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南青来了兴致,眼里满是好奇,“你说说你看上的哪家姑娘?”
宋青摇头,“我不知她姓名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此话何言?”韩澈寻得机会插入二人谈话中。
清酒倒入杯中,宋青神情落魄,“我是在京都遇见的那姑娘。”
算算日子,宋青那时也不过是个几岁孩童。
没想到这宋青还是个情种,幼时遇见的小姑娘竟记到现在。
颜南青对京都中有名有姓的姑娘都记得清楚,宋青能遇见的姑娘也不过那几个。
“可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姑娘?”颜南青追问。
他轻轻一笑,“她应是从城外进来的普通人,那日她两三个男子追赶,将我撞到在街上,我本想救她,但我起身后她已没了踪迹。”
“就这样?”颜南青和韩澈异口同声。
宋青知晓他这喜欢来的的确莫名其妙,但那姑娘就这样让他记到现在。
颜南青心里叹息,还想着宋承如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宋青无辜,将来他父亲事发,为他寻个好亲事也算是自己对他的弥补。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看上个不知名的姑娘,京都里找个外地姑娘犹如大海捞针,就算她眼线遍布京都,找一个十几年前的人还想困难了些。
不过他现在其实也没醒事,日后能遇见个喜欢的姑娘也说不定。
她还想问问宋青为何将自己关在院子里,韩澈打岔将这话题引开,颜南青也没再提。
“怎么今日想起去寻宋青了?”回到自己院子里颜南青抢在韩澈前开口。
韩澈咳嗽几声,这几日他的身体越发虚弱,声音也有些沙哑,“是他主动邀我去的。”
立春已过,这几日连续下了好几日小雨,白日里天空灰蒙蒙的,让人看了便心神不宁,利风摇晃树枝,颜南青挥手让院中侍从回去躲雨,她也带着韩澈赶紧进了屋子。
“没想到世子对你还有些兄弟情。”颜南青将韩澈的盲杖放在一边。
她转身走向梳妆台,将窗户打开,他们这屋子外正对西侧,阳光好的时候,能看见远处夕阳西下,霞光撒在山中。
不过现在,她只能感受到狂风吹过,灰色天空里沾了些微蓝色。
雨也在这时候哗啦啦降下,有些雨飘进屋内,颜南青将窗户掩上,只留下一指的距离。
天变了,这王府,也该完了。
她叹了口气,宋承如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呢?
转过身,看见桌上放着韩澈眼上白纱,他正盯着自己,一语不发。
她低头看了看衣裳,没什么不对,难不成是脸上有东西?
拿起铜镜,她靠着梳妆桌上仔细端详。
镜子里的她,看起来还真像个王府夫人。
韩澈却始终不语,颜南青有些疑惑,韩澈不是个话少的人,但他每次说话都挺噎人。
最近他扮作宋豫言辞的确没以前锐利了。
“世子今日和你说了什么?”
“你脖子上的那划痕是什么时候有的?”
两人同时开口,颜南青怔了怔,她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下有一道极浅的痕迹,她伸手擦了擦,没能擦去。
许是今日随裴萋萋去后院时被树枝扫到了。
她不在意地笑笑,“被树枝刮到了,不碍事。”
将铜镜放下,韩澈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跟前。
一只手向她伸出,颜南青愣在原地,连防御的本能也忘了。
颈间传来冰凉的触感,她瞬时想起死前的那雪夜。
她的手撑在台上,十指下意识扣紧。
面前的韩澈慎重地检查她的伤口,仿佛他在看什么珍宝一般。
这也是她罕见的近距离观察韩澈的时候,说来奇怪,见他这样颜南青的心里有些麻麻的。
许是韩澈越过了她的安全界限。
颜南青有一个自己的安全界限,很少会有人超过这个界限,哪怕是曾经的颜易安。
能在这个范围内和她相处的,也就只有陆城......
以及她五岁前的父母。
如今韩澈就这么堂而皇之踏了进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韩澈上一世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她对韩澈只有恩情。
对,恩情。
“这红痕应该过几日就会消了,”韩澈检查一番后说道,“疼吗?”
这最后两个字他问得小心翼翼。
颜南青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摇头,“不疼。”
韩澈垂眸,将手移开。
颜南青顿觉自己犹如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般,全身放松下来。
韩澈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他想与我叙叙兄弟情。”
宋青与宋豫之间虽关系尴尬,但宋青却对宋豫始终存有亲近之意,逢年过节时常常会往别院里送些东西。
对此,颜南青和韩澈也讨论过,宋青要不然是扮猪吃老虎,要不然就是真单纯。
根据这几日颜南青的观察,他们两更倾向于第二个答案。
“他是为何事将自己关起来?”颜南青将头上的发钗取下,这步摇在脑袋上晃来晃去,实在让她不适应。
韩澈站在她身侧,眼神从缝隙里看向窗外,“我爹准备在赏花宴上为他选个世子妃,但你今日也看见了,他心有所属。”
颜南青点头,有个钗子被发丝缠住,她笨拙地试图解开。
韩澈看不过去,帮她取下。
“还有个原因,你今天也从那侍女口中听到了,不过倒有些出入。”
发钗被他放在桌上,颜南青瘫坐在椅上,抬头看他。
倒是很少会有她坐着,韩澈站着的情况。
这样也.....太爽了。
前世她在韩澈手底下干活时,可不敢想他会做这些事。
“还有什么原因?”颜南青问,这真像她做了主子,而韩澈是暗卫,在和自己回报消息。
想着想着,她嘴角微弯。
韩澈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高兴,站得有些累,他学着方才颜南青的样子靠在梳妆台上看向她。
原来如此。
他忍住心中笑意,想了想,继续对颜南青回报:“这世子前几日学论答得不好,被夫子告去王爷那儿,但王爷却并没因此对他生气,他只是问了宋青一个问题,就是因为这个问题,他才将自己关起来。”
察觉韩澈语气变化,颜南青直起身来,顺着他的话问:“什么问题?”
“学论答不好没关系,往后自有人会替你做,宋青,你也知晓其实有许多人并不喜你身世,甚至不喜你做世子,但你是我的儿,你与宋豫并无差别。”
“但你仍有一点不如宋豫,你可知晓是哪一点?”
颜南青哑然,这宋承如说的话,明里暗里不都是在暗示,宋承如和他哥,也就是当今皇帝,并没什么不同,他哥能做皇帝,他也能做皇帝吗?
宋青和宋豫能有什么差别?
要说最明显的,不就是一个已婚,一个连未婚妻都还没影吗?
颜南青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她总觉得头疼。
“你怎么和你弟说的?”
韩澈笑笑,“自然是如实相告,他会想明白的。”
“今日姨娘寻你又是做什么?”
颜南青一五一十告知他,韩澈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但这账本倒是翻出来不对劲。
秦家铺子常与一个白姓男子做交易。
颜南青将假账本翻出来,尽数都能对上,“这么说,这姓白的倒是关键了。”
她打开窗,夜幕降临,这雨也下的越来越大了。
“今夜可以去看看。”韩澈看出她心中所想。
颜南青坐在窗边观察夜色,剧烈的咳嗽从她身后传出。
她回头,看见韩澈竟咳出鲜血,她急忙走到他身边,试图为他运功疗伤,却被止住。
“我这病,正好可为你出行做掩饰。”
“什么意思?”颜南青皱起眉头。
“去请大夫吧,溪月”用帕子擦去嘴角的血,韩澈靠在床沿。
颜南青把上他的脉搏,他本就身子弱,现在这毒更严重了。
*
整个虞洲都只能听见雨声,好些人家都已随着春雨入睡。
只剩下一些大户人家还燃着微弱灯火,在黑暗里更加显眼,而雨也在这火光下现了形。
原本谧静的王府传出好些动静,打破规律的雨声。
“阿豫如何了?”
宋承如只匆匆批了个外套便来了韩澈房中。
颜南青趴在他床旁,哭得梨花带雨。
“请大夫了吗?”裴萋萋不急不慢问。
颜南青擦去眼泪,“一炷香前就已让下人去请大夫了,但一直没回来。”
宋青皱着眉,握上韩澈的手,“兄长的手怎会这样凉?”
“这是夫君方才咳出的血。”颜南青一边哭着一边把沾了血的绣帕拿出来。
“兄长.......”宋青彻底变了脸色,他连忙为韩澈倒了杯水。
而病号本人半卧在场上,耷拉着眼皮,勉强露出宽慰的笑,“王爷,世子放心,我或许是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问题,扰了你们清梦。”
宋青抢在宋承如前开口:“兄长,你就别想着安慰我们了,风寒怎么会吐血!”
颜南青还在哭,只是哭的时候她悄悄看了眼宋承如和裴萋萋。
这对夫妻神色紧张,但始终站在韩澈两步远。
她悄悄拍了拍韩澈。
似乎被什么刺激到,韩澈再次连声咳嗽,又吐出了血。
宋青被吓得“花容失色”,“还不再派些人出去找大夫!”
韩澈咳嗽完,看了眼颜南青,眼睛一闭,便昏了过去。
“夫君——”
“兄长——”
颜南青和宋青一起趴在韩澈身上,仿佛这眼前人已驾鹤西去了般。
宋承如看不下去,吩咐下人将这二人拉开,“给阿豫让些空气,将他们两带下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卿大夫还没来?”宋承如问。
卿大夫是王府常用的医者,就住在王府不远处,往常去请他只用的上一盏茶的时间。
今夜却不知为何,一直没来。
颜南青推开下人,用绣帕将眼泪擦干,“王爷,我与宋豫情真意切,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也绝不独活。”
她眼里噙着泪,说的话连她自己都差点要信了。
宋承如愣了愣,“溪月,阿豫会没事的。”
她摇摇头,“王爷,我想亲自去寻大夫。”
裴萋萋表示不赞同,“溪月,今夜下了这么大的雨,你又是个姑娘家的,若是出了意外,宋豫醒来,我们又如何同他交代?”
“我陪着嫂嫂去。”宋青站到颜南青身边,神情坚毅。
颜南青都被他吓了一跳,这宋豫还是韩澈,到底给这世子灌了什么**汤?
“姨娘,嫂嫂虽为女娘,但我却从她身上看见许多男子都不如的勇敢。”
“兄长回王府的时间不久,下人在为他寻大夫上自然会有所懈怠,但我和嫂嫂不同,我们定会早早为兄长寻来大夫。”
颜南青看向宋青,虽然他对自己的评价倒也不错,但是,她现在是明溪月,她已经很努力的扮演一个弱不禁风的世家小姐,这宋青难不成还能透过明溪月的皮,看清她的模样?
或许是她想错了,这世子不是傻,他有颗赤子之心。
宋青又和宋承如理论几分,宋承如也是第一次见宋青这模样,也不舍将他这一腔热血直接扑灭,便差了几个侍卫跟在他们身后。
感觉写法好波动,这一章比较注重南青和韩澈之间的互动
单机写文没有反馈,我也不知道韩澈和南青之间的感情到底算不算有进展,因为前面一直在推剧情
这件事一过后,虞洲也快结束了
好激动,但好怕我写崩了
写文写的越来越敏感了(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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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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