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王府后院繁花似锦,晴空万里,日光落在梅花花瓣上,花丛里传来絮絮碎语。

“苏兄,你今日也来了?”

“你都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瞧您这话说的,你可听见昨天夜里城外的动静?”

“什么动静?你也知道,我家住在城中央,有的动静自然是没你这么容易能听到的。”语气中带有三分傲慢。

“苏兄还在为那客栈的事生小弟的气?这都是误会,那夜若不是我及时将你拉出来,你不是也要葬身火场了。”对面那人却更加客气。

“.......”

空气中响起甩衣袖的声音,二人交谈声越来越远,只剩下些零星碎语。

颜南青坐在另一侧角落,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的角落。

她拿着手中的名单和席上人员一一对应。

方才的苏兄,应该就是住在府衙附近的苏平。

此人五岁便脱口成诗,惹得街坊领居都以为他会成为才学大家,只可惜,有些人虽天资好,但自视甚高,整日念叨着五岁的才华,也就陨落了,凭借往日风采在文人中逞强。

也不知和苏平对话的人是谁,竟听不出他言语里不耐之意。

颜南青轻笑,又抬起眼看向宴席上的其余人。

大晋民风开放,这园中公子小姐都能共处一地。

有个花枝招展的姑娘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颜南青在花丛里蹲得久了,现在时辰也差不多该她出现了,她站起身,展开手臂活动筋骨,就看见那姑娘朝她这儿小跑过来。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明溪月旧情人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裴渔笙。

幸好今日她早已戴上面纱,她和明溪月身形相似,裴渔笙自然会将她认做明溪月。

她将册子放进袖中,拍了拍衣上的树叶,也走向裴渔笙。

“渔笙也来了。”她不急不慢说道。

裴渔笙满脸笑意,挽上颜南青的手臂,“溪月姐姐,我们许久没见了。”

“我大婚前不是见过?”颜南青可记得那日明溪月对裴渔笙的态度。

她娘城府这么深,怎么轮到裴渔笙就如此天真烂漫。

徐知春想要裴渔笙远离王府争斗,殊不知,就凭裴渔笙的父亲是裴长生,她这一生注定不会太平。

裴渔笙眯着眼笑,她今日着绿裙,头戴金黄色钗子,中央嵌了颗樱桃核大小的珍珠,钗脚又是一串芥子珠,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摆动。

颜南青伸出手碰了碰那串珠子,这是宫中的工艺,她的心一沉。

裴长生胆子如此大了?

若是被韩澈看出她这钗子,裴长生的身份他估计也能猜到。

好歹裴木乔是颜易安意图招揽之人,裴家的身份,她还先替裴木乔遮挡一番。

她干脆利落取下钗子,裴渔笙睁大了眼,“溪月姐姐.....”

颜南青带着裴渔笙走进身后的桃花林,没意识到方才苏平二人也是进的这林子。

“渔笙,你这钗子挺好看的,是哪里来的?”

“这是姑姑前几日带给我的。”

颜南青停下脚步,这钗子在她的手里有些烫,“姨娘为何给你这钗子?”

“姑姑说,今日见世子得好好打扮一番,家里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饰品,便把这钗子送给我了。”裴渔笙向四处张望,像是被这开遍的桃花迷了眼。

颜南青把钗子插回去,手在听到裴渔笙的问话时顿了顿。

“溪月姐姐今日为何戴着面纱?”

颜南青咳嗽几声,“这几日染了风寒,怕过给客人。”

裴渔笙伸手似是想掀开她的面纱,“我不怕的,溪月姐姐在我面前就不用戴着面纱了,这纱蒙在脸上闷得很。”

颜南青抓住她的手,裴渔笙很瘦,手腕细到拇指和中指便能围上一圈。

微微用力,这手腕仿佛便能折断。

感受到颜南青身上传来危险的气息,裴渔笙眼里泛起泪花,“溪月姐姐,又何故因此生气,不摘了好吗?”

颜南青心中警惕,但这裴渔笙心思单纯,因不会有别的目的,远处传来交谈声,她松开手,或许是她多想了。

“是我应激了,前些天我被歹人抓走过,你突然掀开我的面纱,让我想起写不愉快的回忆。”

裴渔笙揉了揉手腕,小心翼翼看了眼颜南青,“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问问溪月姐姐。”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对于明溪月不喜裴渔笙这件事,颜南青早已知晓。

裴木乔幼年时便离家独自去明府,而裴渔笙则是在裴长生的呵护里长大的。

裴木乔又和明溪月关系匪浅,她对裴渔笙不喜也是预料之内。

“你觉得呢?”颜南青抬起头,眼前是满天桃花,风徐徐吹过,花瓣在空中肆意飞舞,像是落雪般。

“裴渔笙,你就像这些桃花瓣一样,原本应待在花蕊上,或者是自然掉落,但你偏偏却能乘风而飞,活得恣意快活,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幼年时,你因为裴木乔的身份常来明府,又因为你姑姑常来王府,但你又可知晓,裴木乔在明府,你姑姑在王府活得如履薄冰,但大家都把这些藏在背后,没让你看见一分一毫。”

“你嘴上说有多喜爱你这哥哥,但你做的事全将你哥推得更远。”

“还有,”她低下头,目光停在裴渔笙的手上,“方才我说我曾被歹人抓走,你竟毫无担忧之色,哪怕是个陌生人,为了一满好奇之心,也会问上一句,这是发生了何事?”

颜南青叹息一声,说起来这裴渔笙其实什么错也没有,只是有些活在阴谋诡计的人会喜欢无拘无束的人,也有人厌恶一事无知的人。

明溪月属于后者,可她为维护明家大姑娘的体面,从不将厌恶之色显现于外。

但颜南青不用,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何况,如今在裴渔笙的心里,做王妃才是最重要的,她活在徐知春的保护下,就像三岁孩童,以为世间事都是非黑即白。

裴渔笙又开始绞着帕,豆大的泪珠像线一样掉落,颜南青扯了扯这帕子,“你有帕子,擦擦你的泪,把妆哭花了待会怎么见宋青。”

“是什么人要见我?”宋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手中还抓着韩澈。

说抓,是因为韩澈几乎是被他拖着过来的。

因着昨天的事,颜南青今晨醒来后自觉无颜面对韩澈,抢在他醒来时偷偷先出了门,如今看到韩澈,她扯出不自然的笑,挡住裴渔笙,示意她赶紧擦完眼泪。

“嫂嫂真是让我们好找,今晨去寻哥哥,听见他说你先来了宴席上,我便赶紧带着他来了。”

宋青露出了然的笑,“夫妻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来的路上我都和哥哥说了。”

他歪过头看向颜南青身后的人,“嫂嫂身后的是?”

颜南青把裴渔笙扯出来,她已经收拾好了,只是鼻尖还有些红。

裴渔笙扯出一抹笑,“世子。”

“这是裴家姑娘的裴渔笙,你们幼年时也常常见面。”颜南青说道,正想为二人创造些空间,哪知宋青抢了先。

“原来是裴姑娘,嫂嫂,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人寻我,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把韩澈往颜南青手里一塞,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早就消失在桃花林里。

颜南青看了眼左手里韩澈,又看了眼右边的裴渔笙,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裴渔笙也知晓自己此刻有些多余了,但她没走。

“见过二公子。”裴渔笙弯腰行礼,又望向颜南青,“溪月姐姐,方才我们说的事情,恐怕你对我有些误会。”

“溪月,你们在说什么?”韩澈握住颜南青的手。

韩澈是刚从冰窖里出来吗?

她的目光落在韩澈唇上,怎么会这样白。

“没说什么,只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颜南青说道。

手中的力道加重,韩澈带着笑意问,“裴姑娘和我夫人能有什么旧情叙呢?”

裴渔笙方才因颜南青的话受了刺激,抢在颜南青前开口回道:“在说一些关于我哥哥,裴木乔的事。”

“裴木乔”这三个字被她加重。

“原来是裴公子,夫人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故意用裴木乔来激我?”韩澈嘴角含笑。

颜南青实在是懒得和这两个人交谈,今日宋承如还不知道要搞些什么事出,她得盯着宴席的一举一动。

遇上裴渔笙本来就是个意外。

“宋豫,再吃些莫须有的醋,你今日也别进屋了。”她生气说道,“裴渔笙,我方才也和你说得很清楚了,但这些都是往事,若要活得快乐,就把这些事抛在脑后,有些事,你一开始不知道,就不要再去问为什么不让你知晓了。”

她言语中却意有所指。

宋青方才出现,但裴渔笙却丝毫没追上他的意思,颜南青有些意外。

裴渔笙今日行事有古怪,颜南青当机立断与裴渔笙简单告别,也抓着韩澈赶紧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裴渔笙依然站在原地,她取下方才那珠钗,望着颜南青和韩澈的背影。

“溪月姐姐,有些时候,我也想只做糊涂人。”

另一边走出来两个男子,裴渔笙转头对这二人轻轻颔首。

已近晌午,这赏花宴也终于正式开始。

她和韩澈才逛了逛那桃花林,她就被裴萋萋唤去交代些宴席上她要做的事,而韩澈则不知道去了哪。

颜南青落座后韩澈才来。

“你方才去哪儿了?”

“你的便宜祖父没来,我去找找他。”

颜南青为韩澈布菜,做瞎子的夫人就得做这些事。

“如何?”颜南青的目光在席间搜寻,为明风留的位置现在还是空的。

“好像被明家的生意绊住了,明霖语也要些时候来。”

颜南青点点头,若是此刻有人揭露她并非明溪月的话,怕是没有人能作证了。

宋承如和裴萋萋分别发表一番春日多娇,花开繁锦,虞洲今年如何如何的言论后,这赏花宴也算是正式开始。

从宋青开始,每个人都要为方才自己见的最喜爱的一种花作一首诗。

若是做的不好,便要罚酒三杯。

这作诗的事每个人都能参与,考虑到有些姑娘不擅长作诗,表演一个才艺也是可以的。

但明溪月自幼便有才女的称呼,往年的赏花宴上,她都是选择作诗。

颜南青岂会打无准备的仗,她的确不会吟诗作词,但她的背后有房瓶啊。

她早就找房瓶帮她做了好几十首诗。

轮到她时,她流畅背出了这些诗词,众人没察觉异常,只一股脑夸奖她。

颜南青笑着点头,手中不停,为韩澈倒了三杯酒,“二公子眼盲,看不了花,这赏花词是做不出来了,我便直接让他饮下这酒。”

“娘子,我看不见,但赏花并非只能用眼看。”

宋承如看向韩澈,“确之,便说说你这诗是什么?”

韩澈脸上一闪而过厌恶之情,被众人看在眼内。

这二公子和王爷的确关系不太好。

“春雨送风催花落,骄阳遇枝惹香生。掌心错会残花意,却是新泥逢新叶。”

颜南青看向韩澈,她以前都没见过韩澈作诗。

在场宾客也没想过这位被养在别院的二公子竟有如此才华,好些人本想着看这二公子笑话,听闻他的诗,也住了嘴。

只是不知,那残花意指何人。

有人悄悄看向颜南青,见她神色并无反常,暗自骂一句自己太八卦。

这夫妻二人看起来十分恩爱。

只是可怜那裴公子。

裴萋萋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裴渔笙脸上。

裴渔笙知晓自家姑姑的用意,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二公子做的诗词的确很好,残花意,是指明姑娘吗?”

“看来明姑娘早就把我哥忘记了。”

感受到众人目光如炬,裴渔笙咽了口水继续说道,“大家或许不知,明姑娘早就和我哥私定终身,明姑娘还为我哥受过伤,如此情深,怎么说断就断了。”

颜南青的手支在桌上,她倒是想知道裴渔笙想说什么。

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恍若耳闻,自顾自夹了一筷菜进入口中。

裴渔笙见颜南青不回话,心中不由得打鼓,又看了裴萋萋,见她点点头,继续说,“除非,现在的明姑娘早就换了个壳。”

众人哗然。

更新晚了

无数次痛骂自己为什么说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感觉写得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很努力的憋出来一首诗,轻喷

赏花宴可能要写上好几天 好像裹脚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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