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榜张贴出来,不出意外,林泽又双叒叕是第一名。
他神色平静,十分淡定,仿佛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看成绩榜的人头攒动,许多同学纷纷对林泽投来羡慕的目光。
太强了,与第二名居然拉开了50分的差距,数学是明晃晃的150满分!
而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陆川屮艸芔茻地又是倒数第一。
不过,看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对此毫不在意。
的确是很“光荣”的战绩和很“骄傲”的脸皮。
班里的男生吴言取笑陆川道:“陆哥,太好了,幸亏有你垫底,不然我就是倒数第一了,谢谢你。”
陆川笑嘻嘻:“不谢,谁叫本少爷天生乐于助人呢。”
周围的女生笑得脸上开了花,齐问:“陆哥,你跟学霸同桌,怎么数学还是0分?”
陆川定睛望向林泽。
只见他的这个同桌兼青梅竹马,安静地站立在人群的最外边。他美得如一块璞玉,鹤立鸡群,干净的白色羽绒服极好地修饰少年修长的身形,墨色的头发和饱满的额,形成一个完美的脸型。
相识这么多年,陆川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发觉,他真好看。
让人忍不住凑近,再近一点,听他的声音。
陆川摇着大尾巴凑近林泽。
林泽问:“你用脚涂的答题卡?数学全选A也不至于是0分吧。”
陆川解释:“嘿嘿。我也不知道。”
林泽见他一副可怜小狗的模样,不禁笑出来,洁白修长的指尖在他额头轻捻一下:“你就是那个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的天选之人吧。”
陆川没皮没脸笑嘻嘻:“天选之人,那可不是,我是老天派下来拯救学渣的,没有我垫底,他们个个都要哭爹喊娘惨兮兮。嘿嘿。”
林泽:“……”
真的是被他离谱的脑回路折服了。
别人眼中的学霸多是埋头苦学挑灯夜战神经紧绷,但林泽却完全与之相反,他该吃吃该睡睡,甚至偷懒的时候比学习的时候还多。
班上的同学经常看到林泽在语文课英语课历史课上倒头睡觉,然后就这样,还能考第一,简直破防!
陆川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对同学说:“这你们就不懂了,他是百里挑一的天才,我等凡人,怎可与其争锋。”
同学表情恍然大悟:“哦哦——”
一旁的林泽听到这话,简直尬死了,连忙找一块儿面包,塞住他乱叨叨的大嘴巴。
陆川心安理得地啃面包,笑着看他的“天才”同桌。
-
林泽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不经意间,一个小人模样的轮廓,纤毫毕现,他嘴角情不自禁笑出来。
画中人清晰得是使人一眼就认出来的陆川。
高高的个子,帅气的脸,眼睛大而明亮,通透有神,浓眉鲜明得无法融入夜色,身姿矫健,给人永远一副活力四射的印象。
但他同时也是一副整天发癫、仿佛如猴子转世的痞子。
心,不经意又狠狠动了一下。
我这是怎么了?林泽问自己。
到底是怎么了?
走廊外一片打打闹闹,林泽瞥向窗外,毫不意外,是陆川和一群人嬉笑玩闹。
原本是稀松平常的事,微不足道到可以忽视。
可,此刻的他,却十分在意,陆川和哪些人在说话,和哪些人嘻嘻笑笑。
林泽注意到陆川正在和隔壁班的女生黎寒说话。
本来,他对人际关系并不关心,可黎寒,在这一刻,似乎让他警觉起来。
她是学校的校花。
心里一阵烦闷。
林泽走出教室,脸色阴郁地从陆川和黎寒说话的空隙里插过去走路,脚下生风,似乎气哼哼的。
陆川看着他的背影,自顾自问了一句:“他咋了,谁惹他了?”
陆川问的这句话谁也答不出来,因为就目前来看,没人敢惹林泽。
作为学校的校草级别的人物,如果说陆川是冬天的太阳,亲切近人,那么林泽刚好相反,他是冬天的冰雪,冷得别人不敢靠近。
从教室办公室出来,林泽手里拿着一摞卷子,他直直走向陆川,盯着他好一会儿。
“你英语又是0分,还有心情在这里玩。”林泽揪着陆川的衣领,不客气地把他拽回教室,“给我学习去,我给你补课!”
陆川不明就里,他知道什么0分都是借口,事实上,是林泽生气了,而他不知道生气的原因。
靠。
“干嘛啊,怎么这么气呼呼的?”陆川下巴搁在林泽的手腕上,他仔细打量林泽的脸,他近处看起来好像更好看,长长的睫毛弯弯的,眼睛瞳仁清澈,闪着星光,肤色白皙,再往下看,是露在羊毛衫外的锁骨。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林泽的脑袋。
林泽冷冷的目光止住他的手。
但他,陆川,何许人也,是古往今来脸皮第一厚的人,自然无视,只是顺着心意,爪子穿过他的柔发,苏爽无比。
看着被撩起的刘海,陆川觉得林泽好像炸毛的小狗,他怕他生气,便识趣地不摸了。
林泽将英语卷丢回陆川:“真是无可救药,赶紧将你的0分传统好好继承发扬光大吧。”
陆川借坡下驴,得意续话:“好嘞。分数恒久远,0分永流传。”
林泽:“……”
周围的同桌听到这话,笑得东倒西歪。
林泽摸刚被陆川碰过的额间,余温在发烫,烫得他的眼里万里冰封的雪,融化了一寸缺口。
很奇怪,刚刚因看见陆川和别的女生说话生的闷气,此刻烟消云散,反而因为他坐在自己身旁,情绪逐渐稳定。
这,是相识十年里,第一次不对劲的地方。
-
这天,陆川和往常一样来找林泽一起上学,顺便喊醒他的瞌睡虫基友。
“老林!起床啦!”
“大懒猪!快起床!”
一只白皙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牵住陆川的衣领。
“哥。”
声音糯糯的,软得陆川居然身体发颤了一下。
他得意忘形,弯下腰,隔着被子痞里痞气地对林泽说:“再叫声爸爸给我听听。”
“我好冷。”
陆川意识到不对劲,他掀开被子,林泽蜷缩成一团,他的身体在发抖。
陆川焦急地把手放在他的额头处,烫得要命。
他发烧了。
陆川扶起瘫软的林泽,如同对待小孩儿般,帮他穿好衣服,围上围巾,戴上帽子,裹得一丝寒气都无法入侵。
陆川语气温柔,鼻息扑在林泽的耳边,说:“小泽,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嗯—”林泽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发晕,身体时而冷时而热,眼睛只迷迷糊糊看得清陆川的虚影。
陆川将林泽抱起,背在身上,下楼梯,立马打车去了市医院。
医生给开了打点滴的药,陆川看到走廊来来往往的人,特地开了一个单间,让林泽安静地吊着药水。
等林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见他醒来,陆川摸他的额头,终于恢复了常温。
林泽这才发觉自己在医院,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
林泽望着陆川,准备说声“谢谢”,陆川却用食指堵住他的嘴,痞气少年此刻神情特别认真,他说: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
林泽问:“为什么?”
陆川笑笑,不说话,转移了话题,问:“你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林泽没有拒绝,他说:“买点粥吧,想吃粥了。”
“好的,遵命。”陆川笑嘻嘻地跑出去。
林泽看到陆川的书包还在旁边的椅子上,难道他一直从早上陪我到现在?
这……各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来,原本他和陆川楚河汉界的关系,此时无比朦胧,他和他之间隔着一条茫茫大雾的江,他摇着船桨,半是躲避半是急切想要拨开云雾。
欲休还说,欲擒故纵,琵琶遮面。
进退两难。
正在怅惘间,妈妈焦急地跑过来,她见林泽烧退,才安下心,握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起话。
正好陆川买完饭回来。
妈妈急忙道谢:“小川啊,今天早上幸亏有你,不然我们小泽可苦了。”说着她的眼泪淌下来,“我这个星期都是早班,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时间管这孩子,唉~真的难受……”
林泽握住妈妈的手:“妈,我现在没事了,您都是为了生活,我理解您。”
妈妈止住了眼泪,把林泽的手握得更紧。
林泽的爸爸是当兵的,还在遥远的祖国边陲之地。
这么多年,都是妈妈一个人带着林泽生活。
林泽不忍见妈妈伤心,安慰她道:“妈,我以后会少生病,会努力照顾自己的。”
妈妈叹口气,想到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但自己总是忙于生计,许多时候难以照顾到他。
一时间,眼里噙满泪水。
陆川走过来,将买的粥轻轻放在桌子上,神情坚定,安慰林泽妈妈:“阿姨,小泽还有我呢,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一辈子么?
许多在成年人逐帧逐句、仔细斟酌的承诺,在此时,被一个少年,轻而易举,但无比坚定地说出来。
晚上,林泽已经好得差不多,陆川一路上呵护地将他送回家,好像对待一个极其易碎的珍贵瓷器,搞得林泽极其不好意思。
当然陆川的借口也很冠冕堂皇,因为他生病了,这是特殊时期特殊状态。
陆川将林泽的帽子戴得紧紧的,围巾绕着脸庞一大圈,只留眼睛看东西。
“今天早点睡觉,不准熬夜。”林泽嘱咐道,“等会儿我八点钟会打电话给你,要是你还没睡,你就给我等着。”
林泽饶有兴趣,问:“等着啥?”
陆川双手郑重其事地搭在他的肩上,眼光凝重,忽而又笑笑:“我知道你会听我话的,回去吧,明天我帮你跟老师请个假。”
“嗯。”林泽鼻子忽然酸了一下,他赶紧转过身,挥手,“你也回去吧,明天见。”
“明天见。”
社区门口,直到林泽的背影完全消失,陆川才走。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