生过什么?”
严骛侧过脸去,像是要回避我的视线,但我瞥见了他转头前,脸上浮现出的落寞。
他极少回避与我对视,因为以他的能力,在我面前饰演出任何的情绪,都几乎无懈可击。
可这件事显然是触动了他的心弦,让他无法隐瞒自己的真实情绪。
严骛的嘴唇几次张合,才组织好了说辞。
他轻声讲到,吐字轻得我差点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死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严骛会告诉我这样的事实,“发生了什么?”
严骛没有继续解释,他话锋一转,把话题转回了我一开始的提问:“他叫郑天阔,我们订过婚。”
“订婚?”这个词汇从严骛的口中说出,令我感到了不可思议,“叔,你?”
“但他不喜欢我,解除了和我的婚约,最后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不敢再评价了。严骛的性格睚眦必报,如果在这种问题上发表太多的看法,无疑会引起他的迁怒,倒不如保持沉默。
我这么想着,没再说什么,可严骛偏偏揪住我不放:“怎么,你是觉得我很没本事,被人悔婚吗?”
“不敢。”我连忙摇手到,“我怎么敢这么想。”我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道,“我只是没想过……叔你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我甚至不敢提严骛亲口说的退婚这个词,担心刺痛了他的神经。
说起来倒也不奇怪,在嵘信这样的家庭当中,人人的婚姻都可以作为家族的燃料,像严骛这么优秀的Omega,更是最佳人选,他有过订婚对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其实也不过是往事,又为什么还会被郑天澈旧事重提呢?
“叔,我还有一个地方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老拿这件事来刺激你?”
“你听出来了?”严骛转过头来,似笑非笑道。
我看不出他的心情,只能直言不讳道:“我又不是聋子,当然知道他对你有恶意。叔,这人真讨厌,为什么他是‘惊喜’?”
严骛伸出手,像对待以前那个小小的我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这陌生又熟悉的举动,让我有点怀念,却又觉得古怪。
“他知道你想知道的大部分真相。”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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