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乞丐不是旁的什么人，正是林皎霞。
在经历最初的喜悦后，贺灵韫等人不得不承认，皎霞似乎是失忆了。
名字是什么？多少岁？籍贯在何处？都说不出。
“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林皎霞还当一群人是罔骗她，寻她乐子，别过头就要走。
“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贺灵韫使了个眼色，阿想急忙将门关上，堵住了林皎霞的去路。
“公主，你若是认不得驸马，也该认得答应啊，她是你的生身母亲，你当真没印象了吗？”
林皎霞朝阿想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貌美的中年妇女，她心底掀出一滩热潮，又偷偷打量了她几眼。
和自己确是有几分相像。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自是真的，你幼时因顽劣被宫里的门槛绊倒，膝盖上留下了两个疤，你且看看有没有？”
林皎霞迟疑地挽起裤腿，除了江淮青提到的两个疤外，她腿上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右腿小腿处更是有一处化了脓，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血肉，颇为触目惊心。
“这位小姐的腿被硬物穿过，伤势又拖了太久，怕是要落下终身的残疾。”
郎中开完些药后走了，贺灵韫握着林皎霞的手，觉得这双过去修长好看的手有些干枯，掌心还有许多薄茧，看起来吃了不少苦，不由得失神。
“这位小姐，你……”未免握的太久了。
林皎霞有些不自在地挣脱着，贺灵韫握得更紧，对她道：“你过去都唤我灵韫的。”
林皎霞盯着她通红的眸子，有片刻愣神，呆呆地应着：“嗯。”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众人独留林皎霞与贺灵韫二人在屋中，也不打扰她们，持久的沉默后，林皎霞的肚子发出一阵响声，打破了宁静。
“我……”林皎霞尴尬地低着头，喃喃道：“我饿了，还请小姐、灵韫小姐给我些吃的。”
想来她最初寻到此，不就是为了能填饱肚子，哪想到还有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发生，耽误了一两个时辰，她的肚子都要瘪进去了。
“嗝……”一通狼吞虎咽后，林皎霞摸了摸浑圆的肚子，“我好久未吃过饱饭了。”
贺灵韫瞧她餍足的模样，哪还能看出以前养尊处优的影子，不由感到心酸，问道：“你这几个月是如何度过的？”
半年前，林皎霞从山脚下一间木屋醒来，那户好心人是农民，从门前的河流中捞起了她，见她尚有一丝气息，替她更了衣，好生照料她，可请位郎中要不少银子，他们没有那个条件，只能简单帮林皎霞包扎伤口，等她醒后又留了她几天，待她伤势稍好，才送走她。
“我醒来后，从前的事都忘了，那对夫妻同我说，我昏迷期间一直喃喃着蠡渚二字，蠡渚要往南走，我无处可去，便一路乞讨来到了这，我倒是好奇，你们当真没有认错人？”
“自是不会。”
林皎霞还未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被扒了去，阿想不知何时从屋外端进一桶热水置于床边，识相地带上门离开。
“灵、灵韫小姐！”
“莫慌，”贺灵韫勾去了皎霞的最后一件贴身衣裳，将它们尽数丢在地上，“你不是担心我认错了人？待你洗漱完，我会证明给你看。”
贺灵韫向来会服侍人，她又心细，不但避开伤口替皎霞将身上每一处都擦拭了，还换了好几盆水，将能看到的跳蚤都除了。
“我已帮你上了药，你将衣服套上，拿巾帕擦干头发。”
“好、好。”
林皎霞不敢看她，低头擦着发丝，脸有些红。
这位小姐真是好生大胆，竟就面色不改地除了她的衣，将她每一处都看了，难道她就不懂得害躁二字如何写吗？
林皎霞心里想着事，自也未注意到屋里渐浓的香味。
“你可好了？”
不知何时，贺灵韫竟换了一身衣裳站在林皎霞身后，这会儿，浓郁的柑橘清香已经令人无法忽视，林皎霞吞下津液，舌头有些打结。
“灵韫小姐……”
“去掉小姐二字。”
贺灵韫的气势很有压迫感，林皎霞身子一抖，转过头对上了灵韫的眸子——已然动情的眸子。
林皎霞蓦地觉得身子很热，叫她想褪去刚穿上不久的衣服，就这般不管不顾地咬住贺灵韫的腺体，注射进自己的信引，紧接着，她就会在自己的身下绽放……
“啊……”
林皎霞不由扶额，对脑海中出现的陌生记忆感到害怕。
“你想起什么了？”
贺灵韫逼近皎霞的身子，身前人的信引味实在是令她怀念、抓狂，她腿一软，坐在了皎霞腿上，皎霞手中的巾帕随之落地。
是了，这不是错觉，过去的确发生过与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我的头好痛……”
林皎霞用力敲打着脑袋，这些浮现在脑中的记忆碎片并不都美好，她看见那个她叫作皇姐的女子，每□□她喝不知名的药，还同她说……说什么来着？
“皎霞，若是难受就不想了，我们不急于这一时，你冷静些，冷静些好吗？”
贺灵韫拉着林皎霞的手，方才的**早已退却，她耐心引导着：“没事了，都没事了，我不该逼你的。”
贺灵韫将她搂在怀里，就如过去一般，林皎霞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眉间的沟壑也随着屋中信香的减弱而逐渐舒展，良久，她睁开紧闭的眸子，看向贺灵韫的神情有些茫然。
“……灵韫？”
听着熟悉的呼唤，贺灵韫同她额头相抵，激动的泪水随着脸庞滑落，这一刻她知道，皎霞认出她了，她的皎霞回来了。
说是认出了她，可也只是找回了部分记忆，大部分过往依旧被封锁在林皎霞的脑中。
“我……抱歉，大部分事我还是记不起来，我又是如何失忆的，就更不知道了。”
“你道歉做什么？你能想起我们，就是上天眷顾，我也不奢求更多了。”
倒不如说，少想起些事也是好的，尤其是在宫中的记忆，免得心神劳累，徒增烦恼。
透过这几柱香时间的观察，贺灵韫几乎可以肯定，皎霞在宫中那段时日虽未受到什么□□上的折磨，可精神上的苦痛却是不可避免。
比如，皎霞似乎不举了。
方才，两人的信香都浓郁得叫人难以呼吸，她自己也是情动得几乎丧失理智，在当下忽略了许多事，直到事后复盘，她才注意到，皎霞似乎没了一个乾元该有的反应。
她过去有过这样的苦恼，是以对乾元的隐疾了解甚多，首先，排除皎霞先天的不足，便只能是皎霞入宫后经历了什么，落下心理创伤。
“你这段时日还好吗？我虽不了解全貌，可瞧见阿娘和皎月都在你这处，知你也有难处……”
躺在怀里的林皎霞忽地沉默了，贺灵韫觉得奇怪，用指尖梳理她还带着水汽的发丝，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林皎霞似是鼓足了勇气，“我想问，你是不是再娶了？”
这个问题的确是出乎意料，贺灵韫想不通皎霞为何会这般想，被惊得手上不觉用力，揪下皎霞的几根青丝，痛得她捂头哀嚎。
“你、你怎会如此想？”
林皎霞见她反应如此大，还当自己是猜对了，从贺灵韫怀中起来挪开些距离，看着床脚强作镇定道：“没事的，你独自照顾这么多人也不容易，能有个人帮你，也挺好。”
贺灵韫这会儿反应过来皎霞是误会了，瞧她这伤心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心底起了打趣的心思。
她轻摇皎霞的肩，忍住几乎溢出口的笑。
“你还未回答我，为何会这般想呢。”
“因为、因为，”林皎霞搂着双腿，将头埋在腿间，孩子气地闷声道，“下午阿娘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瞧月份，分明不可能是念温，可他也不可能是阿想或皎月的孩子，我思来想去，觉得只能是你的……他是吗？”
“是。”
听到贺灵韫不带迟疑的肯定回答，皎霞觉得心口抽痛，脑袋似乎也隐隐约约有些痛起来了。
贺灵韫灵敏地瞧出她不对，也不打趣了，扭过皎霞的身子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认真地同她道：“她是我的孩子不假，可，她也同样是你的孩子。”
直到贺念璠被抱到林皎霞面前，皎霞依旧是呆坐于原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不敢去碰贺灵韫手中的孩子。
“这、这是你生的孩子？”
贺灵韫像是听到了什么傻话，嗤嗤地笑起来。
“还能是你生的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皎霞拼命地摆手，“可、可你是乾元，怎能生孩子呢？”
贺灵韫瞧她是当真不知情，料想她还未忆起自己来月信这一回事，也不怪她。
“说来话长，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同你说，你只需知道，这孩子是你我的不假。”
“哦……”
林皎霞勉强接受了现状，却依旧不敢靠近在灵韫怀中沉睡的孩子，毕竟这孩子于她而言是意外之喜，她一时还难以接受。
“呃，他是男是女？是乾元还是坤泽？多大了？……”
看来，还是关心这孩子的，贺灵韫也不急，将问题一个个都耐心回答了。
“这孩子六个月大了，名叫念璠，是个女孩，至于是乾元还是坤泽？我也不知道，我未让稳婆细看，觉得这孩子顺着自己的想法长大，不要受框框条条限定才好。”
慢慢想起来吧，不然脑子要爆炸了。
至于不举嘛……只能说是太女下药了，后期会好的，但会不育。
孩子生一个就够了，生太多多耗费精力，让我从根源解决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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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五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