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这次我与灵韫前去……”
“不必说了，朕都知道了。”
女帝眯眼揉着太阳穴，深情颇疲惫。
皎霞心中还是忐忑，不死心地追问：“母皇，不知四姐都与您说了些什么？或许，或许有儿臣可以补充的。”
女帝睁眼看到女儿这谨慎的模样，不由柔下神情，自省自己是否太过严肃，吓到了她，忙招呼她上前道：“我最近有些头疼，你快帮阿娘捏捏头、按按肩，我就与你说。”
林皎霞与贺灵韫对视，二人皆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还是灵韫反应快，悄悄推了皎霞一把，皎霞这才愣愣地上前，笑得如春日红花般灿烂应道：“儿臣这就来。”
看来，母皇不知道自己遇刺的事，以及……
“母皇，还有一事四姐并未告诉你，还是由儿臣亲自与您说了吧。”
“哦？何事？”
女帝只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按摩的手法颇上道，她说什么在自己听来都是悦耳的。
“儿臣……”皎霞轻咬口内软肉，吐出一口气，“儿臣与驸马在此行中救了一个濒死的女子，收养了她的孩子。”
女帝倒不感到意外。
“皎霞与驸马心善，想来她会失去双亲，也怪朕督下不严，朕会赏你们些银子，你们要替朕好好待她，也算是朕弥补过去的一些过错吧……”
“母皇……”
皎霞心下一暖，正要说些谢恩的话，可女帝接下来的话一出，她又再次缄默。
“不过，收养的毕竟不是亲生的，你什么时候生一个自己的孩子？”女帝似还未觉察到皎霞的局促，依旧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们成婚也有一年了，我听闻贺府最近喜事接连不断，也不知何时轮到你们？朕还想抱抱你的孩子呢。”
“这、这……”在女帝看不到的地方，皎霞暗忖怎的身边人都在催她们生孩子，拼命地对灵韫挤眉弄眼，“许是儿臣有些隐疾，这才许久没有动静。”
“什么？”女帝倏地将身子坐直了，睁眼看向身旁的皎霞，忧心地转着她的肩左右查看，“需要朕派御医……”
“多谢母皇！想来是儿臣这段时日受了寒，或许调养段时间便好了，就不劳烦御医来看了。”
御医来了，才是真的大祸临头呢。
“如此便好……”女帝放下心，继续问道，“还有别的事，是朕不知道的吗？”
“回母皇，没了。”
“行，那关于此行的奖赏，你们可想好了？若是还未想好，就先退下，待之后遣人告诉朕也行。”
林皎霞在女帝耳旁将灵韫此前的诉求说了，又是控制着力道在她肩上按了几下，迈着轻快的步子退回灵韫身旁。
“还望母皇成全。”
女帝在皎霞与灵韫间来回打量着，波澜不惊道：“你们确定只要这些，不要别的？”
“正是。”
女帝本带笑的脸复又变得阴沉，良久，她靠在椅子上。
“朕知道了，退下吧。”
皎霞不敢直视女帝的脸，是以也不知道她的神情变化，说了句“多谢母皇“，与灵韫一同拱手退下。
“你们还是有事瞒着朕……”门阖上的瞬间，女帝美目一沉，招呼在殿后的女子上来。
“皎霞遇刺的事，你们查的如何了？”
“回陛下……”
女子获准凑近女帝耳侧禀报实情，她说得愈多，女帝眉间的沟壑愈深，身上的龙袍被她的指甲抓出了几条痕迹。
“没有纰漏么？你们确定是她？”
“回陛下，凭物证，属下可以保证无误。”
“毒妇！”林南玉用力捶桌，眉头青筋乍现，“朕念及旧情，给了她机会，她却不为自己，更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朕、朕……”
女帝头痛欲裂，撑着桌子站起，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又摸着桌子的边缘走了几步，脚步发虚，终是踩到自己的裙摆，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陛下！属下这就去喊御医！”
“且慢！”女帝意识还算清醒，捂住出血的头，“朕受伤的事先不要声张，你去喊王公公进来，朕有事与他交代！”
“皎霞，你可算来了，母皇她未刁难你吧？”
“放心，母皇待我是极好的，她还让我们好好抚养念温呢。”
“也是，”林霄傻乐着松了口气，“我都忘了，我们这几个子女中，母皇最是疼爱你。”
三人就在院门口说着话，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躲在林霄身后抓着她的衣袖，怯懦地探出头看了皎霞与灵韫一眼，复又将头缩了回去。
“这就是……”
竟这么大了。
“不要怕，”林霄拍了拍身后的幼小身子，拿出自己在家中对孩子说话的语气，“这是你六皇姐，是你阿娘生前的朋友。”
“阿娘……”
这孩子又弱声念了几句，从林霄身后走出来，那只小手依旧是不安地牵着林霄的手。
“弃儿见过六皇姐，还有、还有……”
林弃不认识贺灵韫，急得小脸通红，瑟缩在原地。皎霞莫名有些心疼，蹲下身子与这位十二妹平齐，轻声安慰道：“不急，这位是我的驸马，也是你的六姐夫贺灵韫，你想如何叫她都可以。”
林皎霞也未想到，自己竟就自然地揉上了这小小人儿的脑袋，林弃惊愕地抬头与皎霞对视，分明有些开心。
林皎霞终于看清了这孩子的脸，喃喃道：“与惠嫔真是相像。”
“她才三岁吧？”
才三岁就如此早慧，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就这般乖巧地看着她们。皎霞记得自己到了五岁还是时常在宫中乱跑，被阿娘和嬷嬷训了不少次，还有一次，更是当着皎月的面被脱下裤子被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是啊，三岁生辰才刚过了不久。”
贺灵韫见这小小人儿一直盯着自己，对她莞尔一笑，而后问林霄道：“方才我听十二殿下自称‘弃儿’，也不知是哪个字？”
林霄脸色倒是不好看，犹豫着是否该当着林弃的面解释，皎霞看出了她的顾虑，自觉走到林弃身旁笑道：“与六姐出去逛逛可好？”
林弃回过神来，将目光从灵韫移到皎霞，低声应了句“好”。
看林皎霞牵着林弃出了院子，林霄这才喝了口茶叹气道：“我也是怕伤到十二妹……驸马，不知皎霞是否与你提起过弃儿的生母？”
“提过。”
贺灵韫记得清楚，正是因为惠嫔娘娘的前车之鉴，自她来了月信后，皎霞不再愿意与自己同房……
“提过便好，我也不再复述。在宫中，母皇的每个孩子都需由她本人亲自赐名，弃儿出生后，母皇不愿见她，就连赐名也是一拖再拖，最后才取了遗弃的‘弃’字。”
贺灵韫一噎。
同样是陛下的孩子，女帝特地从诗句中摘取二字为皎霞命名，在她面前更多时候像是普通人家的阿娘，而不是一个帝王，可林弃……
“被父母所抛弃的孩子。”
“正是……是以我不愿当着十二妹的面与你说清，她还小，尚且不能理解这个字的含义，我希望她越晚知道越好。”
一出生阿娘便逝去，又不被母皇待见，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
“这孩子身子骨又弱，我听阿娘说她经常生病，一病就是半个月，她过去时常担忧弃儿坚持不住，随惠嫔娘娘去了。后来，阿娘听了高僧的法子，将弃儿当坤泽养大，弃儿这才不生病，身体也才日渐硬朗。”
林霄口中的阿娘，正是德妃娘娘，这三年来她将林弃养在膝下，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般上心。贺灵韫方才见过这位娘娘，慈眉善目，果真是观音再世，一副慈悲心肠。
“不过，听你的意思，十二殿下是乾元了？”
性格柔弱，身子骨又不硬朗，若不是林霄提及，贺灵韫还当真将她当作坤泽看待。
林弃安静地跟着林皎霞一路，不时回头望着，直到玉芙宫消失在视野中，才紧张地轻晃皎霞的手。
“六姐，你要将我带到哪里？”林弃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呜……阿娘也不要我了吗？”
林皎霞惊得蹲下身，拿出手帕拭去林弃的眼泪与鼻涕，稍作斟酌，左手按上了林弃毛绒绒的脑袋，轻轻揉着。
“你说的阿娘可是德妃娘娘？她怎会不要你呢？你这么惹人疼，又这么漂亮，谁看了都会喜欢的。”
林弃的泪水却不见枯竭，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掉落，砸到地上。
“可是母皇就不喜欢我……我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呜……”
林霄呜呜咽咽地哭着，皎霞没了主意，见这小小的人儿哭得直抽气，将手环在她身后，用力抱起。
好在林弃很轻，她们离瑶华宫也不远，林皎霞权衡再三，将林弃抱到了瑶华宫中。
一路上她都在想，她该安慰些什么？毕竟十二妹说的都是真的，母皇抛弃了她，就连自己，一度也不想看到她……
林皎月对于意中人夕颜，那可是下了十足的工夫，她知夕颜有入仕的想法，自己竟也去寻了几本古籍，什么《史记》《资治通鉴》，皎霞入瑶华宫时，她正抱着《资治通鉴》在院中踱步呢。
“哪来的小孩，哭哭啼啼影响我读书……姐姐？”
林皎月将书扔在一旁的草地上，高兴地迎了上去。
“这个孩子是？”
林弃听到皎月方才那么一喊，已经不哭了，就是方才哭得太狠，现在直打嗝，她将头窝在林皎霞脖颈旁，不敢看皎月。
“这是十二妹，养在德妃娘娘名下，你过去应该听我提起过的。”
“啊！那个惠嫔娘娘的孩子。”
姐姐那段时日消沉得很，她有些印象。
登场人物越来越多了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组 cp，我只有cp 脑但写不来故事。
最近几章都是在走剧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第四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