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成套上外出的T恤，衣服遮住视线的一瞬间，他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黑影。

江玉成连忙放下衣服转头去看。

卧室拉着窗帘，光线昏暗，江玉成的目光仔仔细细扫过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静等了有半分钟，直到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接触到泛着寒意的气流，冷得他打了个寒颤，才疑神疑鬼地继续穿衣。

这次什么也没有发生了。

换好衣服，江玉成第一时间拉开窗帘，盛夏的阳光充盈房间，灼热的日光照在身上，让他稍微踏实了一点。

樊晨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打来。

“小江小江，我还有30分钟到学校，准备接驾！”

“知道啦。”暂时把那些异样抛在脑后，江玉成抓起钥匙出门，“我也差不多30分钟到，那就北二门见咯。”

樊晨出去实习有一年多了，两人一年来也没见几次面，这次重逢，都感觉对方变化好大。

“你怎么一脸肾虚样？”

江玉成咬牙：“不是肾虚！都跟你说了我之前睡眠不好。”

和苍白又缺觉的江玉成比起来，樊晨这个打工人预备役反倒红光满面，脸都比之前圆润不少。

“是不是你男朋友压着你胸口了，有时候心脏被压迫也容易做噩梦，导致睡眠不好的。”

江玉成摇头：“不是，裴暄睡觉很乖的，一晚上都不动。”

讨论无果，樊晨把目光放在了江玉成的衣服上：“不是让你穿学士服吗！”

“忘记了，没事，今天主要是帮你拍。”

江玉成现在看着学士服都还有宣传栏砸下来的阴影，更别说穿了。

樊晨随口埋怨了他两句，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有上次拍照的经验在，江玉成很快就规划好了效率最高的行动路线，最后一站定在人工湖，那时候刚好黄昏，拍照会很好看。

樊晨颇为欣慰：“谈恋爱了就是不一样，我们小江也变成男友力很强的人了。”

“我一直都很体贴，谢谢。”

“哦不对，你俩谁上谁下？”

“……和这个没关系吧！”

“又猝死一个。”汤蔚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发出一阵兔死狐悲的鸣泣，“我再也不熬夜了！”

裴暄把他往人行道拽了拽：“看路。”

“你看！二十六岁，因为长期熬夜猝死在出租屋里……老板再让我加班，我就把这条新闻甩到他面前！”

裴暄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则新闻报道，内容很简单，案情也并不罕见，只有发生地和死者化名让裴暄多留意了一下。

原来那种死状，也可以被当作是猝死吗？

“然后老板就会说：‘是你效率太低。’。”

“……泪目了。”

裴暄眼底的笑意在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时，蓦地消散了。

身边人突然停住脚步，汤蔚惯性地走了两步才发觉不对，一回头看见裴暄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图书馆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图书馆大门前，一对男女正在自拍，女生穿着文科的学士服，在男生头顶比剪刀手，笑得非常灿烂。

一脸不忿的男生则有一张实验室同学都熟悉的脸——那个经常来找裴暄的小学弟。

汤蔚笑了：“哟，那不是江玉成吗？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

“不是。”裴暄收回视线，又露出熟悉的，温和的笑容，“那不是他女朋友，因为他在和我交往。”

“哦，原来……”汤蔚下意识地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一下，什么时候？你居然喜欢男的？……他居然也喜欢男的？”

“我现在有点急事，要请假半天。”裴暄把文件塞进汤蔚怀里，“这个就拜托你了。”

“又请假啊？”

裴暄已经转头走了。

汤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图书馆前的两人，默默为江玉成点了根蜡。

“真想让你见见我室友，真的太帅了！那种神秘的气质，我形容不出来，你见了一定能懂我的点。可惜她最近太忙了，不然我一定把她拽过来。”

“还说你不是女同，你都要弯成弹簧了。”

“我这是对同性质朴的欣赏，谢谢！”

裴暄靠近的时候，两个人一点都没察觉，还蹲在地上，脑袋挨着脑袋，挡住日光翻相册里的照片，一边闲不下来地斗嘴。

江玉成轻哼：“哦？怎么没见你欣赏欣赏异性？”

“我也很欣赏你啊。”

“欣赏我哪？”

“嗯——”樊晨故作为难，不确定地说，“欣赏你长得可爱？”

“……爬。”

裴暄无奈地咳嗽两声，唤：“江玉成。”

说话声一顿，两颗脑袋猛地转过来。

然后齐齐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滚烫的地面上。

江玉成和樊晨乖巧地站成一排。

“……总之，这位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关系很好的朋友。”

樊晨连连点头：“学长千万不要误会，我和小江只是朋友，我是弯的，不喜欢男人。”

江玉成愕然：“什么时候弯的？”

“刚刚。”

“……”

裴暄摇头：“不用担心，我没有误会。”

江玉成松了口气，挽住裴暄的胳膊：“师兄今天的工作是做完了吗？”

“对，今天任务不错，出来透口气。”裴暄抬手理了理他侧面翘起的头发，“既然有朋友来，你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的，至少腾出时间，一起吃顿饭。”

最近一段时间裴暄光是为了他的事就请了三次假，江玉成实在是不好意思：“学业比较重要，还是应该以你的事为优先。”

那并不重要。

“没关系，我会平衡好的。”裴暄看向樊晨，“既然这么巧遇上了，晚餐就我请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餐厅。”

樊晨赶紧摆手：“你们俩都还是学生，要请客也是我，我有工资。”

“不用客气，钱不是问题。”裴暄笑容温和，却让人无法拒绝，“毕竟是我提出来的，不能让你破费。”

江玉成也附和：“再说你大老远过来，怎么能让你请。”

说话的功夫，裴暄在手机上划拉几下：“位置订好了，18点之后过去就行，接下来三个小时，继续你们刚才的活动？”

江玉成打开备忘录：“嗯，剩下的不多了，六点前可以搞定，还有时间喝杯奶茶。”

莫名其妙就被牵着走了。

樊晨看着两个人，忍不住想。

裴暄这种人，江玉成这个笨蛋降得住吗？

裴暄好像就是来当江玉成挂件的。

他偶尔也会给一些建议，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沉默地站在一边，拎着奶茶和包，带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江玉成。

眼神温柔得像一潭春水。

吃饭的时候更是如此，樊晨和江玉成两个人负责叽叽喳喳，裴暄负责布菜和深情款款。

明明是三个人，却好像在两个片场。

特别是江玉成身在其中还一点也感觉不到。

这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吗？

樊晨回忆了下自己以前的几场恋爱，隐隐后怕：我当时不会也这么腻歪吧？

一顿吃了快两小时，结账出门时天都黑透了。

为了方便樊晨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宾馆，离吃饭的地方只有一千米，三人干脆步行过去，正好消食。

“我跟你说，我们公司真的挺不错的，你要是二战又失败，你就过来找我，我给你内推。”

江玉成挑眉：“天天加班还不错？”

“这次是我出问题，平时不那样。”樊晨想起最近遇到的晦气事，小脸一垮，拒绝多谈，“反正已经解决了，正常来说是不会加那么多班的。”

江玉成点点头，又说：“可我和你不是一个专业的呀？”

“哎呀，没有专业门槛的。再说了，有我罩着你呢，手把手辅导，一定没问题。”

“行，要是我二战失败……”江玉成说到一半感觉不对，心虚地瞥了一眼裴暄，“不对，有裴暄辅导，我二战肯定不会失败的。”

裴暄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神游什么，忽然被点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无辜地笑了笑：“嗯？在说我？”

“没事没事，在说考研。”樊晨放小了音量，也偷偷看了眼裴暄的脸色，“我知道，就是给你兜个底嘛。”

视线拉回来的时候，她忽然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人行道上每隔十五米就有一个路灯，人走到两个路灯中间的时候，脚下会有两个方向不同的影子。

后面的车开过来，还会导致影子变成三个甚至更多。

樊晨下意识地落后几步。

此时他们就正好走到两个路灯的中间，她和江玉成的几条影子都被光拉得特别长。

但裴暄脚下是一片灯光的澄黄。

没有影子，一条也没有。

她慢慢地停住了脚步，眼见着两人走到了路灯正下方，江玉成的影子缩短成一个浓黑的圆。

裴暄的脚下仍然一无所有。

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江玉成奇怪地看着她，“走不动啦？”

“啊，没有。”樊晨回过神，提步上前，“我就是……”

江玉成的表情忽然变得惊恐。

巨大的撞击声从背后极近处传来，气浪和地面的震动一起袭向她，樊晨一瞬间失去了平衡，伴随着嗡鸣声重重地扑倒在地。

裴暄：放个分神保护好对象

江玉成：有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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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